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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卫初宴她们经历过几次零散的战斗。
像是也意识到了这支队伍的不简单,匈奴派出了一支军队追击她们。两方从草原打到雪山,盟军的队伍被打的分散成几股,很不幸,卫初宴与大部队分散了。
她本来就因伤势而落在队尾,匈奴人追上来时,便直面了敌军,勉强反击几下,被掩护着退走,一直退到中段稍好一点的位置,然而匈奴的军队死死咬住她们不放,行为愈加疯狂起来,雪绣春她们商量了,派人先护送卫初宴往东走,大部队则留下来与匈奴死战。
虽是死战,但也还没到那么壮烈的时刻,这一支的匈奴军队大约有四五千人,骑兵只几百人,且无论是人还是马都经历过长时间的奔袭,其实已经有些疲惫了,虽然凭借着强悍的身体素质给了盟军雷霆一击,然而当盟军调整过来,找回作战的节奏后,两方便胶着起来,打的不可开交。
混乱之中,匈奴的统领,一个名叫左寒儿的女将注意到了被掩护着先走的卫初宴,反应过来这是一条大鱼,遂亲自率领骑兵前去追赶。雪绣春她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迎上前去阻挡,双方经历过几次的冲锋,死了许多的人马,混乱之中,左寒儿还是率数十骑追了上去,匈奴人狡猾而人少,因着都认识的关系,左寒儿的穿着打扮俱与周围一样,雪绣春她们并不知道敌方统领便在其中,往前追了一段时间,又留下来一些骑兵,然而还是有数骑往卫初宴她们撤离的方向驰骋而去,雪绣春她们身为将领,也不能离开主战场太远,只得安排了人前去护卫,自己还是留在战场上杀敌,渐渐地,杀红了眼睛。
卫初宴她们行至腰,前方路便愈发难行,马儿跑不动了,只一步一步沿着覆雪的小道往上攀登。卫初宴几乎半趴在马上,紧紧抱住了马儿的脖子,才不至于从马上摔下去。山上不仅陡峭,也寒风凛冽,这样行了不多时,卫初宴便觉手脚都僵硬了,她马上意识到这样不行,便唤了人来,搀扶她下了马,驻了根旁边砍下的木棍往山上走。
她身上有伤,又刚从高烧中缓过来,小队顾忌着她的身体,也走的不快,这样没走出多远,左寒儿便率人追了上来,她们的马匹也不行了,在这样高的雪山上,没有马儿还能奔跑,好在已见到了目标,左寒儿她们下了马,朝着卫初宴一行人逼近,短兵相接!
残阳如火。
“护住大人!”
此时,围绕在卫初宴身边的大多是她自长安带来的那些护卫,这些人俱都是大内高手,从始至终没怎么离开过卫初宴身边,这也是卫初宴此行最大的安全倚仗。但战场无情,兵峰如潮,前夜的那场战斗中,便是这些武艺高强的,也多多少少挂了彩,此时虽然都还能作战,然而确实是比不上巅峰时期的。
正巧,左寒儿的骑兵也都不是善茬,双方斗了个势均力敌,左寒儿持一根沉重的钢鞭,一路如箭一般冲杀进来,她应是上品资质,力大无穷,许多人一架上她的钢鞭,便被压的难以喘息,她就这样冲杀进来,直朝着卫初宴而来,卫初宴咬牙,上去迎战,她的力气不至于输给左寒儿,然而她没有对付这样的敌人的经验,一交手,手臂便被震了个半麻,连带着后腰的伤口也疼了起来,衣衫濡湿了一片,她白牙紧咬,心弦紧绷着,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付,两人杀了数十个来回,左寒儿虽凶悍,然而卫初宴胜在身姿轻盈、反应也迅速,吃过一次亏便不再去硬挡左寒儿,只凭一把短剑也堪堪抵挡住了,甚至有几次都差点刺入了对方的肉里。
被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大齐女人摆了几道,左寒儿也歇下了大意的心思,她原本看这个人像个文官,又要靠人掩护、率先逃走,心想应该是个好拿的,交手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这人看起来武力不高、出招也生疏,然而每每都能躲开她的杀招,甚至还能伺机反击,真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
“你是齐人?”
