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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过去,赵禛终于等到查明真相。
此时三更刚过,他已经在这寝宫内坐了很久,手边是从曹娘屋子里搜出来的字据和银钱,还有做了一半的婴儿肚兜。
这些都是昨夜送来的,可以算作证物的东西,其他的卷宗之类,全部都付之一炬,只留下一份类似结案的文书,袁琪以及所有参与过*屏蔽的关键字*公主的*屏蔽的关键字*,全部都判处谋反罪。
原因如何,卷宗里没有写,但案子已经了解,所有的真相都随之而去。赵禛已经吩咐过所有调查此案之人,不可透露有关此案的任何内容。
他扶着额头,只盯着看窗外的夜空,今夜该是新月,所以外头除了点点星光并没有明月高悬。
此时已经九月,应属早秋时节,入夜已经变得稍感凉爽。
赵禛已经不知道自己能想些什么,他原意是该发火的,可他心底却越来越凉。
他从未想过,自己枕边这个稍显骄纵,爱撒娇,爱使小性的娇柔美人,居然也有一幅蛇蝎心肠。
他想起当初,初次见她的时候,那么娇柔胆怯的一个女子,受宠以后也能冲自己发脾气的真性情,让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欣蕊。
之后,他们有了孩子,这是他第一个儿子,他直觉当初错失的都回来了。他加倍的对她们母子好,他要弥补之前的过错,甚至他也想过封她做皇后的。
对,是他自己的妄念太深,才害得她如今变成这样。
他不该在亏欠一个女子后去补偿另外一个。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来吧!”
林忠厚提着灯笼站在帘外,轻声道:“陛下四更了,可要掌灯?”
赵禛没有说话。
略空了片刻,林忠厚方道:“不然,陛下再歇息片刻吧,今日并无早朝,陛下还是保重身体才是万民之福啊!”
赵禛没作声,他站起身来,只感到一整眩晕。他忙用手撑住案头,平缓着呼吸要自己慢慢振作起来。
“陛下?”
林忠厚仍不得回应,忙撩起绸帘,看见皇上背对着自己,连忙上前去扶他的手臂。
赵禛开不了口,他正要紧牙关,总算让自己缓过来。他用右手捉住林忠厚的手腕,半个身子斜靠着林忠厚,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陛下,您早些歇息吧?”
赵禛虚弱的点点头,被林忠厚扶上卧榻。
待他躺下,林忠厚继续帮他整理这被子,赵禛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抓着林忠厚的衣袖。
“一会朕醒来,记得叫刘贤妃过来,还有这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
林忠厚一一应下,赵禛这才放心的睡去。
待他醒来,刘贤妃已经坐在床边。
“让你等久了吧?”
“没有,臣妾也是准备了一番的。皇上您看,臣妾新做的玉步摇可还好看?”
刘贤妃背过身,微微斜着发髻叫赵禛去看。
“嗯,好看的,你戴得不俗。对了,这几天可有御医看过,你的身子还好吗?”
“看过的,都说没有大碍了,只是如今七月若是调理不好也容易动红,东西可不能多吃了。”
刘贤妃说着靠的更近一些,赵禛撑着手坐直,给刘贤妃一个依靠。
“皇上,您猜猜,这一胎可是个男孩子?”
“好,朕给猜猜。”赵禛伸手过去摸她肚子,似乎感觉到肚子里的一点小动静。
“哎哟,皇上,是他醒了!”刘贤妃挺着肚子,叫赵禛去摸,果然真的又动了一下。
“这个孩子看来是好动的,一大早上就不消停的。”
“皇上~”刘贤妃回头看他,嗔怪道:“您再看看吧,如今都快晌午了,哪里还是早上的。”
“是吗?”赵禛并不假装不在意这个,“那你说说,早上都吃了什么?”
“吃了莲子汤的,还有几块芙蓉珍珠糕,其他的就没有了。”
说到这里,林忠厚正好吩咐着几个内侍黄门送来午膳。矮几架在床上,刘贤妃自然的端起碗准备伺候赵禛吃饭。
赵禛本来不要,伸手去夺,被刘贤妃躲过。
“就让臣妾服侍陛下吧,好久都没这样过了。”
赵禛无法,就着她的手吃过两口,便轻按下她的手。
“你多吃些吧,如今你身子重,朕怎么还能叫你服侍的。”
俩人含笑着吃过午膳,气氛温馨如一般夫妻。只是如果去看赵禛的眼神,才会发觉这眼神里多的是如慈父般的包容。
吃过午膳,林忠厚送来温补的药汤。
“陛下,这是御药院新配的方子,最适合温补的,还请陛下趁热喝下。”
赵禛近来生病,喝过的药实在太多了,他此刻厌恶的不肯去接,林忠厚的双手就这么一直玄在那里。
刘贤妃看在此处,立即换做笑靥如花的模样,摇着赵禛的手臂哄他。
“陛下,还是身体要紧的,这药怎么能不喝呢?”
