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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们把饭票苏少爷送回苏家，领了赏金后，天才蒙蒙亮。
期间我注意到欧阳少恭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有话想对百里屠苏说，无奈他身边的蓝衣少年一直兴奋地说个不停，被他搀扶着的老人又有些虚弱地时不时咳嗽出声，被他暗送秋波的百里屠苏更是根直愣愣的傻木头，欧阳美青年的一颗芳心只能错付啊~
啧啧啧。
压根没察觉到异样的傻木头，拿着钱拉着我就直奔早点摊，一口气点了两笼包子三碗馄饨和一碗汤面，坐下来风卷残云般吃起来。
这么饿的吗？
打量了下埋头苦吃的百里屠苏，我吹了吹自己那碗小馄饨，用勺子舀起一颗慢吞吞地吃起来。
别说，皮薄汤鲜，真好吃~
“明晚便是朔月。”
百里屠苏放下碗筷，我喝着汤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
虽然是说着这么严峻的事情，但吃饱喝足的屠苏师弟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对上我的视线后，还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别怕，没事的。”
我白了他一眼，歪了歪脑袋顶开他的手，自从下山后回忆起些许以前的事情，我这师弟就越发没大没小，隔三岔五动手动脚不说，态度更是从以前乖巧听话的小师弟变成了顶风扛雨的大哥哥。
这让我不得不思考起以前我和百里屠苏、或者说小婵和韩云溪到底是什么关系……总不至于是童养媳吧……
额呵呵……应该不至于哈——
默默地放下汤勺，我伸手想去笼屉里拿一个肉包，指尖被热气激得向后一缩，忙收回来捏住自己的耳垂。
等到指尖热烫的温度降下去了，我才发现，百里屠苏正盯着我愣神，眼神直勾勾地落在我耳畔，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我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垂下眼帘拿了包子开口道。
“翻云寨匪徒已经剿灭，我们待会顺便去衙门一趟，看看有没有悬赏，至于其他的事情就都交给官府处理吧。”
“说起来，要是问起我们两的名号该怎么说，我听说江湖中人都会有个名号，你看神雕侠侣怎么样？虽然阿翔不是雕，但我们师姐弟勉强也能凑个侣嘛。”
将包子掰成两半，我一边思考着还有哪些东西需要准备，一边将包子肉馅抖开，蹲在桌下伪装成一只芦花鸡的阿翔早有准备，纵身一跃在半空中就把肉馅叼进嘴里，贼兮兮地蹲一旁吃去了，我也心满意足地吃起浸润了肉汁显得格外可口的松软包子皮。
“唔，这次在山下没有昆仑清气压制，你煞气发作的时候，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大场面，万一爆衫就麻烦了，待会还是去董广号里买几件衣服以防万一，靴子也买一双备着。”
“这家包子味道不错，走之前记得买几个捎带上，晚上煞气发作后饿了还能用阳炎烤烤当宵夜吃。”
百里屠苏就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我和阿翔，耐心地听着我絮絮叨叨，神情很是柔和。
吃完早饭，我就按照刚才草拟的购物清单，领着新出炉的黑衣少侠去服饰铺子扫货。
似乎今晚是琴川的灯会，集市上很热闹，一大早已经有人担了花灯和各类杂货来卖。我挨个儿看过去，只觉得很多都是从没见过的新鲜玩意，虽不精致但胜在有趣。
“哥哥～金色的狗耶！”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满含惊奇，我下意识转头看过去，眼角窜过去一抹鲜艳的橙金色，钻进不远处消失了。
那是……狗？猫？
眨了眨眼睛，我不太敢确定，毕竟刚才匆匆一瞥我只看到——
“毛团~”
——对，就是一蓬金色的大毛团。
一身青蓝色短裙的少女身负长镰，三两步越过我，在不远处迟疑着停下脚步，四下里张望了下，失落地轻声嘀咕。
“啊，不见了……”
她右手抵在下颚，微微歪了歪头，左手环住了右手的手肘。
“那毛团是什么呢？黄澄澄的，真好看……以后要是还能再见到就好了。”
声音很好听，是少女的澄澈，还带着些不谙世事的单纯。
长得也好看，和她身上那一身充满民族元素的青蓝色短裙简直不能再搭，整个人都充满了灵气。
嗯……总觉得这个姑娘也有点眼熟啊？
百里屠苏一贯对此不感兴趣，拉着我径直往前，见我因为忍不住回头而停下脚步的时候，立马拧眉跟着我一起看过去。看到是这么个漂亮姑娘，他脸色居然也没好看多少，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瞥看过来的眼神十分古怪。
总觉得带了点不敢置信的控诉味道。
还没等我琢磨出味儿来，他已经拉着我的手，强硬地把我拽回原路。
采购结束，我意犹未尽地踏上了去往雾灵山涧的山路，身后跟着任劳任怨背着战利品的百里屠苏。
