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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浪在自己身上稍作收拾,腼腆唤了一声大爷。
一等侍卫段玉出奇瞥了一眼,问道:“旧相识?”
段浪又给段玉行一礼,口呼见过将军。不卑不亢,解释道:“下官曾在贾家义学任管教先生。”
众侍卫方是恍然,也多瞧了这位新任的盱眙知县一眼。贾蓉的身份,他们是知根知底的。虽然众侍卫多是公侯子弟,其中各府与朝堂也有亲疏远近之分。贾家祖上有二公,除了几位皇室勋戚子弟,王府众侍卫里贾蓉的家景也位列中上。
毕竟出身尊贵的侍卫大多都进了宫里,在御前当值。如众亲王世子、王子中多兼侍卫之职,守备宫中,赐御前侍卫、御前行走、乾清门侍卫、乾清门行走等衔。
在众王府当值的侍卫,其出身便稍疏远了些。有如贾蓉来自功勋大家的子弟,也有段玉这种新贵子弟,还有外房皇族王室勋戚子弟等。
能从贾家义学先生成为一地县老爷,大家伙都能猜到背后定然是贾家出了力。
段玉道:“既是一家的,你们进旁边厢房聊去。”
“大哥莫要笑我才是,浪知县是地方官老爷,自是公事公办。按理,我给避嫌才对,请浪知县与兄弟们汇报清楚了。”蓉哥儿笑一声,知段玉虽是好心,只是这做法却也不大妥当。
又有一侍卫道:“蓉哥儿说的极是,咱们筛过一道。若是县老爷真有要事,也好以后同十三爷汇报。若无要紧事,再当是先生来叙旧的吧。”
段浪虽然憨直,到底也没傻到家去。连忙道:“回几位将军的话,下官虽早得消息蓉大爷来了江南,却也不知是否到此地来了。此次前来非是叙旧,奈因下官早知洪泽湖之险,这两月来曾在各镇走访。今见洪泽湖险情加重,心里尚有一对策,欲报与王爷。”
蓉哥儿、玉侍卫等人皆奇了,一个曾经的义学管教先生还有治水对策?这话还真敢说啊。
段玉稍有不信之色,又给蓉哥儿打了眼色。似乎再说,你们贾家送出来的人,太不懂官场规矩了。轻笑道:“如此,便在此地说了罢。让咱们也听听是如何对策。”
贾蓉也是苦笑,这段浪还是那般耿直。也道:“先生且说说,若要可行,我亲自为你……”
段玉突然轻咳一声,打断蓉哥儿的话,道:“先说罢,到底如何后面再议。”
段浪知蓉大爷心好,恭敬给众侍卫再行一礼,道:“几百年前黄河夺淮,以致淮扬两地水祸频发。历朝在洪泽湖一地筑堤,以防水扰百姓。如今洪泽湖有危,开淮引水已是来不及。唯有开口泄洪,损小护大。”
蓉哥儿眉头一紧,这家伙还真会给自己找麻烦。开口泄洪,这话能随便说?在哪里开口,往哪里泄洪?洪泽湖可不小,随便开一口子,就能让几县百姓丧生大水。
“这便是你想的法子?”
段浪也瞧出了蓉大爷脸色不佳,心里更急,道:“洪泽湖南有水道,可通高邮湖。高邮湖水南通扬州,可入长江。如今水势稍能开泄,让高邮湖承担部分压力,送黄淮之水入江归海。若等洪泽湖水势累蓄,倒是便是高邮湖也承担不住,淮扬两地将变汪洋大泽。”
众侍卫全都安静了下来。
大雨不停,黄河上游又源源不断的来水,洪泽湖里的水只会越来越多。越早开口泄洪自然威胁是越小的,只是高邮湖真的能承受住这滔滔大水?
贾蓉印象里记得,历史上可发生过一件事情,那就是洪泽湖发生严重水祸让大堤决口。滔滔大水东漫南涨直灌高邮湖,让高邮湖水位猛涨,引起湖啸,以致成灾。冲毁几十万亩良田,上百人丧生,近两万人无家可归。
段浪道:“众将军早做抉择才好。下官到任后早闻淮扬水祸,经两月巡查走访,可计算如今泄洪只危高邮湖周边万人。若是能提前将这万人迁离低处,洪水只毁田地,与人不犯。若让洪泽湖继续蓄水,等到大堤决口那日,便是淮扬两地上百万人受灾。”
账不是这么算的!
蓉哥儿听了段浪的说辞,心里也稍有动心。一万人受灾,和一百万人受灾。看似再简单不过的选择题,实则根本没法选择。没有谁天生就该受灾,哪怕是一百人与一百万之间做选择,也不能说就一定要选让一百人受难。
现在的情况,就有点同当年他听过的那道火车铁轨难题。一条轨道上有一个人,另一条轨道上有九个人。如果放任不管,火车将撞死九人,如果拉杆换道将撞死一人。
你怎么选?
