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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若是不嫌烦,愿解先生之惑。”田祁接过了话,徐徐道来。
这是一场从未在历史上出现过的故事,被时光的河流所淹没,而今终于重见天日。
那时的大汉朝虽然占据中原,地广物博,但终究只是一个才刚刚建立不久的王朝,论兵力实力,大汉朝还是略逊色突蛮。
景帝初登位,面临节节败退的汉军,也只能披挂上阵,亲临边疆,守护国土。
即使由景帝亲临而稍稍挽回了劣势,但这远远不够,迫不得已,几番僵持之下,不得不派公主前往和亲。
敌强我弱,在因为公主和亲之事后,双方明面上保持了一种平静的状况。景帝下令让他们休养生息,以和亲换来的宝贵时间来提升自己的力量。而且,虽说是出嫁的公主,还赠送了大量的财物,然而突蛮并没有完全停止对大汉的侵扰。几次入边地,小入则小利,大入则大利,攻城屠邑抢掠畜产。
当然,说实话,作为大汉朝的天子,景帝的脑子可没有坏,每次出嫁的公主,都不是真公主。水土养人,中原出来的女子总是比在草原上生活的人看起来更为漂亮而富有灵气些。大汉的皇室,在和亲之前,总是会挑选一个适合的宫女,封为公主,派去和亲。
这样一次两次还好,毕竟以突蛮的眼光,也看不出来宫女和公主的区别,但久而久之,也还是有差异露了出来,突蛮便看出了门道。
当时的单于便派了一位使节来要公主,要财物。景帝刚刚解决了国内的内乱,没有力量在和突蛮动手,便又“如法炮制”了一位公主送去,不过这次,假公主刚刚被送过去,单于就毫不留情的将假公主一刀斩之,并转头就说,汉朝欺骗于他,是看不起他单于配不上真正的公主?所以在之后的转达中,他不仅要真公主,还要更多的财帛。
景帝没有办法,只得把真公主嫁了过去。这是当时大汉朝太子的亲妹妹,他们兄妹两人感情甚笃,在公主出嫁的当天,太子哭的很厉害,却也束手无策。
几年后,景帝驾崩,太子继位,而羽林军最开始的几人便是由皇帝身边的贴身护卫形成的。后来逐渐加入了那些亲人均死于突蛮之手的孤儿从小训练,由此变成了一个特殊的军队。
由于亲人死于突蛮之手,所有这些人对于突蛮的仇恨比其他的部队都要强,更因为从小培养,对皇帝保持着绝对的忠诚。
说来这羽林军,虽然是皇帝的近卫部队,但也别把他们想象成只是守在皇城里的那些军队。
羽林军里面的人个个都是百里挑一,以一敌百的精英。毫不犹豫的说,羽林军便是代表了大汉朝的最强战力。他们负责皇帝的安危,在抗阵杀敌之时。
在皇帝养精蓄锐几年后,一日,突然召见了羽林军的部分人马,总共一百人。
皇帝先是神情平静的考教了一番羽林军的训练程度,之后在晚间休息之时,突然崩不住面色的掩面而泣。
被选来的羽林军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询问了,才知道,那平静了几年的突蛮又开始了不安分。
或许是因为大汉朝的屡屡退让,让突蛮觉得大汉好欺负,这次的单于又作死的给张太后送了一封信。
这是皇帝在无意中看到的,本来不在意,然而看了内容之后,才知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尤其是皇帝在看到他的生母张太后,因为这些年汉朝对突蛮的退让,不敢得罪突蛮,却又不能答应这上面的无礼至极的要求,便委婉的拒绝了单于。
听到这里,秦朗和顾惜挑了挑眉,他们虽然并不是专门研究历史的,但博闻强记也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那封单于寄给张太后的信,翻译过来,就是这样的:我是草原上一只很孤独的狼,听说你死了丈夫,不如跟了我,我们快活快活。这已经算是对汉朝的极度侮辱了。
而且当时的张太后甚至是还没有过了三年的守节期。不敢得罪,又不能答应,张太后只能委婉,甚是有些卑微的回复:单于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已经老了,也不好看,不能伺候您。这样吧,我选一些美女送给你,代替我和你睡觉。
面对这种事情,有血性的汉子都不能容忍这种耻辱,当即便有便羽林军中的人跪伏在地,恳请皇帝出兵,攻打突蛮。
“大汉现在兵强马壮,此仇如何不报?朕允了出兵之请,攻打突蛮。”
羽林军众人均欢呼万岁,皇上却皱眉说道:“可是朕有一事始终不能放下。朕的妹妹现在还在突蛮,是突蛮人的阏氏(指单于的妻子,类似于古代王朝的皇后)。如果朕要出兵,必然危及到她的安全。她是朕的亲妹妹,突蛮有她,终究使朕顾虑再三,况且朕现在贵为天子,却让妹妹在突蛮那里受苦,朕心何安?”
