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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姐扶着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有走出几步,多天没有进食的我就有点气喘吁吁了。
我让她扶我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坐下,让她去厨房倒杯温水给我。
此刻已经进入了仲春,窗外早已经是一片绿意盎然,即使是在十二楼的高度,望下去也能够感受到那种勃勃的生气。
只是,我的心却依然还停留在寒冬。
坐在窗前的圈椅上,我望着窗外默默的发呆。
——
等等,我看到了什么?
我忽然坐直了身子。
即使是在十二楼,即使隔着玻璃,我依然能够看清不远处,就在楼下小区门外,隔着一条马路的位置站着的那个穿着砖红色毛衣的女孩是夏滢!
那件毛衣还是之前我和她一起去选的。
我倏然站起了身子,想也没想的打开了落地窗上方那唯一一块可以打开,用来透风的玻璃。
许是夏滢一直关注着我这边的动静,看到窗户打开,她激动的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她伸出手臂朝我用力的挥动着,生怕我看不清楚一般,幅度大的甚至连身子也跟着摆动了起来。
我原本已经干涸了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我朝外探出了身子,朝着她同样努力挥舞着手臂。
夏滢似乎是在呼喊,可是相隔的距离太远,我只能隐隐的看到她的口型在动,耳朵里听到的却只有呼呼的风声。
此刻张姐已经走到了我的跟前,一脸焦急和担心的看着我,却并没有上前试图阻拦。
夏滢应该感觉到我听不到她说话,忽然用力的在脸上擦了擦,然后撒腿就跑。望着她越跑越远的身影,我怅然若失的站在窗前,心里难过极了,却根本无法出声挽留。
张姐侧身抹了一下眼角,走过来轻轻的扶住了我:“安小姐,你坐下来歇歇吧,外面风太大,你身体弱,别吹的头疼。”
我随着她的动作重新坐回了圈椅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依然盯着夏滢曾经站过的地方。
“她在这儿站了多久了?”我轻声问道。
张姐沉默了一下:“好几天了。我每天上班来的时候都能看到她过来,下班的时候也差不多会看到她正准备离开。她应该每天都会在这里从天亮站到天黑。”
我的眼泪冲刷着脸颊,心似乎又一次被人给撕成碎片。
张姐每天的上班时间是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也就是说,夏滢,我最好的朋友,就这么每天守在楼下一待就是十几个小时,仅仅是为了试图想见我一面……
而我,却连想跟她说一声:“别担心”的能力都没有。
我望着窗外,泪流满面,浑身无力到连站也站不起来。
“安小姐,我扶你回床上躺会儿吧。”张姐开始担心了,伸手放在我的腋下就想要扶我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夏滢忽然从远处跑来,手里拿着一束鲜红鲜红的玫瑰花,站在原来的地方,对着我使劲的挥舞着。
我顿觉一愣,连忙用力的支撑起身子,重新站了起来。张姐也忙把窗户打开,扶起我,几乎是用架的,让我再一次站回了窗口处。
看到开窗,夏滢挥舞的动作停了下来。忽然,她将花束收回,就站在那个地方,一朵一朵的将花全部从花梗处折断,然后慢慢的,重新
再次将它们举了起来,一动不动的就那么直直的举着。
我愣愣的看着她的动作,一时间有点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可是,再仔细的看一眼那和网络表情符号里简直一模一样的花束,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全明白了。
失败了。
房子没有要回来。
还是被那家抵押公司给占为己有了。
我知道,夏滢现在想要告诉我的,就是房子没有收回来的意思。
那天从写字楼出来,我将自己所有的证件都留给了她,同时还给了她之前写好的委托书。就是怕自己万一第二天出不来,她可以替我去那家公司把房款交了,把手续办了。
我什么都想到了,什么都事先准备好了,但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我低下了头,轻轻的笑出声来。
所以,这是上帝和我开的又一次玩笑吗?
一次次给我希望,再一次次让我陷入更深层次的失望?
他用一个又一个惨痛的教训来告诫我——
你就是那个被我憎恶的人,所以永远不要心存妄想,不然只会摔得更疼。
哈哈哈哈……
我越想越好笑,越笑越大声,只觉得之前自己所有的自信,所有的努力,此刻再想起,简直就像是要憾山的蝼蚁一般,无知而又可笑。
——
果然是身体太差,连人都变得这么矫情,这么一点小事都经受不住了。
在张姐的惊呼声中,我又一次晕倒了,晕倒前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对自己的嘲讽中。
这一次我晕的时间有点长,身体犹如被一个黑洞吸引一般,拼命的想要跟着往下坠。
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让我迟迟不能思考,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自己这一次可能真的快要死了。
可是,在想明白这个的瞬间,我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就忽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变得释然了起来。
其实死了也挺好的啊,死了就可以再也不用忍受这些痛苦和羞辱了。
我的神志慢慢的开始涣散,恍惚间就看到已经在天堂的爸爸妈妈还有宝贝在朝我招手。
在那一刻,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下意识的朝他们伸出手去……
——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把她救活,不然我现在就去把你们医院烧掉!”
“贺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安小姐一直不吃东西,体质太差,现在高烧又引发了心肌炎,她自身连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不过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这些我们可以想办法解决。但是如果你没有办法让她恢复生存意志,我们就没有办法了。我治得了她的病,治不了她的命!”
一个熟悉的声音冷硬的回答,我依稀记得这应该是之前给贺北骁看过病的那个医生。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她的命,你们把她的命给我救回来!”
“可是……”
“没有可是!”
疼,浑身上下火烧火燎的疼,可是糊里糊涂中,我还是听见了身边人的对话。
这让我忍不住又一次的苦笑——原来,上帝已经厌恶我到如此,连我的命都不愿意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