段玉沉默了,所有侍卫都沉默了。蓉哥儿问:“如今真无其他法子?”
段浪苦笑道:“洪泽湖若被水冲毁大堤,盱眙县内至少有数万人受灾。下官上任后便一直在计算此事,本想着过这两日上报知州,早做泄洪准备。没想江南大雨还是来了!如今只能祈求大雨明日能停,洪泽湖水势不再增长。否则……”
蓉哥儿问:“若是明日开始迁离洪泽湖下游沿岸百姓,需要多少时日能将这一万人口全部迁离?”
两岸分属宝应、盱眙两县,而他只是盱眙县的老爷。讪讪道:“若是两县官吏百姓皆配合,三日内应是可完成迁离工作。”
这么说就是不确定咯。三天,能撑到三天吗?谁都不知道。
段玉叹一声道:“先生也劳碌一夜,现在回衙门还能歇息一个时辰,早些回去罢。此事,我等将汇报与王爷,你自不用担心。”
段浪听闻,又瞧了蓉大爷一眼。见蓉大爷也点了脑袋,才行礼回去。
众侍卫商议了,段玉领蓉哥儿进后院,往十三爷所在汇报去。
段玉嘱咐道:“夜里那位知县过来的事情,莫要对外说了去。蓉哥儿有心为他请功是好的,但这功是祸害未定,若说是一个知县想出来的法子。反而害了他。”
蓉哥儿心绪复杂,没听个清楚,随口道:“怎么个说法?”
“知县有对策应是先上报知州,再由知州上报知府。等知府认可了策略,再向十三爷汇报。那段浪虽然在为民着想,却坏了规矩。且高邮湖所威胁之地,主在隔壁宝应县。他想出这法子,一来得罪同僚,二来跨级上奏又得罪州、府官员。”
贾蓉顺着这思路一想,还真是。如果自己是淮安府或者地方州官员,治所下出现这样一个县老爷,要被气死去。
“地方官员不比咱们,他们为了升官,上下左右都得较劲。段浪这人初心虽好,做事却不懂规矩。”段玉又笑道,“不过想来他也是没法子,洪水东引的策略,自然早有人想到。只是大家都默不作声罢,都怕担了责任。府、州两级的官员更是不想做这种兴师动众的事情。”
贾蓉暗暗点了头,道:“要不,便说是玉大哥想出的法子。”
段玉哼一声,“这功劳还是留蓉哥儿罢。那人也算是有心为民的,若事情成了。往后再补上一功也好,有你们贾家做保,段浪真有实干几年后也能换一换官身也是可的。”
蓉哥儿方是听懂了,段玉是想让自己先戴领了这功劳。不管事情成不成,都是十三爷与河道总督做决定。可以免了段浪在地方受排挤,二来贾蓉也是有出谋划策之功。到时候,贾家再给段浪荐本,补偿了这次。
他心里却有些不自在。
法子是段浪想出的,按在自己头上,到底有点不舒服。
段玉看穿了贾蓉的心思,笑道:“那人也姓段,我见了心里也亲切。也最喜这种做实事的人,自然不会害他亏他。我知你性子,最会藏拙。依你才识,如今怕已有了比段浪所想更高明的解围之法。”
哪里更高明,不过也是从段浪那里来的灵感。既然如今做其他的已来不及,唯有泄洪至高邮湖一法。那么高邮湖可不可再泄洪了?高邮湖下面继续开河口,分散洪流。再阔引水长江的口子,暂时将洪泽湖多余的水送往长江去。
等解了眼前的危机,重修多条引水渠。以洪泽湖入长江为大泄洪口,淮河附近再阔一地,建第二泄洪入海水渠。
蓉哥儿讪讪道:“倒是什么都瞒不过玉大哥。”
段玉嘿嘿一笑,道:“王爷应还未歇息,先过去通了这话,再做其他打算。”
先让通报了,蓉哥儿、段玉两人才房间。
房间里,十三爷掌灯瞧着舆图,见了两人过来,才问:“何等事情?”
蓉哥儿先是将段浪说的法子将了一遍,却也没说是自己想出来的,也没说是地方知县给的主意。十三爷沉思片刻,又看了看舆图。连忙让段玉差人去请河道总督及水利营田府的老河工过来。
“此对策,吾亦思量过。只恐洪泽湖泄洪下去,两岸百姓受难。水势凶猛,非人力可丈量。”齐叔乐叹一声道。
十三爷见了贾蓉躲一遍打盹,咬牙叫道:“混账小子不滚过来?和总督大人说说你的法子。”
贾蓉从梦中惊醒,见了房里几人都瞧着自己。心里计量,早该躲外面打盹去。讪讪道:“这法子是偶尔听来的,可不是小子想出来的。”
蓉哥儿也不想抢了任何人风头,不是自己想的就不轻易认,当然也不会轻易说出是段浪提供的。究竟是从贾家出来的,段浪背后有着贾家的影子,蓉哥儿也多少护他一点。
几人都怪异瞧他,蓉哥儿也不在论他。道:“水势虽难挡。但可以将两岸低处百姓暂时搬迁至他地。良田虽毁,总比丢了性命要强。”
河道总督齐叔乐道:“良田就是他们的命,没了田,百姓拿什么生活?”