话毕,即有人请命:“求皇上下令!臣等愿前往突蛮,拼死救回公主!”
“汝等忠心为国,真是国家的栋梁朕今天叫卿等来,就是商议必是。朕决定派你门秘密前往突蛮,救回公主。此事事关重大,前途艰险,不知卿等敢往否?”皇帝闻言,眉头一松,说。
“臣等有何不敢!”羽林郎们齐声道。
几日后,这一百名羽林郎抵达了大汉和突蛮的边界治郡,休整过后,他们化装为突蛮骑兵,晓伏夜行。先向东疾行了四天四夜,然后又朝着西南,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往突蛮领地奔去。
他们只有一百人,并不是和突蛮的大部队硬对的,只不过是想要突袭突蛮,趁乱将公主抢回,然后就可以成功返回汉地。
大家都知道这一去便是凶多吉少,九死一生,但生为羽林军的傲气使他们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一路上,他们若是遇到小队的突蛮阻拦,为了节省时间,就直接暗中消灭,然后毁尸灭迹,掩盖踪迹,若是遇到突蛮的大部队,就绕开。突蛮之地向来都是环境恶劣至极,羽林军路上遇到的艰险数也数不清,无论是恶劣的天气,突蛮的骑兵,缺少饮水,狼群,随时随地都可能威胁到他们。
在如此行进九日后,第十日,他们和突蛮的大部队遭遇了。触目所及,黑压压的全是人,这是一支近百万的军队,他们居然和突蛮的主力军相遇了。
羽林军所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出发突蛮之时,几乎同一时间,突蛮的高层也定下了进攻汉朝的决议,以便继续实施汉朝臣服计划。
由突蛮的单于带领突蛮军队突袭汉朝边境,为了避免使汉朝发觉,他们也是绕了一个大圈子,结果万分不幸的,两支队伍因为巧合,几乎是迎面相碰。
两者相遇,都吃了一惊,不得不说,突蛮的单于虽然在某些方面为人所不齿,但他也绝对不是蠢人。
他是第一个发现这对骑兵并不是突蛮的军队的人,甚至看出了这支队伍是属于羽林军的,立刻便派了两千人的小队意图包围羽林军。而这边的羽林军也发觉了自己所面对的险境。
羽林军头领当即下令回撤,尽快甩掉敌人,两千名突蛮骑兵在后面紧追不舍。
经过九天的艰苦奔行,就算是羽林军坐下的马匹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驹,也无法摆脱突蛮的骑兵。
在第十四天的傍晚,有几百名突蛮骑兵追上了他们,羽林军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杀退了他们,斩首二百余次,羽林军折损十数人。
这次带领羽林军的是一位将领,他与田祁边撤退边商议道:“这样下去,迟早会被突蛮追上。不如我们一分为二,你带领主力继续往南撤退,尽可能地逃回汉地,我率领一小部分羽林兵往东跑,吸引突蛮骑兵的注意力。”
“将军不可,不如让我来吸引敌人,将军率军回汉。”
“我是主将,此次任务失败,就算回去,也难逃一死,不如以我死换你们生。你们都是部下,回去的话。皇上不会为难你们。大丈夫为国而死,有何遗憾?”
