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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雨在心里与自己告别,再次祈祷重新醒来。
在漫长的黑暗中等待,这次没有太久。
她躺在洁白的房间内,这是[空白档]房间。她死后重启的地方。这里无人会找到,是绝对安全的。
她在柜子里找到一沓纸,上面有她先前写下的计划。有一句话是“假如我是他,我会做什么?”后面有几个答案,纷纷被划掉。是她曾经淘汰的猜想,没想到反派竟然采纳那些无厘头的想法。
“看来他也不比我精明多少啊!”
洁白的房间内,只有东华雨一人的声音。她自言自语,为自己讲解目前的情况。
“他说他输了,那就是我赢了,接下来他会去哪里?找展柒吗?那个人救我一命……可我对他没有印象。我记得岑恃玄,他有时正常,有时疯癫……”
岑恃玄又会设计什么挫难给她,她所能想到的磨难几乎都发生在过去,已经没有新的想法。
东华雨埋头苦思,她仅存的记忆中,自己是个穿越者,经过多次的与反派直面对弈后,逃离囚禁,进入剧情当中,跟在女主角身边。太平一段时间又受到反派的干涉,再次死亡,这又过去好几次。她完全忘记自己死去多少次,连给自己处理后事的人也无从知晓。
她现在只能听见自己的剧情走向,听不见男女主角的故事。这对她而言无疑是非常大的灾难,没有信息无法了解故事线的发展,更别说提前掌握情节的动向。
她失去一种开后门的机会,尽管作弊是不对的,可是这种情况里她不得不违背自己,不停地做出自己厌恶的事情。只要可以欺骗对手,能赢得胜利,那么一切的痛苦她都可以忍受。
[可是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通过努力获得成功。大多数情况下,你付出的与收获的不成正比,甚至收获所得不及付出的一半。
哪有那么多忧虑,人总是会走错路的。
你就是一个废物,这下又被动了吧?趁早认输吧,我可不想再经历囚禁……
我要回家!!快让我回去!!]
东华雨的内心充满嘈杂的声音,很多语气,很多声线,说着完全搭不上的话,吵的她脑袋疼,双耳嗡嗡响,头顶胀胀的疼。
“闭嘴!”她举手用力敲打脑袋,企图令大脑安静下来,可是脑子不听她的话,仍然吵闹着。
白色的房间里太过于空旷,长期待在这样安静的地方会受不了的,她张开嘴絮絮叨叨,想以此盖住耳畔的嗡嗡响,手也握住笔大力地在纸上乱划,空白的房间里总算是有些声音。
东华雨记得那个男人说她赢了,能纠结“输与赢”的,大概是反派。可他为何变成陌生的样子,而不是以“岑恃玄”的样貌出现呢?东华雨丝毫感受不到赢的快乐,她只是赢一步,还有很多步。
她还是要出去,她在这里不会恢复记忆,也许是时候该主动一些。
东华雨走近墙壁,心里祈祷着出去,再度睁眼时手已然握在门把手上,她打开门走出房间。
外面的天空依旧是晴朗的,阳光明媚,白云飘飘,和风轻轻吹拂她的头发,她愣了几秒便重新混入人群。
…………
【我是东华雨,我不是谷雨……我是东华雨,不是谷雨……】
“谷雨!”
“哎!怎么了?”
东华雨一阵无语,在脑子里念叨好多遍了,还是下意识认为自己叫[谷雨],住在这副身体里很多年了,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
她只能不断地在心里提醒自己,只要没人与她说话就会想这些。
她抬头看见黑板一角的字:高考倒计时 15天。
好快啊。她还什么都没学会呢,这就要上战场咧?
