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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没错!我的确骗了他。”亚桑格乐没有任何愧疚,坦然得很:“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安魂草!……”
他对上佑辛的眼神,又转缓了口气:“呃,或许真有吧,反正我是不信一株草木能有那么大的能耐!至少我给他的那些,连一般的药草都算不上,只是被我略施小术的杂草罢了~确切地说,能让他养母续命的,从来不是杂草本身,而是通过杂草施展的法术。一旦没了法术,那些就只是普通的野草而已。不过,我的法术有限……”
亚桑格乐有些得意,脚边的大猫却有些焦躁地叫了一声。
他拍了拍大猫的头,笑道:“大猫的血也有限!”
大猫舔了舔爪子上长长的刀痕,满意地伏了下去。
亚桑格乐接着说:“虽然安魂草不可能一直有效果,但若他能坚持种植下去,就能渐渐找回活着的意义,总有一天,可以勇敢地面对残忍的真相!
其实,他们要的也不多。绝望了太久的人,只是想要一些触手可及的希望,哪怕那些希望,实际上虚无缥缈……”
分明是外表挺大大咧咧的一个人,竟然思虑如此周到费心,让人不得不惊讶,绯时还有些钦佩。
亚桑格乐忽然凑到佑辛跟前,问道:“小哥哥,若是你比那黑巫师更早来到这里,你可愿意帮助巴佚沌?”
帮助?
呵,着实可笑!
佑辛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其人可悯,其心当诛!”
“嗯!说得没错!”亚桑格乐又侧过头去问绯时:“小姐姐,你会怎么做呢?”
“我?”
亚桑格乐的眼神很真诚,而佑辛的眼里似有期待,也不知他在期待些什么。
冷不丁地成为了焦点的绯时,确认了亚桑格乐真的是在问自己后,便随口道:
“杀了他,一了百了。”
闻言,佑辛的神色有些复杂。
“哈哈哈!……”却听亚桑格乐忽然大笑起来:“一个傲慢霸道又暴躁,一个简单粗暴还决绝,你们两个还真是绝配!”
亚桑格乐看人很准,就是用词让人难以愉悦。但见他随意地说着这些话,似乎并不担心有什么结果。
绯时倒是无所谓别人的评价,而易怒的佑辛已经开始在掌心凝气,准备给妄议非论的家伙一点教训。可是亚桑格乐最后又说了那两个字:
绝配。
刚成型的冷焰骤然熄灭。
听见这个词,佑辛的心突地跳了一下。他偷偷瞧了眼绯时,她的头埋得太低,看不清她的神情。
此时的绯时正按着胸口,早已陷入了沉思。
“嗯!没错!他很可怜,但不值得同情。”说着,亚桑格乐就地坐了下去,随手拈了株野草叼在嘴里,“世道暗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是这样的他也有活下去的意义。”
双手抱头,大猫为垫,亚桑格乐半靠半躺在大猫肉墩墩的身子上,勾起一条腿,着迷地望向天空,说道:
“小时候,每当我抬头望着这片洁白的天空,我都会想,虹神真的抛弃了我们吗?还是她将虹桥染成了纯白一色,让它与天色化为了一体,我们才看不见呢?后来我想明白了,虹桥绝不可能是纯白的!若是虹桥一片纯白融于天际,教人们看不见、寻不着,那它与不存在又有何异?所以,只有当虹桥拥有与纯白的天色全然不同的颜色,才能让我们在昏暗的世界里仰望天空时,一眼就能找到信仰!那一刻,我有一些失落……”
一丝落寞在他的眼里一闪而过:“既然虹桥尚有七色,人又怎么可能都是纯白的呢?”
他又说:“我不知道虹神是否当真抛弃了我们,可这些年来的游历,让我越发确认了一件事情…………”
他眼神坚定,语气更坚定:“即便没有虹桥的指引,有些渴望也一直都存在!只要我们愿意相信,即使再厚重的云层后面,也一定隐藏着星光!而那荧荧星光,就足以值得我们为之努力,前进,狂奔!”
一腔难以自抑的热血翻滚在脸上。不知何时起,亚桑格乐的眼里耀出夺目的光芒,便像是阳光时时刻刻笼罩在他的身上,又或者,他本身就是明亮的太阳!
听了亚桑格乐这番慷慨激昂的话,佑辛的神色却是愈发显得深沉。末了,他感慨道:“没想到你如此通透,倒是比神明更像神明。”
亚桑格乐闻言回过头来,似是不好意思地呵呵笑道:“可惜我不是神明!我拯救不了世界!”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的能力有限,我也有一定要去的地方!我只是在路上遇到一些迷失的人时,会忍不住伸手拉他们一把。”
他最后看了一眼眼前人:“我会尽可能帮助他们,但最终的结局,也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绯时与佑辛都是聪明人,亚桑格乐言尽于此。
“总之,好自为之吧!”
说着,亚桑格乐起身,拍拍屁股,又道:“看你们的方向,是去寒无极吗?我和大猫刚从那里过来,最近那里‘热闹’得很,你们要小心啊!”说话间,他已跨上大猫,作势待发。
“遇见你们很高兴!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告辞!”
亚桑格乐摆摆手,大猫刨了刨地,撒开脚丫子,向着路的另一头飞奔而去。
亚桑格乐的告别与他的出场一样毫无征兆。突如其来,想去则去,永远风尘仆仆,无拘无束,好不潇洒自在!
“那是什么?”佑辛好奇地拾起地上的一打辛香花种子,探究道。
亚桑格乐是个迷一样的人。他的身份成迷,来历成迷,去处成迷,目的成迷,信仰成迷……就连留下的东西也成迷。
“那是他的礼物。”望着亚桑格乐离去的方向,绯时喃喃道:“可惜,我不需要了……”
“什么?”
绯时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看着佑辛,内心兀自起着波澜。佑辛一抬头,便对上了她审视的目光。
“没什么。”绯时收回了心思,走到了佑辛的前面。
她分明有话要说,可终究什么都没说。佑辛心里很不是滋味,失落多于不安,却终归是无可奈何。
罢了,诡谲之世,谁人的心思一片清白?
到底,他也瞒了她……
……
……
……
你可去过沐阳村?那是川禾最偏远的角落,远到连阳光都遗忘的地方。常年阴雨,五谷难丰。
村里的老人尝云,沐阳村这个名字的寓意是:欲沐朝阳,永浴希望。这是祖训,也是虹神对人们的告诫。那两句话就刻在奉虹宇里的石柱子上,虽然谁也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