“额……”蓉哥儿挠挠头,道:“每地报灾,不是有救济款?小子记得****颁示过以工代赈条例,可让受灾百姓投入到重建工作中来,一来能加快后续建设工作,二来百姓们也不至于饿肚子,闹出事情来。”
当官的最怕就是百姓躁动,一旦发生大规模躁动就必定会有起义。
十三爷看蓉哥儿左右思忖样子,就知道这混账没跟自己交底。骂道:“这里又无外人,你心里想什么,全说了出来。别做样子难看。”
“小子对河道、水利等事物,自然比不得河工老前辈与总督大人。小子只想起昔日鲧禹治水的传说。一味堵水是不行的,水势大了,必须得疏。黄淮两河如今都是地上悬河,水势过大必然漫出河岸,危及百姓。以往尚有洪泽湖能蓄水,如今洪泽湖尚难自保,只能往其他地方疏。”
蓉哥儿说完此话后,便不再出声。
这道理,众人都是明白的。只是要做却难的很。
大禹治水多少年,才能留下功绩传说。
黄淮两河不是一朝一夕能处理得了的。
自太上皇广熙登极以来,洪泽湖每十年修九次,都是缝缝补补般小打小闹。如今要开口泄洪,必然得重修高邮湖到长江的引水渠。
这可不是小工程,还有高邮湖至洪泽湖一段,也是重建。都要银子,要大量的银子。
没一二百万两,根本不可能!
这些钱从哪里去筹?
每年拿一二十万两修堤救灾,和一次性拿几百万两护河修堤,可不是同样的概念。要让显德皇帝知道修一次洪泽湖,便要花掉两淮一年的盐课。还不知道怎么郁闷,心如刀割也不为过。
贾蓉听众人聊了一宿,已经天亮了才听。
忠顺王道:“招本地州、县长官,负责好洪泽湖东南两岸百姓迁离工作。不管这雨下几日,为保百姓安全,先将他们安置到周全地方。一来避免洪泽湖随时决堤,二来疏散时探查泄洪是否可为。”
诸官员得令,纷纷安排下去。
可怜了蓉哥儿同段玉,足足一天一夜未曾合眼。吃了前晌,换了班,两人才睡了个好觉。
等蓉哥儿一觉醒来,天色亮堂不少。
“雨势小了。”
段玉欣喜道:“看来此次洪泽湖应是无忧。”
真的吗?
蓉哥儿却笑不出来。雨势小,不代表雨停。南方人都知道,这季节的雨就是这样一阵阵,忽大忽小。
可能会连下几日,中间偶尔停几次,小几次,又大几次。就跟男人的某些反应一眼,完全没有规律。
连着两日,贾蓉也没睡上一个好觉,精神欠佳。
还被人找上了麻烦。
在外巡视途中,遇上有漕运部院的官员,在贾蓉耳边小声哼道:“这等下策便是你想的?洪泽湖泄洪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在乐马湖、淮河等地建引水渠?”
“乐马湖、泗水、淮河都是容易引发洪流的危地,当然要建分洪水渠,保证两淮诸地不会轻易受到洪水侵害。”蓉哥儿一脸迷糊道。
只是漕运部院的这人却不这么想,低声怪罪道:“咱们可知你底线。你们金陵贾家以往确势大,如今却也不是顶上的大家。不就是想卖你们宁国府的水泥天物吗?不就是想在两淮地区建渠开田吗?没有咱们漕运部院允许,我就看你们的水泥能从哪里运通。”
哎哟,好家伙,这家伙竟然拿水泥威胁自己。贾蓉眼珠一转,记下这蠢蛋模样。
心里算是明白自己哪里得罪漕运部院,原来是这些官员以为乐马湖、洪泽湖、淮河、泗水等多地修建引水渠,是用来灌溉良田的。
现在黄淮水多,将各地的水分流下去也刚好,不会轻易造成洪涝灾害。但是一到枯水季节,这引水渠少不得给两淮地方田地引水灌溉,那时分流下去运河里水力就小了。
贾蓉还未说话,后面有人听了声音,立马走上起来。也是侍卫打扮,气度不凡。
那人伸出长臂,抓起这官员领子,大声冷笑道:“是你们总督大人指派过来的?也不瞧瞧你是何身份,咱们侍卫处只听命于当今,是你等可指责的?漕运总督若是不满,大可亲自过来问罪,瞧瞧咱们赏不赏他好脸色。”
后面跟着的段玉也笑:“渃哥儿说得在理,这位不知名的漕运官员可将漕运总督请来。咱们侍卫处的人也想见见二品大员该是怎么官威。还想阻止贾家的水泥运通,我看漕运总督有没有那个胆子。”
贾蓉见漕运部院的人脸上一黑,不敢再答话样子。蓉哥儿心里也笑,他是不喜欢张扬的,可不代表不会任人欺负。就算没有段玉他们出头,蓉哥儿也要私下整一整这漕运部院。
又见那位叫渃哥儿的侍卫,一巴掌拍漕运官员头上,冷脸道:“回去告诉你们总督大人,先护好他头顶的帽子。二品大员不是那么好当的,说不等那天漕运总督就换了人。”
漕运部院的人灰溜溜走了。蓉哥儿问:“不会有事罢?”
