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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池照从家门口出来,?这回都没走到停车场,?就看见了祁煜旸。
虽然昨天池照已经发现他就住在这附近了,?那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捅破这层窗户纸吧
池照沉默一瞬,决定忽视他,?继续向前走去。
在他即将越过祁煜旸的时候,?祁煜旸垂眸开口:“今天上午,?我会去看医生。”
池照脚步一顿。
他微微偏过头,?祁煜旸也慢慢看向了他,?他张了张口,?似乎对接下来的情况有些紧张,?“你能陪我去吗”
池照目光微动,祁煜旸紧张的看着他,但在他期盼又忐忑的神情下,池照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能。”
几乎是一瞬间,祁煜旸眼中的光彩就灰败了下去,池照暗暗吸一口起,转身离开。这里是公寓的楼道,在池照走进电梯以后,他就看不见祁煜旸那里是什么情况了,?他只能问系统,“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死了老婆一样的表情。
池照:“”
虽然明知道系统这句话是在嘲讽他自己,但他还不能承认,?这种感觉太憋屈了
祁煜旸住了两年的疗养院,看了三年的精神科,又不间断的接受了五年的心理咨询,后来他才发现,什么神医,什么全世界最先进的疗法,全是扯淡,如果说它们真的起了什么作用,那也是让他的心情更加暴躁。
因此,祁煜旸对心理医生和精神科医生都没有什么好感。实在是失望太多次了,所以连抱有希望的想法都很难升起来。
一大早坐在化妆间里,化妆师给他上妆,另一边,经纪人派来的新助理正在给池照归置东西,池照翘着左腿,十指并拢放在膝盖上,发了一会儿呆,他问向新助理,“今天我有几场戏”
助理翻了翻分镜剧本,低着头说道:“三场,上午一场,下午两场,下午那场还有动作戏,薛哥,咱用替身吗”
小助理问完话,却没听到对方回答,他抬起头,见池照仍然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于是他又问了一遍。
池照眨了眨眼睛,不答反问,“上午这场什么时候能结束”
小助理呵呵一笑,“这我哪知道,那得看薛哥您的状态怎么样,您要是状态好,说不定一条过了呢。”
那是不可能了。
池照悻悻的放下腿,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坐姿坐着,突然,系统的声音从脑海里响起来。
你想去看他
池照用脚尖蹭了蹭水泥地面,“没有,我就是想听听程然是怎么给祁煜旸治疗的。”
那不就是去看他吗
别想了,你一走,祁煜旸那边就会知道,一个明星去哪里都万众瞩目,你根本没法去偷听,老实在这儿坐着吧。再说了,程然可是这个世界里最年轻的顶尖心理医生,有他在,你一定可以如愿以偿进监狱的。
池照:“好的,借您吉言。”
祁煜旸并没有直接来到程然的诊所,他在诊所外面等了三个多小时,坐在汽车里,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机,期待着屏幕亮起来的那一刻。只可惜,屏幕一直是黑色的,他惦念的那个人,并没有给他打电话的想法。
祁煜旸非常大手笔,一下子就把程然一天的时间都预约了,程然闲着没事干,在办公室里看了一会儿书,翻看了几十页,他走到百叶窗旁边,看向楼下的那辆黑色商务车。
这辆车从早上九点就一直停在那,车的主人也始终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不下来、也不干别的。
程然觉得好笑,难道祁煜旸还以为薛清会改变主意吗
想都不用想,程然就知道,祁煜旸肯定是在等薛清,但现在的薛清这么排斥他,怎么可能会陪他来看医生,简直是痴人说梦。
楼上楼下,两人心思各异,等到见面的时候,互相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祁煜旸脸黑的如同锅底,程然则带着一脸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好在,程然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他伸出手,“坐吧。”
坐在心理医生办公室标配的皮质躺椅上,祁煜旸没有躺下去,而是先看了一眼程然,“在你之前,我看过很多心理医生,对他们我只想用一个词概括,废物。”
程然微微一笑,从善如流的回敬了过去:“我想他们对你应该也是用一个词概括的,混蛋。”
祁煜旸眯了眯眼,眼神中的温度骤减了好几度,程然站起来,正色道:“当然,你可以放心,我和他们不一样,目前为止,还没有我看不懂的疑难杂症。”
程然的用词还是很严谨的,他说没有他看不懂的疑难杂症,却没说还没有他治不好的心理疾病,也就是说,他一定能诊断出病症的来源与归因,却不一定能把病症治好。
这也有情可原,心理上的病症和身体上的病症一样,有些病就是治不好。如果全都能治好,那程然也不会只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心理医生,而是改行去做邪教头子了。
没有过分夸大,也没有过度谦虚,祁煜旸对程然的感官总算是改善了一点,如果说之前好感度是负一万,现在就改成了负九千九百九十九。
程然的询问过程和之前祁煜旸看过的那些医生一样,都是让他把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说一遍,然后再讲一下自己认为的病因,最后,再对他提一些问题,让他看几张奇奇怪怪的画。
