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钱,钱,钱

东门飞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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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平的父亲有个老实本分的兄弟,是个老光棍。他年纪大了,符合国家五保户照顾资格,就去乡政府申请。

    梅平的父亲俩兄弟关系特别好,从小到老俩兄弟连脸都没有红过一次。梅平的父亲知道他兄弟去乡政府后,他风风火火赶去死活不同意。他兄弟虽然老实本分,但也是个耿直人,执意不肯。梅平的父亲急了。他拉着兄弟的手边哭边说:

    “兄弟,我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哪个你没有抱过背过,你待他们视为己出!我跟大嫂早就提出把梅安过继给你,你那时候死活不同意。当年我爹妈在世的时候,我就说过一句话_我的三个儿子,就让大儿子梅平给你养老送终。现在,你却背着我跑到乡政府申请什么狗屁五保户资格。兄弟,你这不是打我跟你大嫂的脸吗?让我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爹妈?”

    就这样,梅平给他叔养老。他爹跟了他老三。他妈跟了梅安。他叔总觉得拖累了梅平,身子骨硬朗不能吃闲饭。梅平高晓红去深圳打工,他留在老家不但照顾好孙儿孙女,还种了全部的责任田,决不荒一分。高晓红头上的刀伤回来调养,他也是精心护理。她却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毫无半点感恩之心。伤好后,不去上班,也不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成天去幺店子打麻将。叔婉言说了她几次,她不但不听劝,反而指桑骂槐在家发疯。叔偷偷的抹了几回泪,也懒得理她了,只是一声不吭的埋头干田里的活。

    眼看要割麦插秧了,农忙时节到了。高晓红留在家再去打麻将的话,怕别人说她是懒婆娘!人言可畏,她决定去深圳找梅平,随便散散心。她跟叔说一声。叔没言语,只是往行李箱里装了不少的核桃花生还有家乡的特产芝麻糕。这些东西都是梅平从小就喜欢吃的。

    虽然高晓红脾气古怪不讲理,但刚到深圳也温柔有加含情脉脉。久别胜新婚,她没等天黑,就迫不及待地跟梅平共赴巫山云雨。梅平不敢拒绝,极力迎合她。为了让她尽兴,他还把他在蓬莱宫学的新招式新花样拿来露了一手。她娇喘吁吁莺语连连,飘飘欲仙欲死。

    梅平不光陪周主任去蓬莱宫泡妞,还跟他的叔伯小舅子高世清去城中村的巷子里找站街女。小舅子也是个离不开女人的主。他是个小工挣钱不多,只好去巷子里找那些年老色衰的要价便宜的老女人。那天他三十五岁生日,请梅平一起喝酒。两人喝得醉醺醺的。两人相互搀扶,一脚高一脚低往工地宿舍走。回去要经过城中村一个巷子。短短的巷子里的电杆下屋檐下站着七八个卖弄风骚的站街女。高世清喷着酒气语无伦次说:“

    大…大哥,今…今天…天是我…我的…我的生…生日!我…我…我得找个…妹…妹妹…庆…庆祝一下!”

    站街女们闻言,立即跑了过来,围着他们又拉又亲的。高世清不耐烦地朝站街女挥了挥,嘟嘟囔囔道

    “双…双飞,一…一百…百块…块钱。干…不…不?”

    站街女撇了撇嘴嫌价低,先嘲讽一番就一哄而散,只剩下个四十二三的女人还在央求再加点钱。朱世清死活不肯,装着欲走。女人见他们走出十米开外,怕生意误了,无奈地急着嚷嚷招手。

    两人跟着女人进了出租屋。女人三两下就脱个精光,仰身躺下,张开大腿,催促道:

    “你们谁先来?快点呀!磨磨蹭蹭的,尽耽误事老娘的时间!”

    这时候,朱世清酒醒了一半。他见出租屋狭小逼仄,墙壁黑黢黢的布满了厚厚的油烟。地上床下用过的卫生纸团着扔得东边三个西边五个的。他顿时没了兴致。见女人催得紧,就推搡着梅平谦让道:

    “别催,我大哥先来!我大哥先来!”

    梅平的花柳病是哪个女人什么时候传染给他的,他一点都不知道。谁知道一刻良宵,高晓红竟然感染上了。过了八九天,她下体就搔痒不止,还奇痛无比!她有些怀疑就不敢怠慢,立马让梅平跟她去医院抽血检查。结果一岀来,两人都傻眼了,都是梅毒。

    高晓红顿时发了疯,在医院里就大吵大闹,质问不止。纵然梅平左一个解释右一个保证,也打消不了她的疑惑跟怨气。趁梅平不备,她快速扑上去就把他的脸抓得稀烂。他护着伤痕累累渗着血丝的脸,落荒而逃。看病的其他人赶紧退到一旁,让着他们俩两口子吵着打着,指指点点,跟看猴戏似的。

