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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徐总真是天上地下第一机灵人儿,他到达的时间远比陈荏预料的短,陈荏心里给了他十五分钟,结果他只用了一半时间。
陈荏后来想通了,这哥们挖过矿,对大山充满了威慑力,搞不好还有山神帮他。
又花了半个多小时才等来了专业救援队,他们将方明明绑缚在担架上,十多人齐心协力将她拉了上去,又轮流抬至上车点。
林雁行爬上河岸后就被林总和小徐总一左一右挟持,没有失而复得嘘寒问暖,就是老子打儿子,小徐总还打得厉害些。
林总在一旁帮腔:“打得好!打不死他!”
林雁行一边挨打一边扭头寻找陈荏的身影,小徐总说:“别找了,医生正陪着呢。”
林雁行担忧地问:“他没事儿吧?”
小徐总说:“没事儿,我看过了,都是皮外伤,倒是你妈情况不妙,一会儿咱们都得跟着救护车走。”
林总说:“你们跟吧,我不跟那作精。”
小徐总说:“你和明姐这会儿还没离呢,她依旧是你老婆,做手术需要你签字。”
林总一声冷笑:“早八百年就该离了。”
小徐总说:“那你也得指望她早点儿好,能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林总说那字儿我早就签了,过几天等她醒了你拿去给她签,然后替我扇她!
小徐总说行了行了你别发狠,她也可怜,碰到这无妄之灾,再说儿子在呢。
林雁行问:“徐哥,陈荏那边谁跟?”
小徐总说:“管老师。”
林雁行在心思纠结中哑然,毕竟“妈和媳妇儿同时落水先救妈还是先救媳妇儿”是个永恒的难题,只能按轻重缓急来,他爱陈荏,但也爱他妈,而且他妈有可能瘫痪,所以只能先跟他妈了。
外围救援人员接到消息后都散了,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下山,兵分两路奔赴医院。
之所以分两路,是因为方明明受伤较重,必须送三甲医院,陈荏只要在十一中附近的社区医院清创包扎就行。
林雁行虽然跟方明明的救护车,但也不肯怠慢陈荏,借小徐总的手机打了几个电话。陈荏赶到医院时,身边除了管老师,还有班主任、郁明、张磊磊、江淑惠、方晓青等一帮同学在急诊室门口等着。
陈荏看到班主任没吃惊,发现同学后恼了:“还有三天考试,你们都过来干嘛?”
郁明更恼火:“你也知道还有三天考试啊,那你怎么搞成这样?然后出门也不跟我说!”
江淑惠跳脚:“别骂他呀,赶紧叫医生啊!”
方晓青已经哭上了,嗷嗷嗷,冷冷你右手没伤吧?还能写字吗?
谢天谢地,陈荏右臂没受伤,伤的是左臂。
主要伤情是大面积擦伤,左肩扭伤,以及肩后侧一处划伤,为此还缝了两针。伤虽不危及生命,痛苦也没少吃,好在他只怕别人摸他脚,其余的都能忍受。
外伤包扎好后,医生给他前臂悬吊,让肩部制动休息,此外没有特殊处理,但往后三天他必须每天跑一次医院输液以及换药,防止感染。
张磊磊见状感慨说荏哥真是病美人,我见犹怜,一会儿脚上打石膏,一会儿吊胳膊,有特殊的勾人方法。
陈荏拧眉问:“我勾你了?”
张磊磊连忙摇手,说没有,不敢!
陈荏说:“对了,我勾的不是你。”
张磊磊说是是是您说得是……突然一惊:“那你勾谁?”
陈荏狐狸似的一笑,心想这会儿都勾到手了,万事俱备,只欠考完。
第二天,他把过长的头发留在了医院附近的小理发店里。
剃头师傅还说呢:“哎呀你这头型好圆呐,小时候没刻意睡扁头吧,哎这就对了,你弄什么发型都好看。马上高考了,我这就给你弄个金榜题名型!”
他一怔:“还有金榜题名型?”
