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西东相峙

涅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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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赵扩登位,差不多也就一年时光,简国恢复了些元气,于是会盟讨伐离国。怎奈,会盟一事狗血,赵扩先把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了。然后,在赵翯集团许下巨大利益面前,东边列国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就达成了共识。简国该找回来的场子,终究还是会出手。

    又一日的时光,叶晨又一次受邀,来到万言斋穹顶,整个中霄尽在眼底,楼上之人却没什么观景的心情。自从回到中霄就不得见的爱妻,今天可算是重逢了。虞卿兰在穹顶的出现,注定了这次重逢或许别有一番滋味。

    叶晨只觉得好像进入了什么熟悉又奇怪时空,同样是被人把玩于股掌之间。与以往不同,这一次的股掌,一只来自虞昊,另一只来自景冲。虞卿兰带来了虞昊的御旨,“命骠骑大将军叶晨,率精兵两万,并弟子规全队,会简之义师共讨离国刁恶,勿负苍天黎民,勤负明孝之德。”

    除了这一段,还有什么“听候调遣,再接再厉克服困难,一荣俱荣之说。又如离国那边不是也有你夙夜欲除的顽敌呀,国家这次出兵也是万般无奈,但是将军的忠义,上天已经看到了,去教训坏人吧”之类的说辞。

    震惊之余,胸中万千吐槽尽随风去。叶晨能考虑的,就只剩下“怎么打?”

    ‘你叫我来的,就和你议一议。’叶晨一身的谦恭,“还请阁老示下。”

    景冲早就含苞待放,看叶晨没有要与虞卿兰再恩爱一下的意思,便为叶晨细细道来。没说得多久,叶晨已是真的谦恭下来。景冲所言,分析点点入微,切中各国利害,居然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共赢局面。简国此次的战略,已没有叶晨想象中那么多阴谋阳谋。说白了,就是消耗和打击离国,战况顺利的话,在明年开春之前便可结束战端。瓦解离国在西面各国的威望和实力,西面列国之中,带头闹事的离国残了,天龙陆依然可以保持先前的平衡。老头儿一边说,叶晨一边奉茶,恭维得都有些词穷。平心而论,要彻底干掉离国,并不切实际。而且,对于一国政权消失后,所出现的政权真空和问题,没有哪国敢说自己准备好了,何况简国从内乱平息之后,也就休整了一载。

    现今天下大乱,始自简国内部之乱,而简国内部之乱,则是离国策划发动无疑。除了西面列国,北面的容国也是乱中取利的行家,趁简国内乱无暇外顾,与离国一西一北,两路大进,兵锋直指北霄。一通狂风暴雨之后,旋又偃旗息鼓,一动一静,尺寸拿捏得精到。若续战,各拼力气的话消耗太大,是损人又不利己的结果;若和谈,所取之利便落袋为安,又能与民休息。这两国在战争中获得的土地已经开始屯田,不就是等简国去和谈吗。简国朝廷本也有主和之人,怎奈半道摸出个胡忠贤。九鼎峰一事之后,原先提议和谈的人,如果还要继续发声,就是欺君、辱国。是以景冲才能顺利定下这主动出击的战略,必须稳住外部局面,国家才能真正平静的修养,这才是简国最看重的东西。景冲说归说,叶晨也是勤于思考的人,总感觉简国这次操作,有些转移国内矛盾焦点的嫌疑。

    听景冲一番分解,这拒容破离之策,或已是列国息战最后的出路,要简国忍气吞声的将国土送人,是万万不可能的。对于天龙第一国定位的简国来说,短短两年时间,简国可接连挂掉了两位国君。

    对战役的布局来说,简国比彖国,格局更高远。离国和容国的主力都在北霄一隅,后方必然空虚,最南线的攻击,由冉国向离国发起;北线交给季国和甄国,容国岂会为了一个打不下的北霄,将自己北边的土地拱手让人。北霄压力一旦减轻,东线联盟便可放手对离国开刀了。说到这一节,叶晨听得有些出神。如此一来,北霄只有离国兵马,詹天齐破之不难,简国北方自然无忧。对于西面的离国,由詹天齐攻北线,冉国由南线而进,已是两路受敌。加上中路彖国自南霄,经璞城出奇兵,离国若分三路御敌,战力将被严重分化,免不了要吃大亏。离国若合兵一处,则另两路皆失,岂不是大祸临头。