    高晓红累了,坐在医院大门口的大理石台阶上哽哽咽咽地抽泣,声音哑了些。梅平站在远处观察她好久,确认她不再发飙没危险了才慢慢的靠近。她停止了抽泣,头埋进两腿之间。他弯下腰试着拉了拉她的衣服,她纹丝不动,也一声不吭。他挨着她坐了下来,一手搭在她肩头,附在她耳边苦苦地赔礼道歉。不光许下一堆保证的话,还发了再犯混事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毒咒,高晓红才缓缓起身跟着梅平找医生开药。

    治疗梅毒的药特别贵。一天打一针的青霉素就得五六百,还不包括口服的,擦的,洗的药。两人一天就是一千多。一个疗程就是三个月,中间还不能间断。医生说,没有两三个疗程根本治不好。梅平听了,如雷轰顶。他突然觉得一股热血直往脑门上冲,头痛欲裂。他极力镇定,面色苍白的高晓红才没有发觉他的异常。

    一家人吃喝拉撒全靠梅平打工维持,过得紧巴巴的。失火后修房子跟老婆砍头住院,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现在,两人的病拖不得,还不能让家里人知道。治疗是头等大事,第一要务就是想方设法的凑钱。

    ‘‘老四,我今天去医院检查。查出得了脑肿瘤,有可能要开刀!钱不够,你能不能借些钱给我?”梅平打电话给梅安借钱。他隐瞒患梅毒的事,撒谎他得了脑肿瘤。梅安二话不说借给他八千块钱。他如此炮制,分别妹妹梅雪老三借钱。老三借钱最多,足足两万块。这笔钱刚存进银行,死期。他怕老婆不同意,回去一商量。谁知道老婆说:

    “大哥的病拖不得。救命要紧!你答应就是了,还回来跟我商量什么呢?

    梅平借遍了亲朋好友,凑的钱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无计可施的他不得不向章老板求助,提前预支一年的工资。

    章老板却以进度款没有打下来新工地又要招标钢管扣件老板多次催促租赁费等为由,只给了他区区的一万块钱。其实,陈金凤是这样跟章老板说的:

    “梅平的账目混乱,我发现他好七八张请客吃饭的报销单有猫腻!还有卖废旧材料故意隐瞒单价,存在多卖少报的现象。鹏海新城那大的一个工地,决不可能才那点废旧材料。我们要多留个心眼。先压着他的工资,等工地完工后再跟他好好算账。”

    为了搞到治病买药的钱,梅平真的是利令智昏,不择手段。他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偏偏让章老板知道了。

    一天,章老板去项目部找蔡新远谈工程量和进度款的事。蔡新远偏偏去了工地,就让章老板去工地找他。章老板发现安装消防管的施工单位用钢管扣件搭了十个移动架。他就问:

    “钢管扣件不是公司的,是我私人的。谁允许你们用的?”

    安装消防戴红色安全帽的负责人说:

    “你们外架班一个姓梅的负责人答应我们用的。我们是给了钱的,三千块钱一个,一共给了他三万元钱。你看,这是他开的收据。”

    “哦,是这样。好嘛,你把收据给我。我另外给你开张收据。注意,这件事不能让姓梅的知道。他知道了,我立马退你的三万块钱,马上叫人拆了移动架子,不准你用我的钢管扣件。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安装消防管的负责人喏声连连。章老板收好收据走出三四米开外就跟陈金凤打电话让她做好记录。

    梅平干的第二件事纯粹是吃里扒外的行为。这让章老板怒不可遏!为了迎接文明施工大检查,项目部要将整个工地的每个角落打扫清理一遍。别看平时项目部养了百多个杂工,到了要派上用场的时候,这点人根来不够还不行!没办法,项目部只好下死命令让各个班组抽人支援!晚上加班,一人一百连续三天。检查完后,现金结账。

    梅平派了四十个工人去干活。工人们不知内情,仍然按正常的加班计时。到了结账的日子,他领了一万两千块钱。他既没有按借支计在他的名下,又没有上报给章老板知晓作为工地上的日常开支,神不知鬼不觉地落进了他的腰包。

    章老板又是怎么发现他这个行为的呢?其实,是细心的陈金凤审核考勤表时发现的。那天晚上吃饭时,她跟章老板闲聊时无意中聊到梅平。章老板说:

    “章老八的工地最近比较忙,要连续挑工字钢!他打了几个电话,让我抽人去支援一下!

    陈金凤的神经条件反射似的刺激了一下,她边夹菜边说:

    “工地上是不是只有挑工字钢,所有的工人才安排加班呢?”

    “你咋问这个问题呢?也不一定。单就我们外架来说,所有工人加班,不外乎挑工字钢跟腾空场地转运材料。除此之外,都是少数的人加班!”

    “是吗?我问你,梅平管的鹏海新城工地,是不是上个月也挑工字钢或转运材料了?”

    “主体工程还有一两层就封顶了,还挑什么工字钢?就是挑,我会不知道?快封顶了,进场的材料也少。就是转运材料也很少,用不了多少人?咋了?”

