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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在的福利院全名叫“爱和福利院”,孙院长是个语文教师,一向心善,去了一趟山区支教回来之后,就开始到这里给孤儿免费上课,久而久之,她反倒是将心思都留在了福利院里,在她还只有三十几岁的时候,她就成了这个福利院的院长。
他的老公与儿子无法理解她的这番做法,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争吵,有一次孙院长照顾福利院的孩子而没顾得上自己儿子,儿子发烧到四十度,她老公就直接下定决心与她离婚了,是以这些年她并没有什么伴。
爱和福利院听说在很早之前是和乡村教学堂,地方不大,有两栋三层的老式白墙楼房,现在一栋楼房作为宿舍,一栋作为日常教学、食堂所在。
孙院长的办公室就在教学楼的二楼,一楼是食堂,此时将近中午,已经飘出来一些饭菜的香味。
我和陈佳明穿过两栋楼之间的体育场,直接去了孙院长的办公室。
她的办公室还是老样子,老旧的木门还是用最常见的插销门开关。我们到的时候,孙院长正带着老花镜,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看。
孙院长很喜欢看书,这个办公室有二十几个平方,除了一套办公桌椅以外,全是书架,整个福利院的书都在这里,谁都可以借阅,只是一点,不许损坏,否则要扫宿舍楼一个星期。
“孙院长!你看看谁来了!”陈佳明才进门,就加大了音量说道,孙院长此时也有六十来岁了,耳朵有些背,说话是要大声一点了。
孙院长听见声音,眯着眼推了推眼镜,很是打量了我们一眼,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这不是佳明和小白吗?来来来,很久都没见了,工作忙吧?”
孙院长是个很慈祥的老奶奶,慈眉善目,心善则面慈。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些胖乎乎的,连笑容都是一样,就是头发更白了啊,都快看不见黑色的了。
眼看着孙院长起身要拿凳子给我们坐,我忙将东西搁置在墙边,上前去扶着她:“奶奶您坐,我们自己来。”
我想要去拿凳子,可是孙院长却拉住了我的手,看着看着就哽咽了起来:“小白啊,奶奶想你啊,以前的事情是奶奶不好,没有一碗水端平。奶奶对不住你,奶奶现在后悔啊!”
我鼻头一酸,孙院长是真的把我当亲孙女对待的,所以她在我面前总是自称奶奶。可是后来有一段时间……
我拍了拍她的手,微微笑着:“没关系奶奶,早就过去了,咱不往心里去。”
孙院长老了,有些事情记得不大清楚了,可是有些事情她却牢牢地记挂在心里,就像是一根刺一样。这些年,每一次我来福利院,她都会如刚才一样拉着我的手,和我说对不起。
我早就不怪她了,我又有什么资格怪她呢?若非是她,我连活着都是奢望。更何况那本就不是她的错,她只是……只是这个福利院的孩子太多了,她太难了。
“不怪奶奶了?”孙院长有些难为情得看着我,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当然了!小白怎么会怪奶奶,奶奶是最好的奶奶啊!”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指着墙边的东西,说:“奶奶,我给你买了好些补品,都是补身体的,你可要记得吃。还有很多零食和日用品都是给小朋友的,也都不要不舍得用。”
“小白,你这样破费不行,奶奶不需要这些东西,你自己钱够不够花呀?还在租房子吗?”
“院长说得不错,白嫮你还租着房子呢,买这么多东西,不会到时候连饭都没得吃了吧?”
黄莹从门口走了进来,白了我一眼,将我从孙院长面前推搡开,然后自己半蹲下,直接从她的LV里拿出三万块现金塞在孙院长手里:“院长,这钱您收着,多买些好吃的,买些新衣服,可千万不要怕花钱!”
却哪知孙院长一看见钱,顿时像是看见了魔鬼一样,整个人都惊慌起来:“不要钱!我不要钱!你们拿走,走!”
黄莹一怔,奇道:“孙院长您怎么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啊,您对我是有养育之恩的,后来还供我读大学,这都是您应该得的啊!”
“不要!不要!”孙院长却更抗拒,整个人都窝在了办公桌下。
我忽地看见孙院长露出的手腕有几道痕迹,当即将她拉起来,撸起她的袖子一看,居然是纵横交错不知道多少伤痕!这些伤痕有的是淤青,有的像是用什么东西抽的宽宽的一条,还有几个圆点有烧灼的痕迹,分明是拿烟头烫的!
“岂有此理!”我瞬间大怒,连忙扶着孙院长的胳膊问:“奶奶,是谁将你打成这样?”
黄莹惊得捂着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陈佳明则是气得满脸通红:“太可恨了,这简直是虐待!孙院长,是谁干的?你不要怕,我们立即报警!”
