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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五十三年,中原大地共分四国,即南梁、西商、北齐、北周。
西商占据凉州、益州、雍州;南梁手握荆州、扬州、交州。北方的并州、司州、幽州、冀州属于北周;兖州、青州、徐州、豫州属于北齐。
西商与北齐并不接壤,想要到达北齐天京,就必须经过北周的境内。按照地图显示,到达北齐最快的路径,便是先从这川京出发,经过西商所管辖的雍州,进入北周治下的司州,快速通过司州,便可到达豫州,而豫州正是北齐所管辖之地。
魏凛与徐潇潇要走的便是这条道路。
魏凛送别萧侯率军西征后,回到了镇岳侯府,继续与徐潇潇同行北上。至于赤云,他在城门外就已经与魏凛分别,也不知他会走哪一条路,是否会遇到什么危险。
想到这一层,魏凛不经自嘲了起来:赤云是人字一品的高手,自己一个四品居然在担心他的安全,实在是贻笑大方。不过虽然论武力,自己加上潇潇也不是赤云的对手,但论智力,只要有徐潇潇在,走到哪里都不怕。想着想着,魏凛突然看着徐潇潇大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徐潇潇瞪了魏凛一眼。
“哈哈哈,我只是觉得这整件事情都这么解决了,实在是心里爽快啊!”
“有这点时间得意,还不如多去想想这一路上遇到的那些奇怪的事,以及防备太极眼教的追杀!”
“这义仓案的所有疑点,不都已经全部解开了吗?”
“我说的倒也不全都是义仓案的疑点,而是从我们出慧眼寺以来,遇到的种种奇怪的事。”
魏凛如今似乎是心情大好,把那些头疼的事一股脑都抛到脑后了,根本一件奇怪的事都想不起来:
“我怎么一件都想不起来了?”
徐潇潇没好气地回答道:“魏公子,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别的不说,我们遇到的那首诗,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啊。我曾经怀疑这诗是萧侯写的,但直到整件事情结束,萧侯似乎完全都不知道有这首诗的存在。”
魏凛眯起眼,把那首诗再背了一遍:“清明不惊蛰,白鹭识寒露。意足见从者,平生皆槁客。”
“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魏凛摇摇头:“这玩意说白了就是个谜语,我可不擅长猜谜。潇潇,如果连你都发现不了,那以我的智商就更难发现了。”
“我虽然曾经研究过猜谜,但一般都是猜对联谜以及七言诗的迷,这样给的信息多点,会更好猜中。可这是一首五言诗,给的信息那么少,一大半又是在讲废话,怎么可能猜的出来。更何况,一般谜语的谜面上总会给点方向类的提示,比如打一日用品,打一人名,打一节日等,这诗一点提示都不给,我真猜不出来。”徐潇潇有些丧气。
“没事儿,我们现在走我们的路,这首诗真正的作用还没体现出来呢。诶等一下……”
魏凛突然从包裹中翻出抄有那首诗的白绢,细细地看了一会:“这第一句中,清明和惊蛰都代表着春天,这寒露又代表着秋天,会不会是象征着大姐和白秋姐?大姐自出林后便失踪了,这么一算已经过去了快十年,会不会这就是他留下来的信号?”
“如果是你的大姐魏婉春留下的信号,她只要告诉萧二郎把诗交给紫竹派的人看就行,何必让四大门派的所有人都看到?”
“这……”魏凛的眼神马上暗淡了下去。
“当然,这也不是不可能……说不定这诗真的是你大姐留下来的信号呢。”徐潇潇见魏凛的神色有些失落,知道他是想起魏婉春失踪的伤心事,赶紧安慰道。
“魏凛,其实围绕着这首诗的疑点还有很多。就以萧二郎为例,按照他的说法,这首诗在墙上已经有四五年的历史了,想必他去挑战来到锦城的紫微阁定榜高手也有很多。江湖之中,可不见得人人都像你一样手下留情。萧二郎挑战了那么多年,居然还能够活着,其实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那会不会单纯只是他运气比较好?”
“锦城乃天下商贸中心,人口流动量极大,作为西商的中心城市之一,会有无数高手路过那里。所以萧二郎能活到现在,已经不能用运气儿子来形容,而是应该用奇迹二字。不过其实你也知道,这世上……”
“这世上没有奇迹。”魏凛接过话茬:“只有谋划。”
“对,既然我不相信世上有奇迹,所以说,即使是看起来的奇迹,也必定是人为谋划的。萧二郎究竟是怎么做到这四五年时间中挑战数以万计的高手,并且都安稳活下来的?”
“这确实,很难以置信……”
“我们且先搁置这个问题,不去管他。”徐潇潇与魏凛跃过川京的城墙,来到了郊外,一边走,一边分析着:“义仓案中,虽然我们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但有一点,其实并没有完全解决。”
“锦城大牢中狱卒的伤口?”
“没错,狱卒的伤口都是贯穿伤害,偏偏只有刘小四的伤口是一剑割喉。伤口显示都是同一把剑,也就是萧侯的青霜剑导致的。在镇岳侯府的那个夜晚,萧侯承认了人都是自己杀的,我们快速地排除了这个疑问。现在想来,这里面疑点颇多啊。为什么伤口会不一样?”
“应该不会是任意而为之的,其中有什么深意吗?”
“更令我疑惑的是,萧侯并不是一个草菅人命的人,即使他劫法场救高安,他也只是用剑撞开了刽子手的刀,并没有取刽子手的性命。既然只需要杀刘小四一人,为何要把其他的狱卒都杀了呢?”
“会不会是萧侯的身份被狱卒知道了?”