    景冲所言,未提及大陆西南的聂国和西北的恒国,但这两个没有直接与简国发生不愉快的国家,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和动作,又如何能轻易避过景冲的谋划。景冲虽得“政烈”之名,但这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强硬作风,恐怕才是名中“烈”字的由来。叶晨心中暗恨,早知道就该多多打听老头儿生平。

    穹顶虽然高阔,此时的屋檐,却只为三人挡着淅沥沥的雨。除了列国的首脑和当机要人,此谋现下还真不能走漏,难怪非得把个楼围得层层叠叠,说话的地方连侍者都不留一个。景冲把该说的说了,叶晨把老头儿愿意说的问了个透,不愿说的问也白问。凉凉的秋意下还算有几分谈笑风生。

    虞卿兰则与两人不同,战祸将至,自己历来出使列国,不就是是为了避免战争吗?但看今日这形势,已是箭在弦上,心中只是期盼简国这位被世人冠以政烈之名的阁老,准备好了万全之策,别把整个天龙陆的百姓都绞进无穷无尽的战祸。

    出得万言斋,叶晨好像也明白了些什么。景冲偏偏要把自己和兰儿招呼到万言斋这正殿来,口里说得是“事关重大,家宅眼耳杂乱。”而实际上,除了事情机密方面的考虑,这还是一场正式的外交,外交的背后,就是彼此的国家利益,若要再扣顶漂亮帽子的话,那就是“黎民的福祉”。这五个字,方才老头儿分明说过。

    叶晨该怎么打,景冲已交待得一二。西进之后,走山路绕开离国“东平关”,直取往西三十里的“顾城”,之后可佯装西进,吸引东平关的主力。如果能顺利消耗掉关隘的兵马,便可从后击之,此关一破,离国南部无险可守,宽广的纵深只会让离国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更加分散。简国只需从南霄分出兵马替叶晨守住关隘,解了粮草之忧,何愁不建奇功。若关隘兵马不出,则任由叶晨发挥,叶晨在中路打得越狠,东平关的补给就越困难,任其城高垒深,终是简国囊中之物。况且,叶晨若能得一城,战后简国便从东南分一城与彖国,若能得十城,简国就分十城。换言之,叶晨西进所得之土皆归简国所有,而简国则以东南面等量的城池交换。

    叶晨独自在房中,时而踱步,时而细观地图。难怪虞昊会同意出兵,彖国现在的兵力,防御季国和冉国都成问题,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抽出两万人马。说到人马,这仓促成军,要么是新兵娃子,要么多是老残,与弟子规这种作战风格一起搭台唱戏,实在有些不合拍。且不说军器的装备和训练程度,叶崇千辛万苦从狼元山搬回来的家当,估计就这么几下,也难有富余,好在合萨多少揩了些油。

    想到这里,叶晨同样记挂着叶崇和同往北方搬运天龙藏的队员们。再过几日,大家就可以在南霄重逢了吧。这一次征战,不知身边又会消失多少熟悉的面孔。叶晨想来想去,景冲的目的,已经很明确,简国收复今年丢掉的领土,但孤身一人要对付离国和容国的精锐是不可能的。同时,身边的邻居也实在让人放心不下,于是策动列国一起出击。对于简国,这俨然是既体面又安全的最佳战略了。景冲定下的策略自然不会是天衣无缝,但叶晨又如何拒绝得了。叶晨所背负的,已不只是一个家,或者兄长亲人们的仇怨而已。

    这一年,天龙陆列国在经历了大大小小的风雨之后,已悄然形成了东西两股势力。东面以简国为首,包括冉、彖、季、甄,共五国。西面离国则成功汇聚了容、恒、聂的一些力量。西面在国家数量上虽然少了一国,但就情势而言,简国原来的一些领土,税赋可都已交到了离国和容国。