渃哥儿道:“有事?能有什么事情,不把他这藐视皇威的罪责告到宫里去,已是咱们最大的仁慈。漕运总督要敢多说一句话,咱就掀了他老底,把漕运部院往年的龌龊事都捅出来,看他去哪里耍威风。”
呀,这位哥儿竟这般生猛。
蓉哥儿瞧得心惊胆战。段玉小声笑道:“渃哥儿往日不常在王府,蓉哥儿不熟他身份。这位哥儿来头可不小,论亲缘关系也能算是十三爷的侄儿。”
亲缘侄儿,岂不是……乖乖,王室子弟,至少也是个郡王的子嗣。
只是这家伙,怎么没半点王室子弟的样子。
“玉大哥又在背后说咱坏话?”渃哥儿笑声过来,携上蓉哥儿道:“在信里听十三爷在信里提过你几次,没想咱刚从扬州回来,第一次见便是在这里。往后咱们亲近,别听那烂嘴巴的瞎编。如今你们宁国府的水泥可是抢手货,只要漕运部院敢拦,咱们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蓉哥儿讪笑道:“多谢兄弟刚刚帮扶。”
渃哥儿乐道:“听说十三爷的王妃娘娘认了你家媳妇做干女儿,咱们也算是沾了半点亲。往后蓉哥儿合该叫我为舅哥才是,今儿初次见面也没带礼物,带你到漕运部院找场子去如何?”
段玉拉开他道:“蓉哥儿莫听这浑人的,漕运总督到底是二品上官,官职上比咱们高了些。方才那人也没答是他们总督指派的,不过威胁一句,今儿夜里找上两个兄弟将刚刚那混球绑了,打断三条腿以示惩戒便好。”
这尼玛都是什么人啊。
段玉见了渃哥儿,明显身上气质都变了,像是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蓉哥儿道:“不必了罢,咱们这样做倒不像是个侍卫了,像山里土匪。”
渃哥儿哈哈大笑一声:“咱不就是土匪?他奶奶的,老子在漠南威风的时候,哪个敢这样对咱说话。蓉哥儿要学着点,遇上这样的家伙,直接大耳刮子抽他。有什么事情,兄弟们一起担着。”
段玉兴奋道:“是极是极,反正是对方先挑的事情。就算十三爷怪罪,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来。真要是被寻上理亏了,顶不过让渃哥儿去顶罪。反正当今和十三爷也不会拿他如何。”
“呸……”
贾蓉道:“今儿的事情,暂且放过罢,咱们还是处置了洪泽湖险情要紧。”
段玉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治水大家了?咱们是侍卫,做的是护了十三爷周全,偶尔做些跑腿的差事。”
“蓉哥儿与你这粗人不同,你懂什么。”渃哥儿对着段玉翻一白眼,道“蓉哥儿心细,又满肚子的才识,哪是你能比的。蓉哥儿放心计算,遇上难处,尽管同舅哥说。淮扬两地就没咱办不了的事情。”
蓉哥儿笑道:“其实……咱也是粗人,很粗的那种。”
“嗯?”段玉疑惑。
“嗯?”渃哥儿愣神片刻。随即懂了,哈哈大笑,大力拍着蓉哥儿肩背。笑道:“粗人,咱们都是粗人。你这性子,咱是越来越喜欢了。”
贾蓉差点被他拍过气,这家伙怎么和段玉一样,不知道收力。要把人打死去!
“好说好说,舅哥,手上轻些才是。”蓉哥儿苦笑道,以往都是别人让他轻点,如今竟然也有自己让别人轻点的时候。
唉……
真特么痛。
渃哥儿道:“他娘的,好不容易遇上个对味的兄弟,越想越欢喜。不行,今儿怎么也得找上刚刚那倒霉蛋给蓉哥儿出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