“……将军,保重!”
羽林军将军随即带领二十余骑往东而行,他们在马后绑上树枝,拖带起滚滚黄沙,突蛮主力被吸引了过去,但仍有数千的突蛮骑兵尾随田祁部队而来。
如此再次奔逃一日后,他们来到小孤山,未料此处也有一队突蛮骑兵在此驻守。
前面有驻守骑兵堵截,后面也有骑兵追击,羽林军六十几人被迫策马上山固守,不到一个时辰,小山周围就聚集了上万名突蛮骑兵。一眼望去,只见黑压压的军队还不断的从远处蔓延而来,此时已是绝境。
田祁看了看四周,苦笑一声,“看来我们是无法完成将军的托付了。”
六十几名羽林郎沉默以对,高大的马匹不安的踏着蹄,似乎也感觉到了此刻紧绷压抑的气氛。
“不过一死而已!”
“我等早有觉悟!”
小孤山只有一条路可上,以羽林军的能力即使是面对如此数量的骑兵也可以守住。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突蛮骑兵的数量庞大,而他们不过只有六十几人。即便是耗也能耗死了。
但即便如此,身为羽林军的骄傲也不能让他们低下头投降。宁可站着死,不肯跪着生!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天边已泛白,黑夜即将散去。
天,快亮了。
微凉的微风中,浓郁的血气弥漫开来,堆成一座小山的突蛮骑兵尸体,其上插/着汉朝的旗帜,红色的染血的旗帜迎风猎猎作响。
田祁单手柱剑,俊朗的脸上神色冷凝,侧脸轮廓坚毅,滚烫鲜红的血液从额角缓缓滑下,不过是这么静静站立着,突蛮的骑兵在几百米之外便不敢接近。
清点了一下羽林军,现在仅剩二十余人了。突蛮的攻击也停了下来,剩下的羽林军已经精疲力尽,饥渴交加。他们已经没有了食物,水也不过还剩半袋了。
天亮之时,突蛮派来了使节。
使节表示,突蛮单于对于羽林军的顽强表示钦佩,强调羽林军已经陷入绝境,要求羽林军投降。
田祁自然是一口拒绝。使节又说,他们愿意给羽林军一点儿时间商议,如果日中的时候,羽林军仍然不肯投降,突蛮的军队将一鼓作气消灭羽林军。
使节退下后,田祁回头看着这剩下的羽林郎,他们的眼睛在天边升起的朝阳里熠熠生辉,也掩不住那里面深深的疲惫。
田祁说:“吾为汉将,安降突蛮?今日之事,唯死而已。箭矢已尽,无法死守,敌兵势大,难以冲破重围。我意日中之时,冲下山去,以死报国。诸君若欲投降,田某并不阻拦。”
“将军何出此言?”
“将军为汉将,难道我等便不是?卑职愿与将军共同赴死,何必见疑?”一人抽出剑,剑尖直指山下突蛮,“这便是我等做人之路!待到日中,我等跟随将军冲下山,但求一死!”
“但求一死!宁死不降!”