理出来一看居然是大背头,前额吹得老高,以示一举高中。
陈荏对着镜子左瞧右瞧,越瞧越不对劲,让师傅赶紧给他推平,他不要这种沉稳老派的领导干部专用发型。
师傅有艺术追求,坚决不同意,妥协结果是为他剪了个碎发,表示岁岁平安。
他回到学校,郁明就纳闷了,说:“你小姑娘似的出门,怎么还像个小姑娘似的回来?”
他也哭笑不得,继续戴发箍,说:“等考完了去买个推子,你帮我推吧。”
郁明说也行,我反正每隔俩月就得帮我爸推一次。
高考前一天下午,陈荏从医院出来后便和郁明一起去看考场。
今年他俩特别幸运,考场就在十一中隔壁的实验初中,所以既不需要提前去考场附近的宾馆开房间,也不需要考试当天起大早赶路。
林雁行就没这么幸福了,也不知道学校怎么抽的签,把他弄到了八公里外的学校去考试。
市中心的八公里那真是隔山隔海,6号下午小徐总出于谨慎开车带他去看考场,结果两人在路上堵了四个小时。
小徐总生气了,在考场附近包了个总套让林雁行考试。
说也奇怪,高考这三天丽城所有的酒店客房都涨价,就总套不涨,一晚上才八千八,会员价还打八折。
可惜林雁行原本想在高考前见陈荏一面,没能见上。
吃过晚饭,看到其他同学纷纷拔营起寨,宿舍楼里少了一多半人,陈荏和郁明也看不下去书了,结伴去校外散步。
走着走着,郁明提议:“去网吧玩会儿吧?”
陈荏笑起来:“我就一只手,连打字都不成,玩什么呀?”
“那就看我玩。”郁明说。
见他兴致勃勃,陈荏决定陪他玩两小时,结果那小孩也不打网游,也不聊QQ,一个劲儿地扫雷。
陈荏脑袋靠着椅背,拖长了声调问:“你无聊不无聊啊?”
郁明说:“这挺好玩的,我的高级时间已经达到90秒了。我家里没电脑,只能在学校的机房练,高三以来连机房都没机会进,否则还能更强。”
陈荏摇头,隔行如隔山,他体会不到。
这时电脑右下角的QQ跳动,郁明点开却是林雁行。
“咦?林大公子这会儿怎么能上网?”
林雁行问出同样的问题:明子,你怎么会在网上?
郁明说:我在网吧玩呢。
林雁行问:陈荏呢?
郁明说:在我身边。
林雁行秒回:跟他说老爷子死都不肯还我手机,而且又关了我三天,所以我没联系他!
陈荏和郁明同时笑出声,郁明回:早猜到了。
陈荏提醒:“问问他妈怎样。”
郁明问了,林雁行回:救回来当晚做了紧急处理,医生说脊柱骨折,但不严重,不会瘫痪。严重的是她撞到脑袋了,需要开颅手术。
陈荏问:“那怎么办?”郁明打字。
林雁行说:我外公有个朋友是这方面的权威,第二天就给我妈办转院到301去了,手术也是老爷子亲自操刀,出来说情况还行,不至于当植物人。
陈荏松了口气,虽然他对方明明毫无感情,但那毕竟是林雁行的亲妈。
林雁行说:我现在是偷徐哥的电脑上网,他出去给我买夜宵了,没多久就得回来。明子,你替我对陈荏说……
他忽然静默,郁明不得不问:说什么?
林雁行说:让他加油考试。
陈荏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不免觉得无奈,说:“明子,替我跟他说——你也好好考。”
郁明于是打字:陈荏让你也好好考。
林雁行回:考完那天下午让他在宿舍等我。
郁明转向陈荏:“他让你等他。不过最后一门考完都快五点了,他从那边考场赶回来少说也得一小时,你还等他干嘛呀?”