东华雨刚想在日记里吐槽一下,眼角余光瞥见老师的脸贴在教室后门张望,可不能又被抓住!东华雨立刻用试卷盖住日记本,假装思考题目,手还在练习纸上不停划拉。
老师看到没人讲话很快便离开了。东华雨狠狠舒口气。上一次被抓包,老师给她讲说一节课,她站在外面脚都站疼了。她知道老师说的对,高考迫在眉睫,她应当以学习为重,可是她真的学不进去,每当她看到错误一大堆的试题册,她便想哭。
她也想疯狂刷题,可是一当她提笔便会卡住,整张卷子,只有两三道题会做。后面的大题压根不必看,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每每看见周围的同学积极讨论问题,她便觉得自己好像脱离了世界。她也很想向别人讨教问题,也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惜她基础不牢,她连哪里不会都不知道——问就是全都不会。这还怎么问问题?
一个人不会走路呢,她该怎么跑完八百米?通过学习别人的“好办法”就可以吗?
好痛苦!!她为什么这么笨啊!为什么别人听一听就能学会的东西,她要用至少三倍的时间才可以勉强懂得一点,还不是完全掌握。若是一道题她能完全自己做出来,那一定是问了不下五个人,最后自己的脑子突然转动一下,弄懂那道题,这样才能记住。
可是当她学会一道题后,再次遇到相似的题目,凡是改变数据的,或者改变情景的,她便又不会做了,这更加让她痛苦,她的脑子似乎不会转弯,是不会动的。
东华雨的眼泪挡住视线,谅她的眼睛再大也兜不住泪水,眼见着泪水快要决堤,她立刻起身冲进厕所。
课间的厕所是一个好地方,她总是躲在隔间内无声痛哭,每次哭完便会好一会,而后再次难受起来。
她恨自己不够豁达,也不够硬气。既斤斤计较于自己的懒惰怠慢,又不愿意为了好成绩而付出。总是逃避,又怎么能学习好呢。
更糟糕的是就算她知道自己哪里不会,可她就是无法静下心来学习。她的心思不在这里,她想逃离,她想在田野间(最好是长满野花野草的空无一人的大山谷)肆意奔跑,她想冲着山峦高声呼喊,让她的声音撞到崖壁再弹回来;她想光着脚踏入清澈的溪流,冰凉的溪水会带走她的浮躁,水中的鱼儿也会过来同她问好。她好想再次采摘挂着晶莹露珠的野花,将这些吸收过暖阳的花朵送给她的好朋友,他不会嘲笑她的古怪行为,他一定会温柔地接过来,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嗅一下,对她说:“这花真美,下次别摘了,让它们好好生长吧。”
可是东华雨一定还会再摘,他也会再次温柔地接过去。他喜欢鲜花,他也知道她是好意。
今天很不走运,厕所人太多,她等了好久也没有位置。她失落的出去,看到走廊到处站着探讨问题的学生,整个走廊阴暗暗的,她感觉很压抑。
东华雨冲出教学楼,上课铃即将打响,她一直是一个学习不好但很听话的学生,今天是她第一次逃课。心脏砰砰跳,她顾不上管后果,脚步不停地冲向学校后面的树林。
他们的学校依山而建,山上覆盖浓密的树林,据说林子深处有一座绿顶红柱的亭子,因为学校明令禁止进入树林,所以至今关于那座亭子还是只有传言。
东华雨回过神来已经跑到半山腰了,她回头还能看见学校的操场,还有几个巴掌大的小人向教室跑,应该是上课了。
平日里不觉得这山林那么远,她也不觉得自己跑了很久,可看着那些建筑和人都小小的,她心里诧异万分。脑中开始想起同学们讲的传闻,说是某某学姐半夜去林子里私会男友,第二天被人发现她的尸体,就挂在林子边缘的一棵树上。是保洁大爷报的警,因为大爷发现的早,这才没有吓到同学。
她后背发凉,连连安慰自己这是大白天的,大概不会那么倒霉,伸出手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竖起的汗毛,又向前走几步。
林子里的落叶很多,踩在脚下嘎吱嘎吱响。在安静的林中显得有一些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