混战中,左寒儿冷冷地道。虽是问句,但其实用的是肯定的语气。黑发黑眸,柔弱中泛着文气,这个面容苍白的病秧子从体态还是气质上,都像极了齐人。
不,她就是齐人!她们这些人,说的也是齐话。
对于匈奴语,卫初宴听得懂个大概,她要来完成陛下的密令,一路上自然做足了功夫,原本是只苦学了西疆诸国的通用语的,然而因为在西疆时确定了要率盟军前往奴马草原与齐军来个两面夹击,因此也学了些匈奴语,她先前能够在战场上迎敌,除了自己本身的资质以及过去所学之外,也有这一路上与雪绣春等将领们讨教的成果,如今看来,这些倒都用上了。
虽然听懂了,然而卫初宴没有回答左寒儿的话,她在一处大石旁停下,警惕地盯着左寒儿,做出了防御的姿态,左寒儿也不在乎她有没有回答,此时愈发肯定这是条大鱼,怎么也不可能放过的,遂吹了几声响哨,想要召集部下一同将她拿下。收到了命令,那些骑兵一瞬间疯狂起来,集中、砍杀,竟将卫初宴的护卫们逼退了数步,然而也只是到此为止了,护卫们也汇集起来,森然抗敌,还用上了飞镖与毒粉等手段,倒是将场面又控制住了。气氛一时胶着,左寒儿的骑兵援助不了她,而卫初宴的护卫们也分身乏术,山腰上分出了两个战场,激烈的砍杀中,不时有人跌落山底,坠入云端不见了,只余死前的凄惨喊叫。
“陛下......初宴若是死在了这里,您交给臣的任务,也完成了一半了。”
每一剑每一鞭皆是搏命的招数,激烈的拼杀间,卫初宴愈发感到力不从心。她已很疲惫了,先前所流失的血液并未补回,身上的伤口又愈发疼痛,仿佛每一次行动都有一只猛兽在她后腰□□着她的血肉一般。她能忍受这样的疼痛,原先在湖中被刺杀时,她便被穿透过血肉了,然而流失的气力却令她十分难受,好在资质极好,她还能强撑,可她毕竟不是个擅武的人,对付刺客与小兵够了,对付左寒儿这样的匈奴将领却还勉强,又是几十次的来回,卫初宴的喘息愈发的粗重,左寒儿却愈战愈勇,甚至于对她都有了欣赏的眼神,看那样子,还想再探讨一番。
到底是个半绝品资质的人,绝境之中,卫初宴每每都能爆发出来,久而久之,左寒儿发现,虽然这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仿佛随便一击就要倒地,然而数十招过去,她却还稳稳当当地站着,真是怪异极了!
这人到底是什么路数?这么难缠!
她们在山腰上打斗,山脚下,前来增援卫初宴的盟军也被追来保护统帅的匈奴人拖住了,山腰上、山脚下、开阔的草原上,分成了三个战场,燃烧着的夕阳下,血比夕阳还要艳丽,四处都人头攒动,四处都斗得你死我活。
渐渐地,山腰上的喊杀声小了,骑兵与护卫俱消耗的差不多了,还是有一两个护卫离开了战圈,前来保护卫初宴的,卫初宴与他二人联手,在左寒儿使鞭的右臂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迫使女将换了左手挥鞭。虽然不是惯用的手,然而这个人力大无穷,将钢鞭舞得生风,最后硬是杀了那两个护卫,于是,山腰上便只剩下卫初宴和左寒儿两个人了。
气氛一瞬间陷入了冰寒,两个人都受了伤,两个人都在权衡再战下去的利弊,最终,左寒儿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个来自大齐的关键人物,又冲了上去要擒住卫初宴,卫初宴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提了一口气,又与她打在了一起。
其实,愈到后来,卫初宴反而愈发的觉得顺手。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叫嚣,尤其是闻到这个敌人身上的侵略性的信息素时,她的信息素也不可控制地四溢开来,战意一时汹涌,甚至压过了虚弱的身体,强行将她自己提到了一个奇异的状态。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后腰的伤口也离她远去了,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对着敌人劈来的、如同山岳一般的那一重击时,竟也有了勇气与自信对上去,当然也没有拿短剑硬接,她侧身自上往下劈砍,一剑砍在钢鞭上,也不知道那一瞬间爆发了多大的力气,钢鞭竟断成了两截,而她手上这把由兰国国君赠予的、号称稀世宝剑的短剑,竟也开刃了。
先前在战场上砍到了那么多人的骨头与盔甲,这剑也没有开刃过的。
脑中兴奋极了,原先卫初宴不知道,为什么绝品的乾阳君如此遭人忌惮,竟令先皇不惜放下他天子的尊严,也要派人暗杀她,可如今她却有些明白了。
原来,数百年前,那位以一人之力横扫战场的绝品,是真的可能存在的。
她现在远远达不到巅峰的绝品资质,然而竟然也能越战越勇、也能爆发出这样大的潜力,那么,若她没有被下毒,若她自小接受武道方面的教导,她恐怕也能在战场上来去自如。
战意充盈在心间,短暂的时刻里,卫初宴有些丧失理智,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她醒来,那个一直与她缠斗在一起的敌人已倒在了地上,呈昏迷状。她的力气仿佛被抽干,直直地跪在了那人身旁,拿起短剑比划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落在那人脖颈,只是在死去的人身上寻了锁链,将那人捆住了。
直觉告诉她,一个拥有那么高的武力的人,绝不可能是和她明面上的小兵装扮一样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