陈荏轻笑,垂下浓黑的眼睫:“跟他说,我等。”
林雁行不可能当着郁明的面说什么,所以他要等,他想听那人亲口说,既然是奸夫婬夫,那多癫狂都不过分。
他做好了一切准备。
……
高考开始了,高考又结束了。
忽然整栋楼都开始发疯,撕碎的书本和考卷如雪片般铺满了校园,不管考得好或不好每个人都欢呼雀跃,把这一天当做前半生的最后一天来庆祝。
陈荏在宿舍收拾东西,他知道外面在狂欢,笑声与吵闹不绝于耳,却不想参与,只专注地等着林雁行。
高三宿舍今晚就清场,他需要把所有家当搬到管老师家去,在大学报道前的日子里,那儿就是他的家。
——其实早就是他家了,管老师专门给他留了个房间,里面家具一应俱全,每个寒暑假他都在这小房间里过渡。
陈荏个人用品不多,多的都是书,他舍不得拿去撕了烧了,宁愿一捆捆扎好带走。
宿舍里闷热,他没多会儿就满头是汗,停下来看手表都六点多了,管老师说好了六点半开车来接他。
管老师时间观念强,不怎么迟到,可是林雁行怎么还不来呢?
这么一想,他连收拾东西的心情都没了,在夕阳西下的床边枯坐,面色倒是淡然。
他长着一张典型的清冷禁欲脸,换言之面瘫,如果让他去当演员,必定被网友骂死,因为没表情啊。好在他眼睛有戏,想到林雁行,他眼波流转不停往宿舍门口瞟,奈何佳人未至。
舍友们都回家去了,整个宿舍只剩空荡荡的床板,高中三年就这么结束了。
三年前他突然重生回来时,从没想过日子会过成这样,他有什么资格坐在教室里,有什么资格去享受老师同学的呵护,有什么资格去爱林雁行?
可是他很快就习惯了,他一辈子都没这么目标明确又自由自在地生活过,在习惯和日益生出的热爱中,他甚至没有感觉到时间流逝。
而且也没感觉出林雁行喜欢他。
奇怪吗?
真奇怪。
他也不知道为啥,大概是觉得云山阻隔,插翼难近吧。
回想起来,林雁行过往的许多举动都可以称作示爱,可他不解风情得像根枯树桩。
不过他确定自己喜欢林雁行很久了,所以既然林雁行说今天要来,那无论多晚他都会等。
他拉了张椅子坐在宿舍正中,翘起二郎腿,受伤的手臂挂在胸前,微微压着下巴,那架势一分凶狠两分不耐七分撩人。
学生当久了,他都快忘了自己在风月场里滚过,现在或许能把专业捡起来?
林雁行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依旧热烈的太阳光从西晒窗口照进来,笼在陈荏身上,让他如画一般的轮廓越发清晰。
他剪了一个特别乖的发型,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似乎还小了两岁,抓乱了的刘海下是一双静水深流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真漂亮,无数情绪蕴藏其中,林雁行很多时候琢磨不透他的想法,只好趁他不备痴痴地看,希望找出点蛛丝马迹,当然换来的大多是“咋啦?”以及“我脸上有东西?”
林雁行就想:脸上没东西,但是我可以用嘴给你印一个。
现在他梦想成真了,他可以印很多很多个,印到对方要靠立领衬衫风纪扣来遮住那些暧昧的痕迹。
他还有很多年可以慢慢做这事儿,做满每一寸,陈荏的身体不属于陈荏,那是他的领地。
林雁行反手关上了宿舍门。
与此同时陈荏问:“大小姐,几点了?”
“路上特堵。”林雁行放下包,满头的汗,他马不停蹄赶来,一秒钟都没舍得耽搁。
陈荏点头:“行,原谅你。”
林雁行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极具压迫感地问:“你刚才说谁是大小姐?”
陈荏勾唇一笑:“你是大小姐,姗姗来迟,让爷好等。”
林雁行一下子就把他捞起来了,抱在桌上紧紧压着腿,脸贴得只剩半寸,气息炙热:“再给你一次机会,叫错了我可生气了。”
陈荏说:“这他妈就难了,我哪知道标准答案?”
