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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扶桑的话一出口,站在其正对面的陆扶云便是一愣。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不会。陆扶云微微地动了动被陆扶风拽着的手,询问着陆扶风的意思。
“世上总有些低端生命体的感觉是异常敏锐的。”
“嗯?”这般说话不会被发现么
陆扶云小心翼翼地打量这殿内的人,却发觉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声音。
“回圣上,暗卫已尽数撤下了。”
空荡荡的殿舍,冬藏的回话安抚了站在殿内的陆扶云。
“你收到的信息并不是音频。”
陆扶风拉着陆扶云朝着陆扶桑的床榻走。
“什么意思?”
陆扶云发觉自己与扶风说话时,似乎也没张口?
“还记得上次我与你提过的盟友么?”
虽然在皇姐的病榻前提结盟有些古怪,但此时本就是最好的时机。
“嗯?”
心不在焉地应了陆扶风一声,陆扶云的注意力全都凝在了陆扶桑的脸上。
明明方才选夫的时候面色还没有这么苍白。不过是转瞬功夫……
陆扶桑莫不是中了毒?
想到宫中戒备森严,尚无皇夫,而陆扶桑还有专门的医女侍奉,陆扶云便暗觉自己想多了。
可如若不是中毒,陆扶桑实在不该呈出油尽灯枯之象……
“原来你也不知道皇姐为何会如此……”
陆扶风看着陆扶云的脸色,便知陆扶桑的身体状况确实如分析仪所计算的那般,只有百分制的三十分。
“嗯?景愧对殿下期望……”
确实应当知道。想想她离都前,扶影与她秘书的陆扶桑似有隐疾,陆扶云的便有些悔不当初。
“无妨。只是扶风以为景知道罢了。既然景不知道,扶风再去转问她人便是了,景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
陆扶风的话让陆扶云心中一阵烦闷。按理,她应知晓陆扶桑为何会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奈何这半月来她一直不在陈都。今日是她归都的第一日,她自是无法洞悉陆扶桑身子欠佳的因果。
不过……
捕捉到‘她人’,陆扶云敏锐地察觉扶风知道一些她不曾知道的东西。
“扶风知道的,自然愿意让景知道。只是,权限暂时不能由扶风修改。”
陆扶风见分析仪上提示陆扶桑的情绪愈发平缓,随即转而观测者陆扶桑的状态。她之所以以为崔景会知晓皇姐的病理,无外乎分析仪推测有四个人知道皇姐为何会成为眼前的模样——此四人为:陆扶桑、陆扶云、宋允、白泙。其实陆扶桑知晓的概率最高,为60%,白泙知晓的概率最低,为15%。
奈何皇姐陆扶桑定然不会亲口告诉她为何自己会身患奇症……
凝视了片刻卧在榻上的陆扶桑,陆扶风忽地有些畏惧。她畏惧着陆扶桑离世。她不太确认若是陆扶桑离世了,她的权限会发什么什么样的变故。若是陆扶桑离世后,权限重归于她自身,那她便真的能成为崔景眼中的仙人。若是陆扶桑离世后,权限随着陆扶桑而去,那她便是永世需要带着镣铐起舞。
“权限修改需要什么?”
听到扶风提到了‘权限’,陆扶云的眼睛眨了眨了。她似乎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词。‘权限’于扶风很重要么?
“需要皇姐说一句话。”
“什么话?”
陆扶云正欲刨根问底,却被耳畔的声音分散了些许注意力。
“夏合,寡人……寡人诚知你一心辅政,并不在意谁人为君……咳咳咳……但寡人今日想听听你的心意……你说,若是二皇妹还活着,二皇妹与四皇妹谁更适宜做国主……”听到冬藏道暗卫已尽数撤下去,陆扶桑的眼睛微微地眨了眨。
“圣上……”陆扶桑的话音刚落,冬藏便冲着陆扶桑叩了一个头,“除了您,没有人适宜做这陈国的国主。”
“冬……藏……咳咳……你明知寡人已到了强弩之末,何必言些……”
“圣上此言差矣。”见陆扶桑又掩面轻咳,夏合禁不住皱了皱眉头,依着目前的局势,陆扶桑确实是最适宜的国主。虽然她也曾看好二皇女和四皇女,但成王败寇——不适宜做国主的人终究不适宜,无论现国主是否活着。国主之事,自有史来,从未有过在前国主活着的时候不适宜为君者,在前国主死后却适宜为君。
不过……转眸想了想她与绥王的数月前的会面,夏合唇间勾起了一抹笑。
不适宜,不等于不能。
“圣上,依夏合所见,圣上最宜为君。而二皇女与四皇女皆不易为君。二皇女或可为守成之主,四皇女只可为开疆之臣。况今世非开平之世。内有旱涝之灾,外有虞国之患……”
夏合的话说的含糊,陆扶桑却听懂了夏合的意思,虽然夏合明里是与她分析扶云与扶风,但暗里却在告诫她,扶云力有余而心不足,扶风心有余而力不足。
“依着夏合的意思……寡人是要……咳咳……撑到陈国一统么……”
陆扶桑挣扎着从榻上坐起来,看着夏合的眼睛。
“这……”迎上陆扶桑的视线,夏合感受到了一阵压迫感。
可该说的话,不能不说。
郑重地冲着陆扶桑叩上一个头,夏合低声道:“若是圣上能撑到陈国一统,那无论二皇女还是四皇女为国主,甚至是少主临位,于陈国,都无大碍……”
“若是撑不到呢?”端详着伏在地上的背影,陆扶桑莫名的生出几分悔恨。若是她早些年纳皇夫,或早些年挥兵南下,都不会闹到今日这番局面。
“若是撑不到……”夏合重复着陆扶桑的话,“那便只能险中求胜!”