“报警,不要,不要报警!”孙院长越发惊慌失措来,一听到“报警”两个字,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看了黄莹和孙佳明一眼,他们也都看向了我。这一刻,我们三人都极有默契得没在说些什么,只是努力哄着孙院长,直等到孙院长在椅子上睡着了,我们三人才出来。
楼下菜园旁。菜园是孙院长种的,也是为了节省开支,里面种了几棵果树和一些蔬菜,以前孙院长身体硬朗时,这个菜园被搭理得极好,就是说花园也不过分,可是这两年她身体渐渐不大行了,这菜园也就荒废了些。
陈佳明掏出一根烟使劲得抽着,一口烟雾随着一声叹息,在空气中散开。“你们怎么看?”
黄莹此时也回了神,一张小脸很是恼怒:“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些人都是孙院长养大的,我可警告你们,你们谁敢欺负孙院长,就是和我过不去!我和市公安局的局长可认识!”
“黄莹你怎么说话呢?这事儿难不成是我做的?这话说给谁听啊?”陈佳明当即有些生气。
我见黄莹和陈佳明吵将起来,忙说道:“这些年孙院长养育过的人不少,她脾气一直很好也不会与人结怨,你们想想,什么人会这么做?”
“哎?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但我也不确定啊!”陈佳明想了想,皱起了眉头。
“你就说吧,孙院长都被虐待成这样了,还不可说呢?”黄莹顿时道。
陈佳明将烟头扔在地上,皮鞋碾灭了烟头,然后看着我们,说:“早两年我听说洪奎好像搬到了福利院边上的小区,平时也时常来福利院,是不是他做的啊?”
“洪奎?一听就知道是他!”黄莹顿时皱了皱鼻子,气哼哼道:“小时候就知道欺负弱小,还记得吧,尤其是你白嫮,你可没忘记当时被他欺负成什么样了吧?连腿都断了一根,好在你命大现在没有瘸腿!”
我当然记得,那时我才七岁,洪奎十三岁。男孩子本就长得比较开,十三岁的洪奎已经差不多和大人一样高,而我因为胖,看起来总是慢吞吞的。
我记得很清楚,那日是端午节,我们女孩子就和孙院长一起学着包粽子,男孩子们就去地里摘菜。那几个男孩子玩玩闹闹打了个赌,猜我有多重。男孩子让我上称,我畏畏缩缩得不肯,洪奎就和孙院长说,我晒得袜子被风吹掉了,将我骗了出去。
可我回到宿舍里,洪奎就将房间门关上,拿出了一根棍子就打断了我的腿。我痛得大哭,洪奎听得心烦,就用袜子塞我嘴里,然后招呼了那些男孩子们,拿了一杆秤,将我抬起来沉重。
那一幕我一辈子都记得,他们的笑都沾染着我的血,我被塞进麻袋里,就像是一只猪一样,毫无挣扎的机会。
称完了,洪奎打赌输了,他恼羞成怒将我从楼梯上推了下去,然后一群男孩子一边叫着一边去找孙院长,说我走路不小心摔下了楼梯。
那一刻,我的整个世界都是崩塌的,一片灰暗。
我捏了捏拳头,挤出一丝笑意,说:“还是要查明真相,中午的时候他们都会过来,我们心里有数即可。”
黄莹点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不行,我还是得报警,这已经构成犯罪了!”
我眼神里闪过一丝阴冷:“按照孙院长的伤势来看,都是皮外伤,不构成残疾。如果对方认罪态度比较好的话,或者又有些什么关系的话,最多也就罚些钱,关三到六个月。”
“那就关啊!”黄莹说。
陈佳明道:“小白的意思是,那个人到时候被放出来,肯定还会变本加厉对付孙院长。”
“那怎么办?总不能把那个人杀了吧?”黄莹手一摊。
我将手插进裤兜里,说道:“等中午吧,中午大家都见过之后,就知道哪些人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到时候也问问他们的意思。”
“小白说得对,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现在我们还都是猜测呢,事实如何都还不知道。”陈佳明说着,率先朝着食堂走去,看样子是帮忙去了。
黄莹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去了二楼,应该是看孩子们去了。
我看着菜地里的菜,心头的火却一直无法熄灭。
“你想杀人?”美人忽然在我耳边问。
“有些人,不配做人。”我的声音被我的牙齿切得稀碎,连我自己听了都觉得一身寒意。
“修真界有规定,不得杀世俗之人,否则不但你会沾染上业报,恐怕就连你们这个世界的特殊部门也不会放过你。”美人又说。
“那又如何?这些人就像是人群中的毒瘤,如果不杀,就会有更多的人遭殃。”我一掌打在篱笆上,手腕粗的篱笆桩子被我这一下打得插入泥地里半臂之深。“他们欺负我可以,但是欺负我在乎的人,那我拼了命也要拉他们垫背!”
美人不由得叹息:“因果循环,自有报应,你不该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