林雁行低沉着嗓子说:“错一次我亲一口。”
陈荏摇头说你这傻瓜,揪着衣领拉他过来,封住了他的唇。
陈荏这两次主动亲人其实都……挺粗暴的,和他那白皙秀丽的外表一点不搭,但是嘿嘿……林雁行喜欢!
大小姐勉强收敛残存的理智,心想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用力呀!
可陈荏的吻激烈但急促,顶多三秒便松开,微喘说:“放开我,然后把那门打开,管老师要来。”
这时候有老管什么事啊?
林雁行怒极:“不放!”
陈荏说:“六点三十二了,管老师迟到向来不会超过五分钟,快放!”
“就是不放,”林雁行低吼。
陈荏推拒但只有一条手臂推不动,林雁行强行圈着他的腰,蛮横地说:“你不能用三秒钟打发我啊!”
陈荏问:“那要怎样?”
林雁行粗嘎地说:“继续亲我!”
陈荏急道:“你来晚了,下回吧。老管进我的宿舍从来不敲门。”
林雁行分开他腿,托着膝弯将他抱起来,转身紧走几步压倒了门背后:“不敲也行,我们抵着!”
陈荏位置太高重心不稳,单手搂住他脖子,笑骂:“操!”
林雁行也不放他下来,呼吸粗重的胸膛紧贴着。
陈荏说行吧再来三秒,林雁行说三秒?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就这么快?
火热的唇压下来,陈荏抛开所有的羞耻回应,他是X冷淡,但那是对别人,林雁行是硝石硫磺火药引线,是专门来点他这老房子的!
他们将对方的衣服揉得一塌糊涂,忘情沉迷甚至危险到下一秒就搂不住火,不得不短暂分开,林雁行在陈荏雪白的颈子上咬了一口,凶狠又爱怜横溢:“你大爷!看看你剪的这叫什么头啊,狐狸精似的,和之前有区别吗?”
“……”陈荏嘴都被亲肿了,不得不捂脖子,“操,你小狗子变的?”
林雁行粗野地说:“咬你,你坏坏!”
“别学老管说话行吗?”
话音刚落就听到老管在外边拍门:“荏儿!”
陈荏一惊,挣扎下地,将林雁行搡开。
管老师又拍:“荏儿!……怪了,刚才明明听到动静的,陈荏你锁门干嘛呀?我来帮你搬书!”
陈荏摸到自己殷红肿烫的唇,眼神一闪,语气里不免带了嗔怪:“操,这下瞒不住了!”
林雁行在他耳边暗哑地说:“我知道怎么瞒。”
“怎么瞒?”
林雁行低头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下,然后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你他妈的!!”陈荏低声惊呼,追过去趴在窗口。
林雁行已经跳下去了,区区二楼对他来说不算啥,何况一楼还有两处可供踩踏的窗沿。
“你他妈要死啊?!”陈荏吓得脑后头发都炸开了,那样子果真像只凶狐狸。
林雁行仰头瞧着他,目光烈火灼灼:“我走了!”
陈荏问:“走哪儿去?”
“301,”林雁行说,“车在外边等我了,两小时后的飞机,我妈还在ICU里,我得赶过去看她,这是早先答应姥爷和舅舅的。”
陈荏点头:“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林雁行说,“可能十天,可能二十天,看我妈的情况。”
“查分那天回来。”陈荏央求,“我等你!”
我爱你。林雁行用口型说。
他笑着倒退,向陈荏比了个心,然后转身跑去,再不回头,夕阳下他矫健的背影明亮异常。
管老师蹬门而入,见陈荏趴在窗口,责备说:“你干嘛呢,敲半天也不开门。”
陈荏撩着鬓发转过脸来,管老师说:“好嘛,你偷吃零食,嘴都辣红了!”
他翻陈荏的行李:“辣条呢?别藏啊,给老师来点儿。”
陈荏笑,向他撅起两瓣瞒不住事儿的唇:“吃光了,辣得可爽了。”
管老师生气了,叉腰:“你这孩子一点儿都不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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