    “我发现上个月鹏海新城的考勤表15号至17号连续三天有四十个人加班4小时。我才有此一问。我怀疑梅平背着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你下次去工地问问齐远树就知道了。”

    这两件事,让章老板愤怒了。但是,他却引而不发。他要让梅平顺顺利利地把鹏海新城这个工地干完再让其下课滚蛋!

    梅平高晓红两人的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十万之巨终于治好了。高晓红不但不原谅梅平跟他同房,还天天板着脸连话也懒得跟他说。

    高晓红来深圳时,为了过二人世界,梅平还特意去城中村租了房。他去旧货市场买了锅碗瓢盆桌子板凳,把房间收拾得井井有条布置得浪漫温馨,顿时有种家的感觉?他怕自己去上班后,高晓红一个人待在家里寂寞难耐,狠心花了五百多块钱买了一台彩色电视机跟一台5cd。

    因为高晓红挥刀自伤的阴影梅平始终挥之不去,既使现在她不理他不做饭不洗衣,他不但不敢有半点怨言,还处处时时陪着笑脸讨好她迁就她。这一切,为的是她不要节外生枝。

    梅平每天晚上下班骑车回家。他顺路买好肉和菜,赶紧奔回家生火做饭。做饭的间隙,不是拖地就是洗衣服,半刻也不得闲。高晓红却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有一针没一针地编织永远织不好的灰色毛衣。梅平曾经笑兮兮地试探着问:“这毛衣的线好,款式也新!你给谁织的?看长度,不像是给娃儿织的。是不是为我织的?”高晓红冷着脸,一声不吭。她眼皮都没抬一下,三两下就把快织好的毛衣拆了。梅平讨个没趣,嘿嘿干笑着走开了。

    饭做好,菜端已上桌,筷子都摆好了。梅平小心翼翼地叫高晓红吃饭。她仍然坐在电视机前纹丝不动,不紧不慢地织着毛衣。那天晚上,她叔伯兄弟高世清跟齐远树去核对上个月的工天和借支。核对完后,就坐下来看电视。梅平喊了几次,她都没起身,也没有吭声。坐在旁边的高世清认为她没听见,就提醒道:

    “姐,大哥叫你吃饭!”

    “我没工作,挣不了钱,哪还敢吃什么饭哟!人家不拿气给我受,让我遭活罪就不错了!”高晓红不冷不热的话里有话,明显的指桑骂槐。

    “姐,你又说笑了。像大哥这样好的男人天底下难找几个!”高世清刚进屋就看岀他们俩口子不和的苗头。他劝道。

    “这菜是不是不适合你的味口?要不我去宰半只南京盐水鸭?”梅平怕她越扯越远,到时候揭了他的老底她情绪上来了他控制不住就赶紧转移话题!

    深圳这块热土,不光吸引了五湖四海的各路英才,也汇聚了全国各地的美食。南京的盐水鸭岂能置身于外不投奔深圳。

    梅平没等高晓红的首肯是否,就转身下楼,骑着除了铃声不响周身响的破自行车直奔南京盐水鸭去了。他真的手脚麻利。不到五六分钟,他就回来了。打开塑料袋,香喷喷南京盐水鸭让人垂涎三尺。

    梅平又叫高晓红吃饭。他还客气地叫了高世清跟齐远树,他们客气地摆了摆。她还是没动身,依旧织着毛衣。梅平催促再三,齐远树看不下去了半开玩笑地说

    “老表,你就不要再催表嫂了!饭你先吃。你看嘛,表嫂知道天冷,怕你没衣服穿冻着,连饭都来不及吃跟赶嫁似的!”

    “表姐夫,真会说笑!”高晓红扑哧一笑。

    “我咋会是说笑呢?我说的是真的。你看嘛,老表又要上班,回来又忙着做饭!中间还拖地洗衣服!表嫂的命好哟,嫁了个天底下难找的模范丈夫!你再瞧嘛,老表怕你胃口不开,心疼你。又屁颠屁颠地骑车去买盐水鸭!我要是个女的,表嫂还有什么机会哟!表嫂,快去吃饭!饿坏了,老表心疼不说。关键晚上办事时,你没一点力气!”齐远树调侃道。

    “老表,你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老不正经!下次遇上建英姐一定告你的状,看她怎么收拾你!”高晓红放下手中的毛衣,起身过去挥着粉拳不停地打齐远树的脑袋。齐远树围着桌子落荒而逃,她就追。齐远树突然停下来,一把抓着她的肩头将她按在椅子上坐好,说:“吃饭吧。”然后,他拉着高世清走了。

    吃饭的时候,梅平不停地给高晓红夹菜。她也不失时机的给他添饭盛汤。饭后,她还破天荒的收拾桌子洗了碗。熄灯睡觉时,她还主动拉着梅平爬上她身子。这一夜,她温柔极了。

    谁知道这样美妙的日子没过多久。梅平老三在成都出了车祸就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