    景冲的布局确实没什么问题,其真正令叶晨叹服的,在于这个老头已经洞破了列国之利。冉国和季国可以扩张领土,这次比平时可省心省力多了。而甄国,不但可以得回原先失去的土地,有了简国的认可,便能摆脱近几十年来末流国家的窘迫。至于彖国,简国不但大方的以城换城,北铁一郡悬而未决的归属,也被景冲号好准了脉象,若不识抬举,简国北线事定之后,彖国被周围的三个大佬欺负是肯定无法避免的。最终得结局,叶晨没敢想,全看此役的表现了。

    叶晨记忆中的离国,在不宣而战的情况下,于瓦色原痛击了恒国遣往狼元筑城的军队。接着又把容国大军追得狼狈逃窜,事后又能与两国相安无事,国力和外交的功夫定然十分了得。就算在简国这种强大的对手面前,依旧是不宣而战,强悍的作派同样发人深省。

    ‘你还是那个数年前在瓦色原用兵,屡有建树的离国?一手扶植了离生门,连看不见摸不着的江湖,都要俯首听命于你的离国?时至今日,你正英气勃发,还是回光返照?’

    天龙陆东西六千余里,离国的后面,就是恒国,叶晨此时特别思念,四位亡故的兄长。

    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十日之内,必至南霄。此番饯行,除了景冲,还有虞卿兰。最近几日,二人基本没分开过。因为彼此都清楚,叶晨从中路出击,或许是战略中避实就虚的一招妙棋,抑或许,会有十分糟糕的结果。这个结果,彼此都想到了,只是都没敢开口。两万人马,深入敌后攻城掠地,前人没有试过,所以无从参考。就算是为了自己,叶晨下定决心一搏。

    虞卿兰并没有哭出声来,眼泪却似断线的珠帘。两人都想起卯阳那时的约定,虞卿兰当时答应过叶晨三件事,然后送给他山水阁的玉佩。比起今日的分离,那种时光简直就是梦幻般美丽。

    “兰儿不哭。”叶晨轻轻的拍着佳人柔弱的背。

    虞卿兰则用力的点着头,抽泣中憋出几个字:“兰儿和婷儿等你。”

    纵有万般无奈,叶晨毅然纵马而去。‘为了彖国,为了我们的家、和园。’

    一路快马加鞭南去,数日之后,叶晨和山岳营的队员们抵达南霄。彖国集结的兵马,就驻扎在城西二十里外的山谷中,偏将十余人,掌符的将官,是杨德全。两人一照面,杨德全疾召将官议事,当着军帐大小将校的面,毕恭毕敬的冲叶晨一拜,奉上虎符。不单是做做样子,就算是拜见虞喆,杨德全也没这么认真过。

    “参见骠骑将军!”帐中将校稀里哗啦跪了一地,一个个虽只单膝抱拳而跪,姿势还算齐整。

    叶晨只觉脑中热血上涌,连忙扶起杨德全,“大家快起来。”杨德全人虽站起来了,依然躬身埋头,双手捧着虎符。看样子,叶晨若是谦逊不接,他就会一直杵在那里。

    按朝廷的御旨,叶晨是这次出征离国的主帅,杨德全为副帅,虎符是由杨德全从彖国带来转交叶晨的。不知怎地,叶晨却不大愿意碰这东西,碍于眼前形势,终还是双手接下。

    杨德全交了虎符,向帐中跪着的将官斥道:“叶帅的话你们没听到吗!” 众将纷纷起身听命。

    “今后只要是在军中,这些虚礼,就免了吧。”叶晨端详着手中的虎符,接着道:“我们的对手是离国,他们的作派可没这么多条条框框。”对于离国有没有见到上官要跪来跪去的规矩,叶晨还真不知道。叶晨只知道,离国的统帅历来敢于打破常规。一支部队如果想要获得战力方面的质变,得先有量的积累,先扔掉些不必要的“规矩”,对量的积累总会有所助益。哪怕只是扔掉一点虚浮无用的束缚,或许就是这支力量思想转变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