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酒一觞, 醉黄昏,入愁肠

何以夏暖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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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了,小夏?”

    夏忧走到槐树下,躺椅上的人拿开盖在脸上的扇子,露出一张女人的脸来。

    面容姣好,握着蒲扇的手指修长。抬手间,腕上的镯子摇晃,反射着头顶的阳光。

    “怎么不叫醒我?”

    躺椅旁支了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一个小茶壶,夏忧给自己倒了杯水靠着树干慢慢喝。

    “你一晚上没睡,好歹也是替我干活,我不能没有良心。”边说着边伸手在躺椅底下拿出一样东西,拍了拍,递给夏忧。

    夏忧放下茶杯,伸手接过,“刚还说要有点儿良心呢?现在就使唤我给你干活儿!”

    那是一个细口长颈的瓶子,陶瓷的,红色封纸封着口。

    夏忧一边往外走去,一边抱怨:“尽会使唤人,你给我开多少钱的工钱?忘儿呢?还没回来,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夏忧絮絮叨叨的走远了,忘忧躺在树下,习惯的从耳朵里掏出两坨棉花。随手扔在一边,闭上眼又去拜望周公了。

    诸葛陌离回到客栈后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巳时。这中间,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八年前的自己。

    梦很破碎,她在过去的记忆里穿梭了很久。她看见染夏的离开,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一声就彻底消失了。她还是一个人,从暮春走到初夏,从晚秋走到深冬。

    红衣劝她放下,她没有放在心上。她知道自己对染夏的了解仅限于一个名字,还有可能是个假名,但她还是想等染夏回来,再见一面。

    后来,不断的有人前来找染夏,问她有没有见过一个异色眼瞳的男人。这时,阿离才知道,原来染夏真的只是一个假的名字。

    夏不染,这才是他的真名,而她被骗了半年。

    摘仙楼在齐娘子死后没多久就关了,阿离得了自由之身,却无处可去。

    后来,她认识了上官月,还认识了现在的丈夫顾子涵。

    丈夫是个商人,吃穿不愁,待自己也好。一切都好,只是偶尔会在片刻失神时,想起那个冷冷淡淡的人。

    诸葛陌离下楼时,顾子涵正端着饭菜往楼上走。

    “你醒了。”

    “嗯。”诸葛陌离让开一些,跟在顾子涵身后回到房间。

    “上官月有来信吗?”顾子涵摇摇头,他昨天到现在一封信都没收到,派出去找人的家丁还没回来。

    诸葛陌离还惦记着从家里出来时,丈夫书房里堆着的账本,“要不,我留在这里继续等上官月,子涵你先回去吧!”

    顾子涵明白她这是关心自己,不要因为陪她而耽误了自己的事情。

    “没关系,就当出来散心了。”顾子涵给诸葛陌离把菜里她不喜欢的挑出来,目光柔和专注。

    诸葛陌离看着眼前这个为她挑菜的男子,眼睛有点酸,他怎么可以这么好呢?一点儿也没嫌弃她的出身,还对她这样好。

    晌午的太阳移至头顶,晒得人浑身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儿来。

    夏忧把酒埋在地底下,额头沁出了汗,用袖子随意的擦擦。就地坐下来,背靠着树干乘凉,“这个忘忧,就会使唤人,让我来埋东西,自己偷懒。”

    刚闭上眼没多久,就听见沙沙的脚步声,夏忧以为是忘儿回来了,没睁眼。

    “终于舍得回来了!”对面的人没说话。

    夏忧睁开眼,离她十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因为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能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型,穿着一身不俗的衣衫,衣裳下摆被风吹得向上翻起。两条修长的双腿裹在紫云靴里,大概是用金线钩的边,夏忧垂眸感叹有钱烧得。

    过了一会儿,那人站在原地始终没动,夏忧偏了偏脑袋避开刺眼的太阳。才看见那人侧对她,不知道望着什么地方,侧颜瞧着倒好看。

    男人偏头,露出一张完整的脸。

    夏忧边起身边啧啧感叹,就冲这长相,想嫁他的人估计能从这里排到城门口去。

    看着时候也不早了,该回去做午饭了。夏忧拍拍身上的灰尘,往酒馆的方向走去,那站在园子外头的男人转过身来看她。

    夏忧虽然不认识,但想着万一因为她的没礼貌而错失了一位顾客,那忘忧能让她一个月不能喝酒。

    所以她停下脚步,冲那个男人微微笑了一下,然后便想回去了。

    “那位姑娘,请等一下。”

    刚走了几步的夏忧:“这位公子,请问有事吗?”

    那位年轻公子避开视线行了一礼:“在下林幽。”

    夏忧礼尚往来:“小女子夏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位林公子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那眼神既克制有理,又带着一点儿说不出来的意味。

    “我想问一下这位夏姑娘,这附近可是有一家名为‘忘忧’的酒馆?”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夏忧身上,夏忧一直低着头便没看见。

    夏忧老实回答:“有的,公子可看见了城东那边有一面黑色的旗子?”这一片的房屋普遍矮小,而忘忧酒馆有三层楼,很好认。

    林幽看了眼那酒旗,“看见了。”

    “嗯,那便是忘忧酒馆了。”

    林幽收回视线,“多谢夏姑娘。”

    “不客气。”话说完,夏忧就要回去了。又想起这位公子以前没见过,应当是外乡人,好心提醒道:“林公子,顺便说一句那忘忧酒馆每晚亥时迎客,每晚只接待一位客人。”

    这下,是真的没理由继续待着了,再不回去做饭忘忧又该发火了。上次因为自己偷喝了埋在这园子里的酒,忘忧整整两个月没让自己碰一滴酒。

    夏忧最后看了眼林幽,这人长得是真好看,和那天在王掌柜的客栈里看见的那个男人不相上下。这样的男人,光是每天看着,她都能多吃几碗饭。可是比起看美男,她更爱喝美酒。

    夏忧弯腰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开了,林幽站在原地没动,直到彻底看不见她的身影后,林幽才收回视线。

    不远处的园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有常青藤沿着篱笆爬上来,白色的小花缀在一片绿色之中。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浑身是泥的野猫,躺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伸出尖尖的小爪子钩住手指细的常青藤。

    爪子馅在常青藤的藤蔓里,收不回来,喵呜不停,求救似的看向立在一旁看好戏的林幽。

    林幽蹲下身,轻轻一阵拨弄,野猫收回爪子一下子跑进了园子里消失不见。

    林幽啧了一声,心想真是一只没良心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