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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我都还没和望舒亲香个够——芙蕖不止一次吐槽我擦拭望舒的时候，眼神温柔得都能够滴出水来了——就得带着我的小心肝一起去参加那个据说充满了危险和挑战的妄境试炼。陵越带队，我、百里屠苏、芙蕖和陵端四个人试炼。
妄境试炼重在考验心境，一般都是给新入门的弟子明了自身心智不足之处，以便日后修行少走弯路，修心修境。像我们四个这样入门好几年，修为在同辈弟子间数一数二却还需要返过来参加试炼的大龄参赛选手，实属罕见。
……说来惭愧，估摸也是我和百里屠苏这两个三天两头出岔子的拖了大家的后腿……
天墉祭坛内，在简单交代过试炼的相关情况和注意事项后，大师兄和百里屠苏这对亲师兄弟相顾无言，陷入了迷之沉默。
“……有话好好说，我们在里头等你们。”
我叹了一口气，一手推着满脸不怀好意想要开口的陵端的脸，一手拉着满脸好奇蠢蠢欲动探头往前看的芙蕖的手，领着他两率先进了传送阵。
“对了，长话短说。”
传送阵的光芒掩去了陵越和百里屠苏的神情，我松开手，看着光芒消失后出现在眼前的奇异场景。
宽阔坚硬的黑色道路从我们脚下向前延伸，消失在远处高高耸立、直伸入云的无数根长柱间。那些长柱的体量远超我的认知，离我们最近的那一根，比十个临天阁加一起都要大，非石非木，像是钢铁和晶石的结合。正是晨光微曦，柔和的日光在那片雄伟的长柱间折射成一片耀眼的光辉。
“这……这是！”
陵端惊叹一声，抬脚就往前走了一步，却不敢走的更远，站在原地踟蹰着四下张望。
芙蕖也忍不住惊叹出声。
“天啊，这就是妄境吗？”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感慨道。
“难怪妙法长老总是感慨天地之玄妙非人力所能穷尽，我原以为修仙求道已经是很神奇的事情了，却想不到世间还有这般离奇的场景……”
“嘟嘟——”
从我们身后传来一阵低哑的咆哮，几乎近在咫尺。
陵端和芙蕖被吓得直接炸了毛，一个迅速施展炽炎术，一个直接晦明剑，登时火光剑影，几于朝阳争辉。
我默默伸出手把他们两个往旁边拉了一把，站在了石砖铺成的整齐小路上，目送那只怪兽身插剑影裹挟着烈火向前挣扎着扑了几步，从身后扑出一阵阵黑烟，力竭地残喘了几声，然后吐出了一个身穿奇装异服的人来。
那个人不敢置信地绕着怪兽转了一圈又一圈，边绕还边掏出一个小方块对着怪兽，过了一会儿收起方块，这才崩溃一般地捂着头哀嚎了两声。
“糟了……”
芙蕖悄悄往我身边凑了凑，有些担忧地捂住了嘴。
“我听闻有些门派长于御兽，莫非，这怪兽就是他们的灵契血兽？那、那他这样莫不是灵兽死亡后反噬？！”
“……”
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的我，只能沉默地看着那个人怒气冲冲地向我们走来，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完了，大奔很贵的，不知道赔偿款能不能报销……
传送阵的光芒再次亮起，我们三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眼神写着如出一辙的“大师兄来了，有救了”！
刚来就对上三双充满期待的眼睛，饶是沉稳如大师兄，也微微愣了一下。
“你们……这是作何？”
“大师兄QAQ！”
芙蕖和陵端一齐扑了上去，不过小姑娘是殷殷切切，陵端则是遮遮掩掩。
上手抓住陵越的袖子，小姑娘眼泪汪汪地回手一指。
“？”
“？”
不愧是亲师兄弟，陵越和百里屠苏不明所以的神情如出一辙。
然后，百里屠苏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睁大了些，面上也流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来。
“……红叶……湖？”
“嗯？”
我们三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入目是一处遍布红叶的静谧山谷，山风吹过，火一样的红叶簌簌作响。
方才那奇异的场景就像是一阵幻觉，如水面雾气般在阳光下消失不见。
“怎么会……”
芙蕖喃喃出声，茫然地看看我又转过头看看陵越，努力地描述着方才发生的事情，像是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师兄，方才……方才不是这样的。刚刚我们看到了的，黑色的路，很多很高很高很大很大的柱子，铺满了水晶，亮堂堂的，还有方方正正的血契灵兽，我和陵端一时情急杀伤了它，然后就人从它腹中出来，似乎也被我们伤到了，然后就来找我们……”
她说的很杂乱，陵越师兄听得认真，眉头却越皱越紧，思索片刻后，在芙蕖和陵端期冀的眼神中摇了摇头。
