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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趴了一会,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香气,忽然道:“阿初,你累不累,睡一会,我守着你,你睡着我再走。”
破事儿不少,如果要动真言宫,须得仔细筹谋,这些日子只怕都只能这般来去匆匆。
百里初笑了笑,随后闭上眼:“嗯。”
一个时辰之后,秋叶白抬起头的时候,便看见百里初已经沉睡,呼吸清浅而匀薄,整个人安静得如同冰凝雪砌。
她眸光微漾开温柔的涟漪,轻轻地在他额上轻吻,随后为他拉好被子,方才转身出门,吩咐了门外的鹤卫不要随便放人进去吵着百里初之后,她方才离开。
而当殿门关上的瞬间,床上原本安静睡着的人却忽然睁开了眸子。
“来人。”
门便被人推开来,随后双白走了进来:“殿下。”
百里初坐了起来,冷冷地道:“一白何在?”
双白想了想,道:“他随大喇嘛去取药了。”
百里初眸光幽冷:“他到底是怎么看着燃灯那老货,竟让她着人在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双白一愣,随后想起方才秋叶白来过,再一想秋叶白最近忙活的案子,立刻明白了:“殿下,您是说最近京城那些失踪的女子皆是真言宫和燃灯所为?!”
那老太婆抓那么多姑娘作甚?
他看着百里初冰凉讥诮的幽眸,在里面看不到一丝笑意,只有无边的幽沉,心中微微一颤,主子虽然对他们很是纵容和护短,也从不吝啬。
但是对于办事不力之人,处罚也极严。
双白立刻道:“属下这就立刻带人……”
“不必。”百里初却冷冷地打断他:“此事本宫自有决断,你让人去传百里凌宇过来。”
双白立刻低着头恭敬地道:“是。”
他才要退出去,却忽然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袭雪白的袍子,同时,一只冰冷的手温柔地掠过他的咽喉。
“告诉一白,没有下次,本宫一向不甚有耐心。”
双白只觉得拂过自己咽喉的寒气几乎要蔓延进自己的血管之中,冻得人心冰冷,随后他木然地应道:“是。”
他再抬头的时候,那一袭袍子已经不见了,而床帘轻轻晃荡,缥缥缈缈掩去帘后那一抹幽暗不明的诡冷身影。
双白有些木然地退出了殿外,一阵凉风掠过,他方才清醒了些。
“双白大人,您怎么了?”门外的鹤卫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古怪。
双白摇摇头,苦笑转身着人去传三皇子去了。
有人惹怒了殿下,看来又要变天了。
永和宫
春日已到,万物苏醒,浅绿初长。
百里凌宇难得好心情地屏退了左右,此时正专注地在案几前临画,忽然一转脸,便看见了面前多了一张鬼魅一般苍白冰冷的面孔,熟悉的精致黑帽白衫,入地狱来使,瞬间让他一僵。
“主人有旨,让你去一趟,立刻。”
百里凌宇神色微白,只觉得所有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但还是搁下了画笔,不动声色道:“好,本宫换身衣服就去。”
那鹤卫依旧站在窗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百里凌宇转过身,脸上浮现出一种隐忍而痛苦的神色,随后他一握拳,便自去取了外衫重新换上,整理了一番之后对着那鹤卫淡淡道:“走罢。”
“参见摄国殿下。”百里凌宇在床帘帐外对着里头的人影恭恭敬敬地行礼。
鹤卫们则主动退下,只留下双白在一边案上磨墨。
“何必多礼,三弟,你我皆是自己人。”百里初幽凉的声音在帘子后响起。
百里凌宇恭敬地道:“听闻您最近身子抱恙,臣弟不敢叨扰,不知您召见臣弟是为何事?”
“凌宇你一手好画好字,黑市上你一个山水先生的笔名所绘所写便可炒至千金。”
百里初悠悠地道:“本宫也有些时日不曾见你作画了,今日精神好些,忽见窗外新绿,便想看你作画。”
百里凌宇听他竟然知道自己在外头用的笔名,瞬间一僵,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但是他顿了顿,心中忽又一片了然,这个宫里一切对那个人而言又有什么是秘密的?
他心中苦笑,面上却是一派平静地道:“您谬赞了,那不过是他人随意捧起来的罢了。”
百里初淡淡地道:“笔墨已经备下,就请山水先生为本宫作一幅春日图罢。”
百里凌宇看着搁在窗边的长条坐案,还有双白呈上的笔墨和颜料,丰神俊秀的面容闪过阴沉,微微握拳,那种被人当做画师的感觉让他甚至都不想提笔画自己喜欢的画。
但是,他更知道自己永远无力、更无法拒绝帘子后的人。
“是。”他点了点头,盘膝坐了下来,静了静心,随后挽起衣袖提起笔开始在纸上作画。
身后的窗是被推开的,有冰凉的春风灌入,带来潮湿的气息,他虽然看不见身后的场景,但是闻见那些清冽而芬芳的气息,便让他心神宁和了下去,抬手在纸上专心地轻描淡绘起来。
帘子内的人影静静地坐着,似已经沉眠,而双白则是垂着眸子静静地站着,毫无存在感一般,空气里只有柔软的笔尖染了颜料掠过上好宣纸的声音。
柔软华美的鲛珠纱飘荡拂动,似美人青丝。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百里凌宇悬空的手腕一抬,看着自己的画卷,满意地微笑道:“好了。”
双白立刻上前接过桌上的画卷,直立抖开,展现给帘内之人观看。
画上近处是一处半露的古朴简单的寺庙,庙边青柳三两株,树上隐约有雀鸟轻鸣,飞絮缥缈,而不远处一片青青草色的原野,更可见雁归。
并不复杂的画面,古雅朴拙,却令人观之心生宁远之意。
片刻之后,帘子内传来百里初幽凉的声音:“皇弟笔墨造诣果精妙,令人观之似临其境,不愧山水先生之名。”
百里凌宇心中对于这一点还是颇为自傲的,他谦逊地道:“摄国殿下谬赞,雕虫小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