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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贤脸青一阵紫一阵。
这可是他的痛处,中了解元,他开始是喜欢董明燕的,可见了蹇怡璇后,念念不忘,就是父母去求婚,他也是抗拒的,母亲说,娶了她,其他姑娘还不是任由自己。他生性风流,也同意了,结果还被一个商人之女拒绝。
不识抬举。
“啊,王公子,您弄疼奴家了。”他的手加了力道,疼得一个姑娘俏脸都扭曲了。
“哼,滚。”王贤心情不爽一把推开她。
姑娘得了话,心有余悸,急忙跑开去陪客人,心里暗骂:什么东西,吃了气,也就会拿我们撒气。
陈远和袁彬找地方坐下,喝酒看美人。有姑娘过来招呼,都被他们打发了,袁彬是纯不喜欢女人,既然袁彬不要姑娘陪酒,陈远索性也不要了,他也不是那种好色的人。
两个人对着喝酒,吃着美食,倒是惹了众人异样的目光,来画舫不玩姑娘,来吃酒,莫非他们那里有问题?其他食客难免这样想。
“两个土包子。”王贤身边的公子低声骂,他可不知道袁彬的身份。要不然,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还好画舫里声音杂乱,袁彬没有听到,不然必然发生流血事件。
“崔妈妈,钟大家今晚什么时候出来,本公子都等得不耐烦了。”有人高声叫道。
老鸹吴妈妈还没回应,便听“咚——”的一声清响,清脆悦耳,如同仙音拂过耳际,楼里嘈杂的吵闹声便都停了下来。
“是钟大家!”画舫里爆出一阵热烈的叫好声,许多公子如被施了定身法般呆呆的坐在那里不动,抑制不住脸上的兴奋,喃喃的说道,“钟大家,她终于要出来了么?”
陈远看得好笑,这个吴妈妈也真会经营,弄出个什么大家,听刚才大家的谈论,对这个钟晓极其推崇,今晚她梳妆,不要银两,只要对上诗书,就能成为入幕之宾。这番营销,春红舫想不出名都难。
二楼正中的一间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一道珠帘垂下来。大家望去,珠帘后端坐着一个美妙的身影,未见其人,未闻其声,只这么一眼,便已让楼下的男人们疯狂了起来。
吴妈妈在钟晓身前,微笑着介绍道:“在场诸位,想必认识钟晓了,她是本舫的花魁,承蒙各位抬爱,光临画舫,今天是她的梳妆之日,只要各位才子作诗一首,能够入钟姑娘法眼,再对上对子,今晚,钟晓就是他的了。”
她话音刚落,爆发激烈的叫声,有兴奋的,也有自忖才华不足而叹息的。
“福建李骐,见过各位。”这时,画舫上又上来两位客人,李骐和李居正。
他温文尔雅,仪表不凡,俊逸的脸色,洋溢着洒脱。连自诩数一数二的王贤,都觉得被对方比了下去。
男人对他嫉妒,女人则对他疯狂,无论是他的容貌,还是他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声。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为什么偏偏还这么有才华,陈远也暗叹。
李骐来后,钟晓眼睛一亮,娇羞地嗔道:“妈妈,钟晓只卖艺的,此身只许良人。”
吴妈妈笑骂道:“妈妈还不都是依着你呢?还害羞什么,今晚择得良人,以后富贵了,可不要忘了妈妈,愣着做什么,还不给大家献上一曲呢。”
当乐师到齐,楼上的帘子被两个少女缓缓拉开,出现钟晓那张精致的脸,越看越美,那双眼睛像会说话一般,整个人的气质清纯中带着几分妩媚。
众人都露出惊艳之色,有的甚至已经痴迷。陈远细细打量,也忍不住赞叹,眼前的少女的确得天独厚,董明燕姿色比她差了许多。当然,他见过的女子中,吴月荷比她又强上几分,至于南京第一美人之称的蹇怡璇,这个钟晓又差了好几分。
叮——
随着一声如裂帛的炸响,表演正式开始,钟晓随即舞动起来,曼妙的身姿,翩若惊鸿。
古筝声一开始还比较舒缓的悠扬,渐渐地越来越急,音调不断地提高,仿如急风骤雨。
随着古筝声越拨越高,钟晓也舞得越急了,水袖飞舞,裙裾扬起,露出裙下两条纤长雪白的玉腿,春光无限!