日中时分,突蛮的军队在小孤山下聚集,如同黑色的波涛,无边无际。
二十几名羽林郎一起骑上战马,高举战旗,在苍凉的号角声中,向突蛮部队发动了最后的攻击,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在旷野上显得寂寥而悲凉,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下,他们犹如一把插/入黑色波涛里的利剑。
很快,便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黑色波涛里……
这里便成了几十名羽林郎的埋骨之地。
秦朗坐在地上随意的姿势不知不觉间,改变成了挺直而端正的坐姿。
他没有想到,这个故事会是这么的悲壮。如果说绣娘的故事给他的是震惊,那么羽林军的故事给他的感觉则是震撼。
他们淹没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但他们却是一个民族真正的脊梁,承载着一个民族真正的希望。
“你们就在这里待了两千年?”顾惜紧紧的握住白无的衣袖,站在他身边,问道。
“我们的骨骸都在这里,我们又能怎么离开呢?两千年来,我们日夜所思,便是魂归故里。两千多年了,家可能都不存在了,但是,哪怕是把我们的骨骸撒在家乡的一棵树,一朵花上,我们的心愿也足了。”
田祁眼中蕴着深刻的思念,目光悠远绵长的望着远方,其他骑兵也无一例外的相似。
秦朗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对面前的鬼魂说道,“既然如此,若诸位愿意,我可以帮各位送骨骸还乡。”
“各位都是英烈,我也没有什么好帮助你们的,愿尽绵薄之力,送各位骨骸回家。”
此话一出,所有骑兵都激动了。他们无论还有什么执念,但回家都是他们所铭刻在灵魂深处的,不敢忘,也不愿忘。
秦朗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去,就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已经被骑兵们包围了。
“是真的吗?先生愿意助我们?”
“白无,秦朗这样没事吧?”顾惜看着被包围的严严实实的秦朗,良好的视觉使他甚至看见了一匹战马在秦朗身边,伸出长舌舔了他一脸口水。不知道为何,顾惜觉得,他似乎也能感觉出,那匹马仿佛也是欢喜着的模样。
白无拍了拍少年的头,带着微微的笑意道:“他正乐意着呢。”
“你跟我来。”
白无拉着顾惜走进秦朗,正要于他商量如何处理羽林郎的骨骸的事情,便听到从骑兵眼含泪光的大声说道:“先生大德!请受我等一拜!”
几十名骑兵齐刷刷地跪下来,铁甲撞击出沉重的声响。秦朗被跪的手足无措。
“各位不必行此大礼。”秦朗侧身让开他们的跪拜。比起他们的为国捐躯,现在他不过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而已,却受到如此大礼,实在是受之有愧。
“由于时间有限,各位回乡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并且,希望各位将自己的埋骨之地悉数告知,我好烧成骨灰,方便携带。同时也要诸位帮忙区分骨骸,以免弄错。”
“这个不劳先生费心。”田祁道:“两千多年,我们的骨骸早已腐烂,化为粉尘了。我等便携带自己的骨粉进入先生准备的东西里,也省的先生麻烦。”
秦朗站在原地,将自己身上摸了摸,然而他并没有找出能够用来装羽林郎骨粉的东西,无奈之下,只好转头看着一边从头看到尾,脸色没有丝毫动容的白无身上。直觉告诉他,白无肯定有办法解决的。
“我身上没有合适的东西来装骨粉,怎么办?QAQ”秦朗朝白无磨过去,“你有没有?”
“自然……”白无一挑眉,在秦朗心悬起的时候,淡笑着继续道:“……有的。”
他在秦朗正在说话之时,抬手轻轻一挥,几十个小玉瓶整齐的摆放在了地上。玉瓶润色温润光滑,在月色下泛着莹莹的光芒。一眼便知是好东西。
“嗯,给你。”白无收回了手,对上秦朗瞪大的眼睛,轻松的询问:“这个应该可以吧?”
“……当然。”秦朗艰难的回答道。
他看向那一堆卖相极好的羊脂白玉瓶。不觉得才发现,原来白无才是真人不露相,就看这一堆极品羊脂白玉瓶,就值好多钱了。
看白无那满不在乎的样子,真是让他体内的洪荒之力都快要控制不住啊。突然很想仇富一回怎么破。
不过联想到白无深不见底的实力,秦朗识相的控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爪子。
白无看秦朗吃惊的模样,摸了摸衣袖,这些东西还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系统送给他的空间很大,随便他装什么东西,他也就随便装,甚至说,现在的空间里,连他也不知道到底都有些什么东西了。
这种玉瓶不过是最差的一些东西罢了。
“你喜欢玉?”白无问秦朗,看他目光看到玉瓶焕发出的一丝欢喜,“喜欢的话,等我走时,我送你一个好东西。”
“嗯,啊?”秦朗下意识的点点头,然后突然抓住了白无话里隐含的含义。
走?白无要走哪里?是不是也像这些鬼魂一样,魂归故里。不,他记得白无说过他不是鬼魂,那么他要去哪里?
