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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卯正三刻了。”
胡梨被唤醒时盯着浅紫色的帷帐，半天回不神来，有多久没去想过前世的那些人那些事了？她以为她已经彻底将那个世界的一切都忘了，却没想到仅仅是一道菜一句话就让她梦萦魂绕，那记忆早已忘却的一幕竟是如此的清晰，连食堂里那根金黄的炸鸡腿的味道都仿佛还留在嘴里，表皮香脆可里面的肉却柴而无味，真不好吃。
“今早有炸鸡腿没？”
顾莺听了这话一愣，大清早的吃炸鸡腿？
“嗯，厨房里应该有腌制好的小母鸡，今天的宴席上要做八宝鸡。要不奴婢去厨房吩咐一声，让她们做个炸鸡腿来？”
胡梨点点头，“嗯。”
顾莺带着满头的问号去了厨房，今早小姐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好，这事还是她亲自跑一趟好了，省得小丫鬟传不清楚话，厨房不重视更添小姐烦恼了。
青儿在一旁侍候胡梨梳洗，“小姐今儿还是梳飞仙髻吗？”
“不了，今儿就做平常打扮吧，衣裳就穿顾妈妈准备好的松花色袄裙，首饰你看着用就是了。”
青儿看了一眼挂在屏风上的袄裙，颜色有些暗沉甚至略显老气，看来小姐是不想压了七小姐的风头了。心里有了主意便手脚麻利地梳了个双鬟髻，选了一对粉色累花珠钗，一对银镶宝的小簪，一对南珠耳坠，白玉挂珠璎珞坠，都是颜色亮丽俏皮的，这样搭配着总算冲淡了衣裙的寡淡暗沉，再加上一条金银粉绘花长披帛点缀，完美了。
胡梨对镜打量，点点头，这青儿年纪虽小，可眼光不错，经这么长时间的培养看得出是个可造之才，只是可惜了，她终究是要离开的。
从屉子从选了对头花递过去，“快过年了换对头花戴戴。”
青儿高兴地谢恩接过，喜滋滋地回屋去了。
胡梨坐在靠墙的罗汉床上等了一会儿顾莺才提着食盒打帘进来，“厨房里午膳准备做八宝鸡，正好有腌制好的小母鸡，奴婢让洪妈妈亲自动手炸了两个鸡腿，看着挺好吃的，只不过大清早的还是少吃些，小姐就尝尝鲜好了。”
胡梨看着摆在桌子正当中的甜瓷白小碗，两只金黄的鸡腿，表面还刷了辣椒油散了几粒白芝麻和葱花，比起梦中那记忆深刻的食堂鸡腿卖相要好太多了。拿起轻咬一口，鸡皮炸得香脆，可里面的肉却带有些许血腥味，估计是没过卤水的原因，这洪大娘的手艺还是有待改进呀。吃了小半个就放下，还是平日里的清粥小菜煎饼馒头更合她胃口。
顾莺见胡梨没有多吃便放下心来，洪妈妈不用担心以后府里的八宝鸡缺胳膊少腿了。
“今儿是在倾云轩行及笄礼，七小姐可到了？”
顾莺看了看刻漏，“还不到辰正，七小姐没那么早吧。”
“那咱们先去倾云轩等着吧。”
走了一刻多钟才到，进到专门收拾出来当做起居室的房间，胡迎春已经乖乖的端坐在罗汉床上，五姨娘坐在杌子上轻声的吩咐什么，胡迎春头一点一阖，眼睛却滴溜溜的打着转。
见到胡梨，一蹦而起高兴道：“八妹妹，你可来了。”
一副逃离苦海的模样让胡梨都有些为五姨娘难过了。
“你还是挺上心的嘛，这么早就守在这儿了。”
胡迎春嘟了嘟嘴，“哪里是我想来的，都是姨娘说不能失礼，别客人来了我这个主人还要让客人等。”