“此间景象，是经由法阵力量将你我脑海中所思所想幻化而成，各人心念只须一点微小变化，均会令周遭有所不同。若是无法摒弃心中杂念，再离奇的场景出现都有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陵越师兄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若有若无地从我身上掠过。
我一言不发，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陵越并没有继续追究，他环视了下四周，又意味深长地回视了下我们四个，犹豫了下，最终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
“走吧。”
接下来的妄境试炼尚算顺利，就算陵端中途脱队准备给大伙儿添点乱子——主要是针对百里屠苏——就算芙蕖深受我的各种故事熏陶，就算百里屠苏记忆零碎混乱，就算我的思维方式不拘一格，但在大师兄始终如一的稳健作风下，取得了最终胜利。
说起来我实在很好奇，陵端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这儿五个人，领队是百里屠苏亲师兄，芙蕖明显跟他不对付，我是芙蕖亲师姐，他这该是跟百里屠苏多大仇多大怨，才能以入门最晚的师弟身份在以一对四的局面中始终坚持硬刚百里屠苏？
怕不是傻。
我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小胖子，难得生出些恻隐之心，抬手拍了拍陵端的肩膀。
陵端凶巴巴地瞪了我一眼，我一挑眉，忍不住抬手把他的小胖脸推到了一边。
走出法阵，迎接我们的是涵素真人、执法长老和威武长老，看到我们四个老大难顺利通过妄境试炼，这三人明显都挺高兴的。
我悄咪咪地瞅了瞅，嘿，今儿试炼的师父里就执剑长老没来。
高岭之花人设不崩啊。
“不错不错。从今日起，你们——”
喔，快到14岁才转正，确实挺不错的。
师父顿了一下，顶着我们四人面无表情的凝视，默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硬生生改了口。
“好了好了，今日妄境试炼想必你们也乏了，先回去各自歇息吧。”
回去的路上，芙蕖还沉浸在先前妄境试炼发生的那些事情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在她坚持不懈地安利下，百里屠苏也难得被激起了些好奇，主动问起他错过的那个奇异幻境，陵端远远冲在前头，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也插了话，陵越也一脸认真地听着。
听着芙蕖翻来覆去地换着花样描述那些画面，我垂下眼帘沉默不语，却又忍不住在脑海中一句句进行补充，拇指下意识地不停摩梭着望舒的剑身，汲取从中传来的温柔灵力，好像这样，就能够平复我因为自己矛盾的表现而起的惶然。
手指被轻轻一勾，我一惊，忙抬眼看去。
百里屠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边，右手重又垂回身侧，微微皱起眉，眼神带了点担忧地看着我。
“……害怕吗？”
我摇了摇头。
他极快地扬了扬唇角，收回视线。芙蕖、陵端和陵越已经向前走了，我们两个人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芙蕖说的那个，是你的记忆吧？”
“……”
抿了抿唇，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百里屠苏似乎也并不在意我的回答，走在我的身侧继续说。
“红叶湖……我小时候从村子里跑出来，就会去那里。因为长满红叶的树被风一吹，远看就像湖面的水波一样，所以……我把它叫作‘红叶湖’。”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下，转头看向我，带了些忐忑和期盼地问。
“……好看吗？”
“好看。”
点了点头，我不假思索地说。
百里屠苏的眼中浮起些笑意。
“我也很想看看，芙蕖说的幻境。……想看看，你记忆中的那个地方。”
他凝视着我，眼眸中倒映出我有些微愣的模样。
“那应该，也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吧。”
“……我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那样雄伟的建设无异是造物的奇迹，它也应该是美的，但不知为何，我对那儿总有一种若有若无地抵触。
而且……下意识地，我就是觉得自己见过更多的、更加奇妙瑰丽的地方。
天地日月，苍茫无尽，宇宙洪荒如此辽阔，我没见过的事物太多太多……
想到这，我不禁由衷感叹了一句。
“以后，若有机会，我们一起下山去看看吧。”
“……嗯。”
百里屠苏垂下眼睫，轻轻应了一声。
“若有机会……”
百里屠苏的声音几不可闻，被山风吹散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