他看了看一直跟在白无身边的顾惜,一直以为白无是顾惜的什么亲人之类的呢,原来不是吗?
不过看顾惜的样子不太好啊。秦朗从少年面有些泛白的脸上一扫而过,注意力重新回到白无身上,俊朗的脸上扬起一抹带着朝气的笑:“既然你要送,那么我也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你的心意了。”
白无眨了下眼,然后转身对着羽林军,“请各位报上姓名,籍贯,最好说出具体地址。”
羽林郎纷纷站起,彼此默然以对。半晌,一位羽林郎站起身,眼眶微红,语气惨然:“我们兄弟们相聚了两千多年,如今终于到了分别之时。诸位兄弟的情谊,李某永世不忘!但愿转世之后,我们还有相见之期!诸位,先走一步了!”
“末将李辰,吴中人士,谢先生大恩!”
“何必客气,请上路吧。”秦朗忙回答。
李辰哈哈大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快意,“哈哈,回家了,回家了!”
他抱拳一转身,便不见了踪迹,白无跟前一只玉瓶自动塞入了瓶塞,同时,玉瓶光滑的瓶身上也浮现了“李辰,吴中”等字样。
白无抬手将玉瓶收入空间,然后看向第二个羽林郎。
每一个羽林郎走出来,都泪流满面的与其他的羽林郎派别,然后向秦朗道谢,随后进入白无早已准备好的玉瓶中。
田祁抚着腰间的剑,目光平和的看着身边的羽林郎一个个减少,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白无将手中的又一个玉瓶收入空间,抬头说道:“田尉官,请上路吧。你的妻子,在远方等着你呢。”
“我在这里待了整整两千多年,两千多年啊!今日总算要离开此地了,要回家了,回家啦。”他目露伤感的环视一周,两千多年的时光,是谁也无法忽视的漫长时间,而他今天终于能够回家了,去见已经等待了他两千多年的女子。
“我先送他们,最后在带你回去与妻子团聚,没有意见吧?”秦朗道。
“我正有此意。请先生先去送我的兄弟们回家,田某能等。等了两千多年,也不差几天了。”
田祁说完,英俊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朝他们拱手后,也消失不见了。
白无握住最后一只玉瓶,指腹摩挲着温润光滑的瓶身,少了几十名羽林郎,这座小孤山也变得寂寥起来,他回头率先朝山下走去。
“秦朗,既然事情已了,我和顾惜也该离开了。”白无边走边朝身旁的青年说道,“送他们回家的事情,你一个人应该可以吧。”
“我不行!”秦朗不知怎么的,脑子抽了似得脱口而出,拒绝了白无的离开。
“嗯?怎么,你还有什么难处吗?”白无闻言顿了顿,顺便等等一直落后在他们身后的顾惜。
不知道怎么回事,顾惜最近都很沉默,大概是还不能接受他要离开的事情吧。顾惜还没有成年,却是一个人住,应该很想有一个人来陪伴他,白无的出现让他不在寂寞,如今白无突然要离开,才一时无法接受。
“我……我,找不到他们的家乡。”秦朗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脑抽的说出刚刚的那句话,但现在也只能继续说下去了,再说,有了白无肯定会轻松许多,他的直觉(……)告诉他。
这年头,一个两个都靠直觉了啊←_←
“为什么?”
“我语文不好。”一旦开了口,话也就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秦朗面不改色的抹黑他的语文老师,“我语文不好,根本找不到他们的家乡到底在哪里。”
白无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也没有戳穿他破绽百出的借口。
能够那么精准的在地图上找出大概范围的人,会找不到羽林郎的家乡?这跟语文不好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
秦朗被白无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的心一跳,他应该发现这只是谎话了吧。这种破绽百出的借口,他本来也没有打算瞒过白无的。不过他也厚着脸皮,继续胡乱忽悠。反正白无没有拒绝不是吗?
