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我带你去看看世界”

林筱本筱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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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闷,又烦躁,是余落落在遇见许琛之前对生活的评价。

    那时还是在学校,余落落一直盼望着,能有个人能带她脱离苦海。所有人每天沉溺在习题和书本里,日复一日,乏味不堪。生活无趣至极,捎带着连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变得枯燥起来。人与人之间缺少交流,大家都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坐在教室前三排的余落落从来没有注意过呆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许琛,教室里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将他们相互隔开来,说不上话,搭不上边。要真的说有关系的话,就只有同学一条。关于许琛这个人,余落落知道的也就只有名字和成绩,在她面前提起可能她还要想个半天才能记起许琛的样子。

    两个毫无共同点的人的第一次交流在一个普通的下午。领导要来视察班级人数有没有超额,班主任随手点了几列搬去学校的东操场避着。余落落抄起书和几支笔,搬桌子随同学一起去东操场。桌子份量还挺沉,大家都忙着解决自己的桌子,余落落咬着牙,一点一点的推着它走。她正向着门口慢慢的前进,盯着桌子的纹路发着小呆,光线却突然被挡住,桌子上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头的影子。

    “要我…帮你搬一下吗?”

    “谢谢。”

    这个故事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欸,你怎么这么快就把桌子搬过来的啊?这桌子可沉可沉了我搬了好久。”有同学气喘吁吁的站在桌子堆里拍了拍桌面。

    “他帮我搬过来的。”余落落指了指许琛。

    “哦,是吗?”同学诧异的挑挑眉,最后的“吗”字音挑的极高,语调里有一丝丝的八卦意味。余落落假装没有注意到,她收拾着自己的书本,摆的整整齐齐之后开始学习。

    上课浑浑噩噩,下课快快乐乐,大概就是班后面VIP区的大佬们的状态。在东操场的这几天,余落落算是见识到了。

    “喂,你那是什么话啊?闭嘴吧你。”

    “许琛你什么意思?我说什么了?”

    “我告诉你,在我这儿,谁都比不上余落落。”

    他们在讨论班里女生的颜值,余落落自认为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她摆开了书本,却一点都看不进去,耳朵里一直都是他们的声音。

    算了算了,注意这个干什么,反正自己跟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有多少交集。余落落在心里默念着。

    “终于熬过了让人心烦意乱的几天了!”余落落将桌子推回班里原来的位置,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等一下,落落,你不能坐这了。这个月值日班长轮到你了,你得坐到后面去。”同桌怜悯的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敬佩。

    班主任的意思不敢违背。余落落哀嚎一声,只好重新推着自己的桌子去后排坐。正想着倒霉,一抬头赫然发现一张有点熟悉的脸,是许琛。他轻车熟路的拉过桌子和自己的拼在了一起:“哈喽!我是你的新同桌,请多多指教!”

    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余落落安慰着自己,拉开凳子坐下。祸不单行,她此时此刻才发现,近视的她坐在后排,黑板上的字根本看不清楚。

    “欸,看不清吗你。”许琛像是早有预感一样,探头过来问。

    “哦,该换眼镜了。”余落落不动声色的摸了摸镜框。

    “行。”他收了回去,开始一阵捣鼓。

    于是整整一天,余落落听的所有课都是许琛在给她“翻译”。

    为了让余落落听明白,他甚至翻抽屉找出了他很久没有用的笔,打破了他万年不做笔记的学渣人设,让余落落往自己课本上誊。

    “喂,羞耻吗你?”他笑着问道,嘴角咧开露出两颗虎牙。

    “我为什么要羞耻?”余落落面不改色的回答,手上的动作一刻也没停。

    “你啊,现在可是在抄全班倒数第二的作业呢,正数第二。”许琛翘着腿转起了笔,抛上去又接住,语气里满满的调侃。

    余落落第一次发现其实许琛长得挺好看的。少年的青涩和街头的痞气在他脸上古怪的结合,恰到好处,笑起来还带着一点点乖巧,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似的。她不再看他,轻轻晃了晃脑袋,试图甩掉这些想法。

    余落落有时候觉得人生啊就像走楼梯一样啊,一阶一阶的向上爬,楼梯又长又无趣,向上是无尽的台阶,看不到尽头,向下是永远的坠落,又舍不得放弃。但是事实告诉余落落,人生不只是乏味枯燥的走楼梯,还会有很可爱的事,很可爱的人,路过她的身边,牵引着她向上,陪她走到楼梯尽头,与她并肩前行。

    终于有了一节体育课,好不容易终于逃离了死气沉沉的教室,体育老师让大家跑了两圈之后就原地解散宣布自由活动。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跑向操场角落的小卖部买零食和饮料。

    “落落!一起去买吃的吗?”同学在远处边跑边回头喊。

    “帮我带瓶可乐!”她在树底下找着不大的阴凉,头也不回的大声的回应着。

    刚刚坐下享受独处的快乐,正准备放松放松发个小呆,光线突然又被挡住。“喂,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嘛呢?”许琛看着她窝在角落里不解的问。余落落没说话,他手里拿着一瓶绿茶,顺势坐下。

    “你怎么不说话啊,被爷吓呆了?”