别说，琴川这小镇的名字已经很诗情画意了，想不到人家给旁边野山取得名字也这么文艺，听起来就是一副山清水秀繁花似锦的美丽画卷。而雾灵山涧也不愧琴川人民的期许，现在恰逢春时，桃李芬芳，远远看去如云蒸霞绕，溪水潺潺，打碎了山顶投下的阳光。
听说雾灵山涧的深处还有古老部落的遗迹，琴川曾经有猎户误入其间，回来后说的神乎其神，后来再有人好奇去寻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不过这跟我们没啥关系，就希望今晚我和百里屠苏一个阳炎一个煞气，别真倒霉催地惊动出什么东西就行。
天色渐晚，我两选了一处清静水边，就这么席地而坐，看着红日西沉，晚霞铺满天际，再看着红霞消弭，星河天悬。
没有昆仑清气压制，百里屠苏煞气发作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迅速，几乎要和那次杀红了眼好险没把大师兄斩于剑下一般。他痛苦地蜷起身体，牙关紧咬，豆大的汗珠从额前滚落，压抑着的含糊喘、息或是嘶吼偶尔会从喉间溢出。
而这么近距离地和百里屠苏呆在一处，受他煞气影响，我也觉得很不舒服，阳炎不受控制地在身体游走，肉眼可见地腾起了火红的炙热炎雾。
水灵珠似是有所感知般发出了幽幽蓝光，深深吐出一口气，我盘腿坐起，闭上眼睛，感受着被煞气牵引而出的阳炎，努力地去掌控它们。
手上忽然一紧，我刚有点苗头的控制一下子崩塌，差点没忍住没一阳炎抽过去，好在千钧一发之刻，我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睁开眼睛，低头看去。
双眼紧闭近乎蜷成一颗虾米的百里屠苏不知什么时候伸出手，寻摸着找到了我的，带着和以往不同的强硬，打开我紧握的拳头，挤进来紧紧攥住。
然后，就好像这实际并没有什么意义的动作真的缓解了他煞气发作的痛楚一般，他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了开来，神色也平静了一些。
他握的有些紧，我下意识收了收手指，百里屠苏像是被惊动了一般，好不容易平和了些许的神情一下子又变得痛苦起来。我不敢再动，想了想，单手引着他的肩膀将他纳入怀中，放松了身体让他躺的舒服一点。
重又闭上眼睛，我用空着的手将霄河拿起横在腿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百里屠苏躁动难安的气息渐渐平复，接着我腿上一沉——他睡着了。
心里惦念着琴川的花灯节，我从困意中挣扎出来，抬头看了看天，喔，繁星灿烂，还没天亮、还来得及……
等我醒来，天已大亮。
百里屠苏还没醒，枕着我的腿睡得沉沉，握着的手仍然没有松开。
昨晚睡断片了有些头疼，腿和胳膊都有些僵硬，被汗水浸湿的衣服还没有干，黏在身上也很不舒服，我皱着眉按了按太阳穴，看向四周想要用美丽的风景转移注意力，恰巧和一只好奇探出头看过来的花狸看了个对眼。胖乎乎的小家伙愣了下，直立起身，被惊动般颠儿颠儿地跑走了。
这不大的动静显然惊动了百里屠苏，他皱了皱眉，浓密的睫毛扇动了两下，睁开眼看过来，下意识对着我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他的眼中犹带着几分茫然，如同湖面晨雾般，在阳光下很快消失不见，然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不妥的姿势的真相，募得睁大了眼睛，像是触电一样弹起来，坐的笔笔直。
我微笑地凝视着他。
他僵硬地回视着我。
相顾无言。
气氛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屈指弹了弹百里屠苏的额头。
“站远点，我要去梳洗一下。”
百里屠苏点点头，站起身，平静地开口，眸光黑沉，看起来丝毫没有被之前的事情影响。
“……那我去那边……帮你守着。”
“不许偷看。”
我严肃地警告了面无表情的屠苏师弟，在心里琢磨着要不先把他绑起来捆一边，洗完澡再给他松绑。
屠苏师弟十分正直地点点头，背过身僵硬地往远处走去，留给我一双红通通的耳朵和后脖子。
喔，害羞了。
眨巴眨巴眼，我抠了抠脸颊，感觉有点儿想笑。
换上买来的衣服，我伸手拨了拨披垂下来的湿漉漉长发，抬手拍了拍一副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树干模样的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不回头。
再拍。
依然不回。
曾经毅然离山的孤勇少年，如今恨不得和这棵树合为一体、天长地久。
我又想笑了。
轻咳一声，我抚了抚他的后脑，顺手撩了一把那根小辫子。
“前几次也没见你这么害臊啊。”
敛去声音里的笑意，我低声催促。
“到你了，快点去。”
屠苏师弟一个命令一个动作，老老实实越过我走向山涧，正站在那边宽衣解带的时候，忽然一僵，扭头向正在光明正大观赏的我投来了谴责的目光。
我默默调整站位，偷笑了下，顺手从旁边的树上摘了片嫩叶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勤洗澡，多漱口，出门在外也要坚持个人卫生喔~
屠苏师弟，师姐要帮你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