……
有了白无的帮助,秦朗本来需要一个月的路程,被极快的缩短为了半个月。
秦朗心下叹道,果然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有了白无,他少了好多要走的路啊。
至于将古代的地名和现在的地名对应起来,虽然很困难,不过也称不上太过麻烦。
他的爷爷曾是考古学家,奶奶是历史学家,从小被他们所教导的长大的秦朗,又怎么可能不熟悉这些东西?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把这个地方的羽林郎的骨粉撒在当地的佛堂寺庙的树下,借此也能让他们被香火洗礼,化解其身上的业障,保佑他们早日超度。
没有佛堂寺庙的地方,秦朗就会将之撒在或埋在当地风景秀丽的地方,让他们与家乡的山河共存。有几个羽林郎的家乡由于地理变迁,已经变成了一片湖泊,听白无的意见,秦朗将他们的骨粉撒在了他们家乡所化的湖泊里。
半个月后,顾惜和秦朗被白无带着回了秦朗的家中。
青雾缭绕中,一切都仿佛变得朦胧,变得虚幻起来。
在薄薄的青雾中,征战未还的军人和他的妻子终于重逢了。他的妻子一直守候着他归来,这份守候,跨越了两千多年的漫长时光长河。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你受苦了。”
“不苦,只要知道你还在家里等我。你在家中受了这么多苦,才是真苦。”
“我不苦,田郎,只要能够等到你回来。我好想你啊。”
“我也是,这两千多年,我日夜思念着你……绣娘,让你久等了。”
“我愿意等,哪怕是两千年,甚至一万年,田郎,我都会在这里等你。”
田祁轻轻的扶着绣娘,声音轻而清晰:“两千多年了,我们夫妻钟得团聚,心中已无憾事。绣娘,我们该走了。”
“嗯。”
绣娘脸上神采飞扬,这是她出现以来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美丽如斯。
青雾蒙蒙中,田祁和和绣娘相互搀扶着,向白无,顾惜,秦朗深深的施礼。
“打扰了这么长时间,给几位添麻烦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今日终于到了分别之时。我们心愿已了,即将前往地府,转世为人。我们夫妻因先生而得重聚,几位的恩情,希望来世能报。”
顾惜忍不住的问:“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聚散皆有天定,有缘自有相见之时?但愿转世之后,能与恩人相见,以便报答。”
田祁又朝白无下拜,“我们要去了,只求先生告知姓名,让我们知道恩人是谁。”
“不必了,我们不会再见了。”白无唇角噙着一抹浅笑,“心意到了就好。”
“既然如此,便多扰了。”田祁和绣娘点点头,两人的身影化为了两道青烟,在屋内盘旋了一会儿,便从打开的窗户飘了出去,消散在夜空之中。
白无手中握着田祁的骨粉,他走到了窗边,将手摊开,一阵微风吹来,白色的骨粉也散了……
……
已经临近中考,学校里到处都是朗朗读书声,严肃紧绷,顾惜刚刚回到学校,感受着周围平常人的气氛,
恍然觉得有些不太适应了。
无心于桌上的书,顾惜用指腹摩挲了几下光滑还带着油墨香气的书页,出了神。
周围空荡荡的,白无没有在他的附近。其实以前也是这样,他读书时,白无向来是不会打扰他的。虽然在刚刚的一个半月里,他们几乎形影不离。
有人在他面前坐下,顾惜目露惊喜的抬起,却不是那个他想象中的那个人。眼底的喜悦,迅速消散,重新回归了平静。他打量着面前的人。
是一个女生,准确说,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即使年纪尚小,但那精致的五官也显得很夺人目光。
有些眼熟。
顾惜轻轻皱眉思考了一下,才想起,这个女生曾经对他告过白,不过他已经不记得这个女生叫什么名字了,本来也不重要。