“五姨娘说的也没错啊。”话自然是没错的，只是今天的客人来得早的绝不是为了见胡迎春这个即将行及笄之礼的王府庶女，所以昨天平西王妃让胡迎春不用去康庚院直接留在这里接待客人也是怕来的人尴尬吧。
五姨娘倒是个看的开的。
一旁受了埋怨的五姨娘只是笑笑，并不解释，起身对着胡梨行礼道：“给八小姐请安。”
胡梨一把扶住五姨娘，“姨娘别拘礼了，我和七姐常做伴一起玩儿，您这样倒弄得我们生分了。”
五姨娘一听这话忙站直了身子，对着胡梨温柔地笑着，“今儿我做了些点心，八小姐快尝尝吧，等会儿还要劳累八小姐呢！”
“给七姐当赞者权当是我提前放利息吧，明年她就该还我了。”
胡迎春还没反应过来，五姨娘已经高兴得笑眯眼，眼角过早出现的纹路每一条都在诉说着慈母情怀，看着温柔祥和的五姨娘，胡梨觉得这应该就是母亲的样子吧，胡迎春果然是最幸福的一个。
“啊，你还要我还？可是我要怎么还你呢？”
五姨娘笑着打断，“八小姐跟你闹着玩的呢，你还当真了，真是的，亏着你还是姐姐呢。”
王府嫡小姐当赞者和给王府嫡小姐当赞者可是完全不能等同的，前者只能说明你身份地位不一般能请动胡梨，后者却是说明你人脉极不一般能交好胡梨。要知道胡梨的及笄礼满西蜀的贵女都盼着能在及笄礼上露露脸呢，那可不是一般的荣誉，那是与胡梨的交情，与平西王府的关系，都是可以带进夫家的青云梯。
只不过这事应该只是八小姐自己的注意，王妃怎么想的还不知道呢，毕竟府里还有个三小姐摆在那里，胡雪梅不管身份还是受器重程度远不是胡迎春可以比的。但是依着八小姐的性子，想做的事十之八九都是能成功的吧。
想到这里，五姨娘看胡梨的眼神就像发光的宝石一般，弄得胡梨都不自在起来。
粗神经的胡迎春都察觉出自家姨娘的不对劲来，“姨娘，你这般盯着八妹妹可是八妹妹有什么不对的吗？”
五姨娘嗔了一眼，“你这孩子胡诌什么呢，我去给你们端些点心过来，你好生陪着八小姐。”说完就急冲冲梨开，她昨晚泡好了豌豆，准备今天下午及笄礼完了之后给胡迎春做豌豆黄的，现在回去做应该下午就能送到梨香院了。
胡迎春看着五姨娘梨开，迷糊道：“姨娘还经常教训我，她自己还不是神神叨叨的。”
胡梨看着五姨娘的背影，这五姨娘的举动倒是有些像前世去同学家见到的家长，巴不得将家里的好东西拿出来待客，这并不是家长有多热情好客，仅仅只是因为你是她女儿的同学，她爱自己的女儿所以才看中女儿的朋友。
很显然，胡梨也没意识到她及笄礼上的赞者与别人会有什么不同。
胡梨第二次当赞者表示很轻松，熟悉的场地熟悉的流程熟悉的丫鬟，她只需要跟着出去转个圈就是了，这倾云轩熟悉得闭着眼都能走路了，甚至闲的可以打量今天的主宾和来观礼的宾客的神色。
主宾是平西王麾下得力干将吴将军的夫人，皮肤偏黑甚至有些粗糙，身材偏胖，一身玄紫色深衣装在她身上除了庄严看不出其他优点来，神情很是严肃，不苟言笑，比起李珏及笄礼上她舅母对她的和蔼珍视，这吴夫人木讷得跟庙里供着的菩萨一般。
观礼的宾客虽身形端正，目不斜视，可没有聚焦的眼神显示着这些人根本就没将心思放在这场及笄礼上，看着身边明明很紧张却偏要强自镇定努力做出优雅姿态的胡迎春，胡梨觉得她们两个算是丢媚眼给瞎子看，白浪费时间精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