徐潇潇笑着看了魏凛一眼,运起指尖的真气,一瞬间就摘下了一片数米之外的树叶:
“我的止水掌都追不上萧侯,狱卒想抓到他识破他的身份?这绝不可能。”
“既然萧侯都承认了狱卒都是他杀害的,他在其他问题上都说出了真相,在这个问题上没有理由对我们撒谎吧?更何况,倘若狱卒真不是他杀的,他何必说是自己做的?滥杀无辜并不是值得炫耀的事,反而是一件耻辱。”
徐潇潇没有回答,闭着眼在思考,凭借感知继续赶路。魏凛怕她摔倒,只得在一旁小心地看着。二人就以这滑稽的状态赶了半日路,眼看着太阳将要落山,周边也没什么客栈,这荒郊野外的,只有远处的山坳中有一个小村子。
“魏凛,我似乎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闭眼走了半天路的徐潇潇终于在进村前睁开了眼,对着魏凛说道。
“我的姑奶奶喂,你闭着眼走了半日,很危险的知道不?”
“我刚刚在脑海中理了一遍整个义仓案的过程,发现了一个一直被忽略了的时间点。”
“什么?”
“按照之前的分析我们可以假设,萧侯进了锦城大牢后,真的只杀了刘小四一个人。毕竟这样才符合他的做事风格。”
“然后呢?都是同一把剑造成的伤口,而伤口的样子却各有不同,这个问题没解决。”
“我们的思维盲区在于,默认了只有一个刺客进入了大牢。”
“可,潇潇啊,只有一个紫袍刺客,也就是萧侯,进入了大牢,难道不是你亲眼所见吗?”
“亲眼所见就未必是真的,更何况我之前还去偷了账本。你可要知道,那天晚上刚开始的时候,我可并没有在监视着锦城大牢的动向啊?”
“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猜的没错,在那个时候,狱卒已经全部都死了。等我到了之后,我只看到了二郎坐在门前,即使里面的狱卒全都死了,我也毫不知情。”
“可那个时候,真的萧侯就在我身边,高安与萧侯还没有以假换真。”
“所以说杀狱卒的人并不是萧侯。”
“你不是说所有的伤口都是由同一把三刃剑造成的吗,既然这三刃剑就是萧侯的配剑青霜,为什么……”魏凛彻底糊涂了。
“因为那个时候,青霜剑并不在萧侯手上,而是在萧二郎手中。萧二郎在我还没到的时候,先杀害了所有狱卒,用的方法是穿刺。”
“你不是说,萧二郎精神有些不正常,不可能参与那么复杂的谋划。”
“很有可能萧二郎真的没有参与谋划,他只是单纯与锦城的狱卒有仇,想报仇罢了。萧侯为了保护儿子,让他用三刃青霜剑去杀狱卒,在执行自己计划之时帮助儿子报仇。倘若自己谋划失败,所有的罪责便可以揽到自己身上,不连累他。”
“这有点太……匪夷所思了吧,你可有什么证据?”
“第一,众多狱卒尸体上的贯穿伤口我看过一眼,都避开了一击必杀的要害,而是让他们流血而死,这是让被害人痛苦的复仇手法。
第二,萧侯扮成紫袍人之后,必须要拿回那把剑,按照他地煞的品级,必定早已发现我在隔壁的高楼上监视。他之所以要先扮成黑衣人引二郎追到街市中,再刺伤打晕他,是因为街市中有遮挡物,可以在避开我视线的情况下拿回在二郎身上的三刃剑。否则,他没有理由引二郎出去整这么一出戏,直接在大牢门前打晕他就行了。
第三,狱卒尸体的仵作验尸报告我们并没有看过,我们也没有检查那些狱卒的尸体。因为那个时候,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萧侯所指的毒蛇痕迹上。当然,或许他是在故意这么做,防止我们去查验狱卒尸体。其实狱卒的死亡时间,我们是不确定的。
第四,在镇岳侯府那一晚,萧侯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二郎并没有参与,还请二位不要迁怒于他’,如今想来,这句话是萧侯急于给二郎撇清关系,所露出的破绽。”
魏凛惊讶地看着徐潇潇,惊叹于她无以伦比的记忆力与严谨的推理能力。他想了一会,说道:
“所以说当晚锦城大牢的情况其实是这样的,萧二郎与狱卒有仇,一直想杀了所有的狱卒复仇。萧侯知道了这件事,害怕儿子被官府抓住,在自己的计划中增加了帮他复仇这一目标,而萧二郎并不知道义仓案的整个计划。在那天晚上,萧侯把青霜剑给了萧二郎,让他用这把剑去复仇。当我还在刘村,你还在偷账本时,萧二郎已经杀了所有的狱卒。后来萧侯为了继续自己的计划,将二郎调虎离山击晕在街市,偷偷拿回青霜剑,到牢中杀了刘小四。二郎为了报仇,所造成的都是穿刺伤害;萧侯为了计划,用最不痛苦的方法结束了刘小四的性命。这就是为什么狱卒尸体上的伤口不同于刘小四。”
“魏凛,你说的没错。这就是我目前推理出的全过程,而且在萧二郎被刺伤击晕时,他也并没有认出那个黑衣人就是萧侯,所以说他并没有参加萧侯的义仓计划,只是完成了自己的复仇。”
“可这……这总觉得不太可能。”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事实。”
“这萧二郎,我没听说过他与狱卒有仇啊……”
“你还记得,他有个师傅吗?报仇不一定是报自己的仇,也有可能是替别人。”徐潇潇狡黠地笑道:“如果真的是这样,这就给解密这首诗提供了一个新的线索。毕竟这首诗,也是他师傅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