本着图书馆这么多位置,别人想坐哪里他也没有资格说什么的态度,看了女生一眼也就不再在意了,低下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跟前的书上。
“……顾惜。”顾惜不打算理会,但女生却不打算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她坐在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对面,等了一会儿,并没有见到那个少年有任何要理会她的意图,咬了咬唇,只能率先开口。
“嗯?”顾惜疑惑的抬头,“请问你有什么事吗?”看着女生微微晕红的面颊,他思索着女生的目的。
“顾惜,你……我……我们,能不能做朋友。”女生漂亮如山茶花一般的娇嫩脸颊泛起羞怯的晕红,她注视着顾惜,大大的杏眼里盈盈含情。
“很抱歉。”顾惜敛下眉,认真却无情的回绝了女生,“我目前只想专注于学习。”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女生喜欢他,明明他们还小不是吗?这种年纪,又哪里会有什么深刻的感情,他不懂,也不会懂。
“……啊,这样吗?其实,我只是,说我们能不能交个朋友,仅仅是普通朋友。”少女脸上好看的粉色褪去,她面带苍白的道,声音有些哽咽,但还是硬撑着说完。
“没问题,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顾惜。”顾惜知道少女只是为了能有一个台阶下,他眼神平静而柔和,朝女生伸出了手。
等到女生转身离开,白无才在顾惜面前现身。
“你又踏碎了一颗芳心。”白无清楚的看见了那个女生离开时,从微红的杏眼里流出的泪水。
“我不喜欢她们。那又何必勉强自己去回应呢?”顾惜没有抬头看白无,他手指紧捏着书页的一角,声音平静的道。
“那倒是,感情确实不能勉强。以顾惜你这么好的条件,以后要什么漂亮美人没有,放心大胆的慢慢挑,现在你还小,不急。”
“嗯。”
“这是什么?”顾惜抬眼望见了白无白皙修长的手指间一块漂亮的玉在微微发着莹润的光泽,心思转折间,顾惜询问道。
“给秦朗的礼物。那天不是说过要给他一件大礼吗?嗯,这个就是了。”白无将手摊开,把玉完整的露出来给顾惜看。
肤色白皙的手掌心,一块白色隐隐泛着冰蓝的玉静静在那里,白无另一只手一刻不停的在上面刻画着符箓。
这是他准备送给秦朗的礼物,这块玉被他纹刻了好几个不同作用的符箓在里面。既可以驱鬼辟邪,也能够保他一命。
顾惜微愣,突然有些委屈的情绪袭上心头,他对男人说:“我呢?你不给我礼物吗?”
“你呀,”修长温凉的手覆上他的头顶,力道轻轻的揉了揉,男人声音清朗,“你自然是有的。”
“正要问你,喜欢什么?我好准备。”
“……什么嘛。”顾惜眨了眨眼,歪头看白无,“这样就根本没有惊喜可言了。”
“明明是你自己要提起这个的。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问你了,等我走时,才揭晓吧。”白无无奈的摊摊手。
“……你什么时候走。”顾惜沉默了一下,将书合上,仰头看在沐浴在阳光中显得风光霁月的俊美男人。
“我等你考完。”白无柔和了神色,他微微凑近了顾惜,“可要考个好成绩啊,不好,你的礼物就没了。”
顾惜蓦地扭头,白皙圆润的耳朵微微染上粉色,“你说话要算数!”
“自然。”
[系统,时间稍稍延后一点。]
[宿主,为什么不快点离开,你不会看不出这个孩子对你的想法吧。拖得越久,对你而言,越不利。]
白无垂眸,他当然看得出来,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离开时,我会抹去他对我的感情。]
[嗯,既然你已经有想法了,那好的。宿主,你放心大胆的多玩几天吧,有本系统在做你的靠山呢!]
[你说这话就不害臊吗?]
[嘛,宿主,本系统其实没脸这种东西的,又哪里来的害臊。╮(╯▽╰)╭]
[你又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