    “走开。”余落落面不改色,连瞟都懒得瞟他一眼。

    许琛饶有兴趣的看看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炸毛。”他伸出手,揉了揉余落落的头。

    余落落没反抗,任由他揉。平时也有不少的人喜欢揉她的头,已经习惯了。

    两个人在树荫底下坐了了一会儿,气氛安静沉闷,余落落撑着下巴看着远处的男孩子打篮球,许琛却突然开口:“欸,你有没有想过,谈个恋爱?”

    他脸上有可疑的飞红,羞涩的像个刚接触世事的孩子,垂着眼不敢看向余落落,声音还有一丝丝发抖。

    “没有。”余落落无所谓的回答。“一个人也挺好啊。”她长这么大,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来学校是学习的,哪有什么空闲去谈恋爱。”

    “那你可有点无趣啦。”他笑了,脸愈发红起来,两颗虎牙露了出来,笑得有些紧张,还带有一丝窃喜。“今天下了晚自习,还在这里见我一下好吗。”

    “下了晚自习来这里找你吗?”

    “对啊,要来哦。”许琛紧张的握着手里的绿茶,那瓶子被他握的几乎要变形。

    余落落点了点头,他如释重负,起身呼出一口气,向那群打篮球的男孩子挥手跑去。

    “喂!我来啦!”

    树荫不大,许琛走后又有星星点点的光斑撒在她身上。余落落看着许琛的背影,不知为什么脸也开始发红发烫。

    阳光真好,她觉得自己终于活了。

    那天晚上没有云,天空很亮,操场只有余落落一个人。灯光暗淡,她等的人迟迟不来。

    操场那头终于出现了一个她期盼已久的身影,“我来了我来了,你等很久了吗?”许琛匆匆忙忙赶到。

    “还好吧,”余落落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有什么事情啊?”

    “就是……就是……就…”他支支吾吾,操场很暗,余落落看不太清他的脸,她不知道,许琛的脸颊已经不受控制的红到了耳根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她也有些紧张,捏了捏自己的手小声的说。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束花。“我喜欢你啊。”

    “你说什么?”余落落瞪大了眼睛,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喜欢你好久了。”他温柔的重复,声音里有一丝丝宠溺的笑意,像融化了的巧克力,厚重又绵软。

    “喜欢我?你有没有搞错?”余落落还是不敢相信,平日里能快速解出任何数学大题的她面对情感问题脑子一片空白。

    “没有搞错哦。”他轻轻的说,像是在哄小女孩,声音轻柔怕吓着她。

    余落落直视着他的眼睛,一片昏暗之中,他的眼睛映着远处的灯,有星星点点的光亮。

    她找到了,那是只属于她的银河,是她的极光,是她的万家烟火。

    以前余落落的人生就像一张打好了形的画,只有黑白色。许琛从他的世界带来了快乐,为她上了一抹色彩,将世界美好都捧到她面前,带她逃离了无趣枯燥,来到这烟尘人间。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乏味又无趣的人,按着世界安排好的方式没有思想的活下去,变成人间一具新的骸骨,可她现在觉得自己真真正正的活起来了,再也不是那个乏味无趣的人了,她在楼梯口向上探望,终于发现了一个新的世界,那里美好而令人向往。

    “没有搞错么。”她小心翼翼的确定,生怕下一秒这个世界就被推翻重组。

    “对啊,没有搞错。所以你……答应了?”许琛被这氛围感染,也小心翼翼起来。

    余落落侧过脸,不想被他发现翘起的嘴角。“也许吧。”她说。

    她没能逃过许琛的眼睛。“什么叫也许啊。”他戏谑的问道,咧开嘴笑了。

    “是。”她低下头藏住自己抑制不住的笑容,被许琛拥入怀。

    每个故事有开头,就会有结尾。

    那个吊儿郎当的男孩子和那个单纯不通世事的女孩子,都拥有了自己的全世界。

    “诶,不能吃凉的!”

    “喂!把外套穿上!”

    “嘿!快点进屋外面冷!”

    “把那堆雪撂那儿!戴了手套再出去玩!”

    许琛成了个老妈子,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

    余落落又过了第二遍童年,脱离了呆板的生活变成了个小孩子。

    “让我带你去那凡尘看看,那里有数不清的山野河流,道不明的人情温暖,我带你行五湖过四海,乘海浪踏骄阳,最重要的,是我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