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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点流逝,黑暗终将驱走光明。
许久后,顾判终于将目光从最后一排字上移开,又闭目沉思了许久,睁开眼睛才发现厅内早已经点燃了十几根蜡烛,外面已经是漆黑如墨的黑夜时分。
他低头再看看那卷帛书,然后又抬起头来,忽然间就有些怀疑自己的阅读理解水平。
这玩意上面,特码的到底写了些啥!?
要主线没主线,要结构没结构,要中心思想,也没有中心思想,就连最基本的语句通顺,好像都没有达到。
帛书上写的东西很乱,根本就不成系统,而且也无趣到了极点,真不知道写这个东西的人到底有没有文学细胞,搞了一堆前言不搭后语的流水账出来。
胡员外拿着它蹲大号,是好让自己心烦,抓紧搞完离开茅厕么?
顾判休息片刻,又打起精神,从头到尾把这片密密麻麻的文字重新读了一遍。
确定还是流水账无疑。
而且像极了某个还未开化的村子,里面出了一位识字不多的村正,在以绳结记事的方式记录下陈年芝麻烂谷子的琐碎小事。
大篇幅都是打了几只野物,分而食之,大家很开心,围在篝火旁载歌载舞,收了什么作物,大家又很开心,还是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等等。
但这一次细读,还是让他发现了些许疑点。
第一,记录在帛书上的文字应该不是原创,而是某个闲到蛋疼的家伙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收集整理而成。
当然这个人并不是胡员外,因为帛书上的字迹和胡员外的手书完全不同。
第二,帛书记录的内容里三次出现了计喉这两个字,从上下文意思联系起来分析,计喉应该就是一个人。
开始他以为是真正原创这篇流水账的作者名字,但后来却又觉得不是。
他再次从头到尾搜索相关的字眼,最终推测,这个叫计喉的家伙,在村子里的地位应该很高,至少是村长与村民,甚至是奴隶主与奴隶的关系。
最大的可能性,计喉就是那个村子的村长,或者可以称之为部落的酋长。
接下来,顾判思来想去,再也没有其他发现,而且就算是上面的两处疑点,似乎也并没有太多可以分析利用的价值。
他从呆了很久的会客厅出来,站在院子里缓缓活动着身体,过了片刻又将一直守在那里的几个下人叫来。
“要你们查胡员外什么时候接触到这卷帛书的,有答案了吗?”
“回先生的话,我们把能问的人都问到了,只有负责清扫茅厕的下人说起,那卷帛书放在厕中有大概至少有十来天时间了,胡员外似乎是把它当成打发时间的闲书看过几次。”
“不过,问了好多人都不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顾判深吸口气,轻轻揉捏着两侧太阳穴,脑袋一片混乱。
忽然间,郑护院从外面狂奔而来,还未进门便喘着粗气喊道:“先生,我查到了!”
顾判霍地起身,沉声问道:“你查到什么了!?”
郑护院大口喘息着道:“小人查到了这部帛书的来历!”
“帛书是那日冯连村有几个年轻后生过来,向员外禀报村子遭灾一事,我找到了那日帮胡员外打扫书房的粗使仆妇,她说当日收拾书房时,好像在冯连村送来的包裹里见到了某个圆滚滚长轴状的东西!”
“不过等她晚上再去收拾书房时,包裹里就只剩下了那些山货,胡员外让管家与她给拿到了偏房里存了起来。”
圆滚滚长轴状的东西!?
大概率就是这卷帛书无疑。
真的是冯连村的后生!?
顾判回想起去找冯村正求助的冯千崎,就是那一天,冯村正指派了几个年轻人帮忙运送衣食,前往冯千崎的村子,然后又让他们在返程时到幽榭镇找一下胡员外。
关于帛书来历的拼图已经减趋完整,只是里面还有两点疑问需要进一步去解决。
第一个疑问,这帛书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到底是冯千崎给的,还是那几个后生从半道上捡来的。
如果是冯千崎给的,那这个人就有最大的嫌疑,甚至可能已经没有了这个人,而是被异类所取而代之。
但是,当日他从雪地里将人救起,一直到离开,打野刀都没有任何反应,冯千崎给他的感觉也绝非异类,而且他当时救人时也进行过搜身,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么一个卷轴。
莫非?
顾判忽然激灵灵一个寒颤,他想起上一个时空的某部喜剧电影,某人给牢里的朋友偷偷带去了麻将和鸡腿,似乎是塞进后门躲过了盘查……
如果是这样的话。
这不可能,按照卷轴的长度,再对比冯千崎的身高,只要他敢塞,那它注定就会从嘴里露出头来,这绝对不可能。
反过来再想,如果帛书是捡到的,那就必须准确找到捡书的位置,才能前去查探,以求找到更有价值的线索。
他认为自己这两个推测都有道理,但是,无论是去找冯千崎,还是准确定位捡书的位置,都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去完成。
然而,按照胡员外从第一次噩梦到死亡的时间去计算,所剩的时间怕是不够他去做这么多的事情。
还有第二个疑问,若导致了数人死亡的事件根源并不在帛书身上,那他为此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在白费力气,还会浪费本就很不充裕的时间。
想到此处,顾判又问道,“你们听没听说过,有个叫计喉的人?”
这次所有人都纷纷摇头。
顾判却并没有太过意外的神色,只是交代了郑护院几句,让他当即遣人前往冯连村,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要说,只问帛书的来历。
接下来,他又命人去找一下镇子里办私塾的老学究,便又回到了会客厅内,准备再把那套流水账刷上第三遍。
心急如焚的郑护院一溜烟跑了出去,速度之快仿佛身后有野狗在追。
如果真按照顾先生“再活六天、跑也没用”的推断,他怕是只剩下了不到一天好活,所以不管这位顾先生到底是不是救命稻草,他都必须一把抓住,死也不放。
就在顾判对着帛书字斟句酌时,一个家丁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还被会客厅的门槛绊倒摔了个马趴,然后抬起头满脸是血大叫道,“先生,不好了!”
“怎么回事,你别着急,慢慢说。”
护院连脸上的血都顾不上去擦,声音颤抖道,“先生遣人去西纶镇打探情况,郑护院就指派小人堵了耳朵,快马加鞭一路赶了过去......”
他说到这里猛地停住,然后张大嘴巴,仿佛梦呓一般道,“西纶镇,没有了。”
顾判猛地眯起眼睛,“你再说一遍,什么叫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