赵禛皱着眉看她,一面不好拂她的面子,一面实在不想喝药。
“你不晓得,朕天天喝药,身子却越来越差的,真不知道御药院里搞得什么名堂,这药还越来越苦的,朕不要喝。”
刘贤妃听罢,只作出欲泣未泣的模样,轻声道:“陛下若不想保重身体,你让臣妾怎么办?若陛下真的有恙了,您让臣妾心里怎么好过,不如将您这病过到臣妾身上来,也省得臣妾日夜担心。”
赵禛心疼,只怪自己何苦要惹她生气,只好半哄着她一样,把药喝完了。
“你不要伤心,要为朕的孩儿着想,朕也好好调理自己,总不叫你们担心就是了。”
刘贤妃这才止住眼泪,轻轻靠在赵禛怀里。这幅身躯软软的,不似一般男子的健硕,还带着一些衰老的气息,刘贤妃靠在这样的怀里也不敢将重量压着。
“这一胎,一定要是个男孩子才好。”
赵禛又说会一样的话,这叫刘贤妃有些疑惑。
“陛下怎么又提这个,若臣妾这回生的是女孩呢?”
“女孩?”赵禛好像为此很是苦恼,他思考良久,“女孩的话,朕可就帮不了你了。”
“陛下这话什么意思?”刘贤妃敏锐察觉到这其中的关键,她坐起身来看着赵禛。
赵禛看着她,用手撩拨着她的秀发。这眼神显得衰老而深邃,似乎是透过她看向另外一个时空的另外一个人。
“你站起身来。”他忽然说,“背过身去叫我看看。”
刘贤妃不解,但仍然照做着:“陛下您看到什么了?”
“我答应你的,如果是个男孩,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赵禛没有用‘朕’,而是说‘我’。
“陛下,你说什么?”刘贤妃激动的回过身。
赵禛看着她的眼睛,加深了笑意。
“若是个男孩,皇后你也做得。”
“陛下答应臣妾的?”
“是,我答应你的。”
赵禛喝过药,不一会便觉得困倦,坚持不住熟睡过去。
醒来不久,四周寂静得很。他叹口气坐起身来,身边早就没了刘贤妃的身影,只是林忠厚听见动静进来看看。
“贤妃走了吗?”
“陛下,现在入夜,方才您睡下后贤妃娘娘就被皇后娘娘叫去了。”
“皇后。”赵禛生气一样,“叫她回来,皇后叫她过去又是什么事?”
“是,是,奴婢这就去问。”林忠厚这边命人点灯,一边还嘱咐一会送来饭菜,自己则赶紧去皇后宫里问。
过了一会,林忠厚跑回来,灯倒是都点了,就是赵禛的饭菜却一口没吃。
“陛下,回禀陛下,方才去问过了,贤妃娘娘坐不了一会便觉得困乏,早就回到贤妃寝殿里去了。”
“好,叫她以后也注意点,若非必要的,就说是朕的吩咐,谁也不能叫她去。”
“是,奴婢知道。”
赵禛说完,稍稍放心了些,安心吃完饭,却已经没了睡意,起身去看奏章。
“岳州,水患不止……”赵禛又想起赵属,这一次的事情明显是他的多疑,居然让他生出一些愧疚感。
他叫来林忠厚问:“岳王这几日在做什么?”
“回禀陛下,好像听人说在京郊的古佛寺借住着。”
赵禛失笑低声自言自语着:“他怎么还信这个了。”
“据说是为陛下祈福了。”
“近来朕身子不好的消息倒是传得快。”他低头想了想,又开口问道:“雍王如何了?”
“近来雍王身子大好了,御药院信用的药都还算温和,贵妃娘娘还时常带雍王在后苑走动。”
赵禛难得的心里松快了些。
“那就好,都没事就好。”
赵禛收起周章,又等了片刻,困意又袭来。
自从那次生病以来,他的身体明显不如从前,还意外的渴睡。
林忠厚上去扶他,他望着林忠厚问道:“你说,朕还能好的了吗?”
“陛下,您可别吓奴婢啊,奴婢虽然不懂什么医理,但只要陛下好生休养总能痊愈的。”
“朕的身体,朕知道。”赵禛摇摇头,指着床榻要林忠厚送他过去,“总不至于更差了,只要雍王能好起来,其他的朕都不想。”
“陛下……”林忠厚安置好赵禛,变侧过身掩饰着擦干眼泪。
“你比你师父心软。你不同,你全是朕的人。”
林忠厚忽然警觉,赵禛是不是要和他说什么。
“陛下。”
“你的字也仿着朕的样子,这奏章,你以后都读给朕听,记得不要让旁人知道了。”
林忠厚想到之前,陛下如今连拿笔的力气都没有了。
“奴婢绝对忠心于陛下。”
“朕信你!”
赵禛重重抓着林忠厚的手,直盯着他的眼睛。
“不要都叫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