“何谓险中求胜?”陆扶桑紧紧手,闭眼听着夏合的想法。
“回圣上,所谓的险中求胜,便是听天由命。吾辈皆知,无论二皇女还是四皇女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四皇女骁勇善战,率军曾战十万之兵,二皇女运筹帷幄,幼时便为先帝称道……此二人无论何人为君,都非陈国之祸……”夏合越来越低的声线,引着在场众人皆是顺着她的想法,在脑中依次勾勒了片刻二皇女与四皇女为帝的景象。
“亦非陈国之福……”陆扶风睁眼与身侧的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却听到耳边响起了同样的声音。
“秋收……”夏合望着站起身的秋收,皱了皱眉。
“圣上只记得自家姊妹,可还记得助圣上登基之人?”秋收站起身扫了扫跪在地上的二人,又望了望躺在榻上的陆扶桑,“秋收万幸,与圣上、夏合、冬藏为贫贱之交。更感怀圣上不弃,为帝后赐秋收近身以奉。但秋收却从不敢忘秋收为五姓之后。圣上可为帝,固然离不了自家姊妹相助,绥王殿下所为,吾辈皆是有目共睹,但圣上为帝,最大的助力却是来自宋家。纵然圣上为帝后,致力剪除五姓党羽,但如今宋家独大,力胜于往日五姓之世家,却是不争之实。况圣上今日选夫,以二字定了宋家的长子,如此恩宠无双,实在是养虎为患……”
“这如何会成祸?”冬藏听到宋家,看向秋收的眼神便狠厉了几分,她本就是宋家人。家族昌盛乃是她的心愿。她们宋家一心为国,而秋收今日在圣上面前如此编排,莫不是在挑拨离间?
“呵呵……冬藏你自是不会知道其中的厉害!”秋收冷笑一声,朝着陆扶桑跪下,“二皇女生前依仗着姚家,姚家如今衰微,四皇女虽是郭家之人,但却大义灭亲,为圣上解决了郭家之患,故众臣工以为无论是二皇女还是四皇女登基,都不会再掀起族姓之乱,但众臣工忘了,无论是二皇女还是四皇女,她们都不会与宋家为伍……而待到两位皇女登基之时,圣上应早已确立了宋家皇夫之位,故那时正是宋家权势滔天之时……”
“所以?”想了想早时亲手写下的二字,陆扶桑微微地攥了攥手。
“所以……”秋收抬眸看向陆扶桑的眼睛,“秋收想知,新君与宋家该如何取舍?”
“圣上,莫要听秋收胡言!”秋收话音未落,冬藏已站起身,“陈国不论谁人为主,宋家皆会生死以忠!”
“是吗?”秋收见冬藏站到了榻前,随即跟着站了起来,全然不顾躺在榻上的陆扶桑与站在一旁的夏合,“冬藏可还记得秋收在宫内的职务?”
“自是记得!主管内务的秋收姑姑,何人敢不识……”冬藏见秋收站起了身,便朝着陆扶桑的身侧靠了靠,挡住秋收的视线。
“呵呵,冬藏既是还记得秋收的自责所在,那秋收今日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秋收瞧着冬藏的动作不怒反笑。
听到秋收的笑声,陆扶桑的眉头皱了皱:“秋……收……咳咳……”
陆扶桑的咳嗽让秋收的脸色愈是阴沉了几分:“圣上,既是早有证据,何必要给这吃里扒外之人留脸面!”
“此话何意”冬藏被陆扶桑与秋收的对话弄得一头雾水。
“呵呵呵……”秋收冷笑一声,“圣上宅心仁厚,念着与你情深厚,不愿与你直言,我秋收却管不得那些。冬藏你既是负责圣上的安危,那你可还记得,圣上早年从未像今时这般病重?”
“不是因为圣上积劳成疾……”冬藏惊惧地看着秋收。
“住口!若不是你们宋家朝着圣上举荐了白泙,圣上何至于此!”盯住罪魁祸首的眼睛,秋收的眸子满是怒火,自是知晓了这个消息,她已是按捺了很久。明明圣上待宋家已是不薄,宋家为何还要这般紧逼!
“什么……不可能……不可能……”秋收的话音刚落,冬藏随即连退几步,差点倒到了陆扶桑的病榻上。原来竟是她害了圣上么?
发觉冬藏神情恍惚,陆扶桑微微出神,她本也不欲相信此事为宋家所为,奈何铁证如山。
“秋收……咳咳……此事到此为止……寡人去后何人继位,待虞国之主走后再言……”
幽幽地看了秋收一眼,陆扶桑出声止住秋收的戾气。
“虞国之主?”陆扶桑话音未落,夏合的眉头便拧成了一团。如此多事之秋,虞国国主来访,实在是蹊跷的紧……
“是……昨夜收到密信,言虞国之主昨日已到陈都……”陆扶桑淡淡地扫过了在场的三人,扬唇一笑,“这或是天赐的良机。”
良机?陆扶云凝视着在病榻上泰然自若的陆扶桑,眸光晃了晃。若是陆扶桑真是残躯,那所谓的良机只能是……
玉石俱焚
瞥了眼沉默下去的夏合,陆扶云暗觉自己猜到了点子上。
“所以圣上今日未选虞国的七皇子为皇夫?”夏合的话给陆扶云的心上压了一块石头。
“是……”陆扶桑随意地应了夏合一声,示意秋收扶她起身,“春盈还未归么?”
“已是归了,但还在殿外候着。”秋收敛起怒容,低声与陆扶桑回话。
“那便唤她进来,你们三人一同去领罚……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