许多男子瞪大了眼睛,古筝音一波接一波地上攀,本以为已经高无可高了,偏偏再次奇峰突起,本以为会再次拔高,却猛然坠下来沉入低谷,让人如痴如醉。
曲终,钟晓侧望,拈花手微微上扬,俏脸含春。
现场足足静了好几秒,这才爆发出如雷般的喝彩声,陈远也才反应过来,始发现,原来单一的乐器竟也有如此震撼的感染力。
吴妈妈笑道:“钟晓已经表演过了,各位公子,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这时,几个龟公抬上书案,几个少女怀抱笔墨纸砚上来。她们开始磨砚,倒有红袖添香的错觉。
有人急不可耐道:“快请出题吧。”
钟晓款款道:“奴家生于江南,大家便以这秦淮为题,咏怀如何?”
众才子无不应声可以,或低头沉思,或谈笑自若。
有了,王贤一拍脑门,走到案前,挥笔写下:年来肠断秣陵舟,梦绕秦淮水上楼。十日雨丝风片里,浓春艳景似残秋。
翻译成现代人的意思就是:一年多来那停泊秣陵画舫行舟让人想念,秦淮水上阁楼让人魂牵梦绕。整个大地都笼罩在多日的细雨微风中,浓艳的春景在我眼中却似残秋哀景。
金秋十月,画舫,十分应景,众人称妙。
钟晓娇滴滴点头:“王解元才思敏捷,钟晓钦慕不已。”她这番表现,表示他过关了。
王贤傲然的看了一眼陈远,跟其他才子连说惭愧,但得意的神态,全部写在脸上。
陈远摸摸鼻子,看我做什么,我就是打酱油的。
“开封张攒,世居北方,也得诗一首,请赐教。”陈远这才发现,北方才子张攒居然也在人群里,见他排众出来,对李骐挑衅看了一眼,李骐温和的笑笑,浑不在意。
古韵凌波十里欢,风摇画舫雨含烟。夜游惊艳思佳丽,情洒秦淮不夜天。张攒写完,掷笔案上。
众人分析,也是应情应景,里面有北方来的才子,纷纷起哄叫好。钟晓也点头同意了这首诗。
李居正性子急,忙催促李骐作诗,南方才子,怎能被北方才子气势比了下去。
李骐轻摇扇子,度了两步,突然合上扇子,挥笔写下:锦瑟微澜棹影开,花灯明灭夜徘徊。一池春水胭脂色,流到新君梦里来。
他的诗里,没有一个字提秦淮,但把秦淮河的意境描写的惟妙惟肖,棹影,华灯,春水,都是秦淮河的写照。
钟晓羞答答地瞟他一眼,深情道:“李公子大名,如雷贯耳,奴家有礼了。”那春意,都掩饰不住了。
接着,又有几个才子作诗,然而李骐珠玉在前,后面几个却不讨好了,只有一个叫杨道杨少游的做了一首诗,虽然才气不咋样,钟晓似乎认得他,也娇羞的同意了。
“这是大学士杨士奇的小儿子。”袁彬低声解释。
原来如此,看来钟晓认得他的,内阁首辅的儿子啊。
“哎哟,陈公子,你怎么还不作诗呢?”陈远和袁彬窃窃私语,刺耳的声音打断了他们,又是王贤那个讨厌的声音,他把公子二字咬得很重,报复刚才的闷亏。
众人齐刷刷的向他们看来,他们正举杯饮酒,也无奈放下了。
你大爷的,躺着也能中枪,低调有罪么?陈远很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