祁煜旸对这一套流程十分熟悉,就是因为熟悉,才觉得烦躁。程然看出他的不耐烦,却没有搭理,他收起那些图片,对祁煜旸淡淡的笑了下,“这个世界上不缺厉害的心理医生,以祁总的身份和财力,我相信你见过的那些医生并不是废物,说不定有些比我还厉害。”
祁煜旸拧眉看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他们不能对症下药,不是因为他们水平有限,而是他们获得的信息不够全面。你最后一次接受治疗是在一年前,那时候你还没有和薛清认识,对不对”
祁煜旸沉默了一会儿,“我和薛清早就认识,我们是高中同学。”
程然微愣,显然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层关系,他想了想,再一次提问:“那你回忆一下,从你开始头疼,到你发现薛清可以治疗你的头疼之前,这中间的时间里,你有没有见过薛清。”
祁煜旸紧抿唇角,“没有。”
说完,他又快速的抬起头,“可这件事和薛清有什么关系。”
程然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他微微瞪大双眼,“这算哪门子的问题,这么明显的关系,你看不出来吗你只有在看到他的时候才不头疼,这说明你的病和他有唯一联系,你的病因,很可能就在薛清身上,之前那些医生都诊断不出来,也是因为你没见过薛清,他们不知道这二者之间还有联系。”
祁煜旸没说自己是被绑架了,他只说自己六年前受过一次严重的心理创伤,程然看他很抵触,就没再多问,反正可以慢慢来,不着急。所以,程然没有意识到,如果薛清和祁煜旸的病因有关系,那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祁煜旸盯着程然,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我爱他,我看见他会觉得很安心,所以我才会不头疼,他能给我带来所有人都提供不了的安全感。这就是原因,与你说的病因没关系。”
程然的表情变了变,他靠着办公椅,不赞同的说道:“祁煜旸,祁总,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太多了,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救命药这种说法,的确存在,但绝对不存在于你和薛清身上。如果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的心理产生这么大的作用,只有两种情况,一,这两人已经认识了足够长的时间,以至于一人变成了另一人的精神支柱;二,那个人不是人,是虚拟的、可以获得大量精神慰藉的神。你和薛清,符合哪一个”
说着,程然坐直身子,手肘撑在办公桌上,他认真地询问祁煜旸,“还是说,你六年前就已经爱上薛清了”
池照今天回来的依然很早,他发现,自己心里越有事,演技发挥的就更好,下午那场动作戏,他没用替身,自己亲自上,和动作老师打了一场,动作老师差点被他揍成熊猫眼。
虽然给动作老师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但很难得的,池照还真是一条过了,回到家里,他吃完晚饭,然后就留在客厅里看电视。
要是往常,池照早就回卧室去玩手机了,今天快八点了也没回去,还是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视机,系统不禁沉默。
你在这待着有什么用,他住哪一间你都不知道,他回没回来你也不清楚啊。
池照突然被戳中小心思,他犹豫了几分钟,最后还是关掉了电视,站起身来。
看他准备回卧室,系统这才满意了。
“叮咚”
池照扭过头,系统比监控先一步报告。
祁煜旸在外面。
池照赶紧穿上拖鞋,迈着小碎步跑过去,到了门口,他又连忙急刹车。
不能开门。
池照正纠结着是要直接忽视,还是隔着门说一句让他离开,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门外的祁煜旸倒是先开口了。
门镜和监控是一体的,祁煜旸盯着门镜看,就是盯着镜头看,落在在池照眼里,就营造出了一种两人正在对视的错觉。
池照突然有点紧张。
“我不喜欢看医生。”
祁煜旸的声音低沉清冽,还带着几分可以让人轻易感知的脆弱,他知道薛清就在这扇门后面,也知道薛清是不会给他开门的,所以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踏进医院的那一刻,就代表了我是不健康的,我的心脏、我的大脑、我的神经出了毛病。有病就治,我并不抵触生病,我怕的是我的病一辈子都治不好。”
有些病不是绝症,但比绝症还可怕,因为那些病,是从心理上摧残患者,一点一点的绝望、一点一点的放弃,当患者意识到自己要一辈子与病痛为伍的时候,那才是最痛苦的时候。
健康的人没法理解生病的人有多害怕与难过,人类是群居动物,每个人都怕自己不合群,祁煜旸的抵触与恐慌,也是基于这一点。
他怕薛清因为他的不正常,而远离他。
祁煜旸零零碎碎的说了很多,他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也不管这门后还有没有人在,说到最后,祁煜旸向前踏出一步。
他伸出手,轻轻触摸着微凉的门板,他触摸的位置,正好就是池照的高度。他的动作小心翼翼、极度轻柔,恍惚间,池照有种错觉,好像他的手指正在自己的脸颊上流连。
“最近天热,晚上空调不要开的太凉。”
“我走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