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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伋揉着头,一脸宿醉未醒的样子:“我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好梦还是噩梦?”我立在他的房间的院落门口,在圆扇形的拱门处看着庭里植着的树。
他思索良久,还是放弃了:“真奇怪,醒来的时候明明记得很清楚,现在却是完全不记得了。”
“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酒量却如此之好。瞧着竟没什么事。”他一边接过侍从递过的姜汤,一般说道。
“分明是哥哥你酒量太差吧。”我一边大言不惭的敷衍他,一边在心里吐着舌头。
醉生散可是比烈酒的劲头还要大一些。
“哥哥你昨日教我编的花环很好看。”我捧起侍卫多送的一份姜汤,喝了一口,嗯再放点红糖口感会更好些。
他一脸茫然:“我教你编花环了吗?”他拍着头,“我果然是喝得有点多。”
“对啊。那紫色的花在卫国很少见呢。我送给母后了,她似乎也很喜欢。”我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他听到这话,手放下来,小心翼翼地重复道:“她喜欢呀?”声音轻的好像我是个水滴,大声一点就会把我震碎。
“急子哥哥,那是什么花?”
他脸上现出温柔的神色,虽然说着话,思绪却像在别处:“那是萱草花,又叫作忘忧花。晒干了装进袋子里,香气有宁神安眠的效果。那花齐国最多,但在卫国许是水土不服,很难养。我这些年也不过只在园子里养出那一片来。”
“急子哥哥,外面一直都有奇怪的传闻……”我撑着侧脸看他脸上的表情。
“嗯?什么传闻。”他应着声,捧起姜汤又缓缓了噙了一口,许是不喜欢那个味道,总是喝得有点不情不愿的。
“外面都说我是你的儿子。”我不紧不慢地说,“你跟母后以前谈过恋爱吗?”
眼看着卫伋一口姜汤呛得咳嗽了起来,我上前缓缓地给他拍着背。
他埋下头去呛红了脸,待得咳过去后眼里眼泪和红血丝都快出来了。
“阿寿,你切切不要听那些人胡说。”他抓着我的肩膀,脸色还憋得通红没有恢复,“你的母亲是东方大国的高贵的公主,而你是名正言顺的卫国君主的王子。以后再有这等胡言乱语的,让我逮住定不饶他!”
“急子哥哥不要担心,我并没放在心上。”我哈哈一笑,赶忙宽他的心,然后半是顽笑半认真地说:“不过我跟急子哥哥确实长得很像呀。也说明我们确实是亲兄弟了。我这是开心。”
他眼中带着温和而欣慰的笑意:“我知道。阿寿你是个好孩子。”
“改日再带我去哥哥那片小园子吧。那些四时农耕的知识很有趣。”我起身,“若非皇子,当个乡野农夫也很好。”
“阿寿!”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卫伋突然叫住我。
“怎么?”
他轻轻道:“无事,只是想再看看你的模样。”
我笑眯眯地回过身,把旁边桌上的一面铜镜搬过来,放在我们两个人的面前。铜镜里映出我们两人的面孔。
在镜里的影像里,我看到一双相似的眉眼。只不过我在微笑,而卫急子的嘴唇在轻轻发颤,眼眸中有稍纵即逝波光荡涤。
“你去哪了!”回来半路就被公子朔逮了个正着,说话的语调不像问话,倒像是责难。
叔誉哥哥即使在幻境里变成了小孩,语态也要比我显老成了一些。只不过他平时说话都是极温和的,变了小孩子反而显得更直率一些。
“去看了看急子哥哥。”我一手摸上他的头,“看你以后还偷喝酒,昨天整个人都发热起来了。”
他不痛快地歪过头,但并没有挣脱我的手:“母亲都说了让你同他少些往来,你却怎么还整日同他厮混在一处。”
我低声跟极乐叨叨:“我们这到底是把叔誉带进来了,还是把叔虎带进来了?”
“你在嘀咕什么呢?”小动作被他觉察了。
“我说,是有些日子没同你一起出去玩儿了。今天我们去骑马狩猎如何?”我说着搂过他的肩。
以前只知道公子寿对卫伋亲切,却不知道原来公子朔对自己的哥哥寿也这么依赖。
我一路跟他前行,一边寻机跟极乐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在这个年头,宣姜对卫伋结怨已经极深。就算你故意从中牵线,你觉得他们真能冰释前嫌?”极乐不解。
“我倒没有指望他们冰释前嫌,只不过是在这个幻境里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尝试另一种结局罢了。”我顺手扯下一片柳叶咬在嘴里,“再说种子已经埋下,会长成什么还未可知呢。”
“那下一步你想……”
“我想找机会让他们见面。越多越好。赶在卫伋再被派去出使齐国之前。”
我同朔在野外驰骋了一阵子,收获颇丰。唯一的意外是中间朔险些射中一个人。
他赶忙下马去看看查看,我跟上前去,暗叹不好。
好巧不巧,那竟然是齐太后子澹。
我虽然确保子澹和庆克不会搅进卫伋和宣姜和路径上,却没算到她会出现在朔的日常里。
说起来,我失策的事情也不只这一件。叔誉哥哥在这个幻境中变得如此任性,也是我没有想到的。
那子澹起始看到朔去看望她时还吆喝喊痛,待看到我的时候却突然安静地下来,像见了鬼一样盯着我不说话。让我不禁摸摸自己的脸是不是有什么异常。好在后来她也没过多纠缠。
自此我更让极乐盯紧了,务必让子澹和庆克远离朔的视线。
另一方面,进入幻境的宣姜受变化为飞头蛮的执念的影响,对卫伋的恨意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她更多的时候流露出一种无所适从的困惑。
我隔三岔五便会带着萱草花放到她屋里。她虽然总要再说我几句,但也不拒绝,常常便看着那花发呆。
“这样下去,宣姜大概不会想再借宣公的手杀卫伋吧?”极乐问道,“看起来方向已经扭转了。”
“那可未必,宣姜改了主意,卫宣公却未必。”
这样幻境中的一天天过去。我像卫伋的流言匪语已经甚嚣尘上。
当然这说法是我传出去的。
直到有一日我和卫伋在湖中泛舟,宣姜恰在岸上亭中散心。我看到宣姜关切却又闪避的眼光,而卫伋也定定地看了宣姜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在船上起身行礼。
“时机就要到了。”我对极乐说。
我摸清了卫宣公来见宣姜的规律,这一日赶在他来之前,又给宣姜换上了一大束萱草花。
“爱妃近日倒是很喜欢这花儿么?”他抬高了声音,故意用轻松的口吻道,“我近来也在想,急子开始养这花儿,似乎也是你嫁到齐国不久后开始的事情。”
他眼光一转,带着刀剜般的探询:“有时候我在想,他这花儿莫不是为你而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