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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刚跑回家父母就回来了。
母亲看她坐在床上没干活就吼她一嗓子。
“你是不是出去了?”
她下意识的撒谎:“没有。”
“懒得管你。”
母亲脱下高跟鞋,走进了厕所,里面响起洗澡的声音。
父亲窝在被窝里和别人聊天,没人管她有没有吃饭,父亲抽的烟充满整个房间。
东华默默蜷回她的房间,用毯子捂着口鼻,她很讨厌烟味,父亲的烟非常呛人,她只要一咳嗽父亲就要打她一顿,她只好尽量忍着。
她带回两本书,偷偷看着。父母没有事先告诉她辍学的事,她当时非常不解,如果是学杂费太贵了,那她大可以去找兼职自己挣钱,就算卖废品也好,她能给家里分担一些。
可是父母很是生气,说她就是一个贱蹄子,迟早要嫁人的,读那么多书没有用。
她不开心,说他们是封建迷信,现在的女性也能挡半边天。
不出意料又是挨了一顿打。他们不理解东华雨,他们只知道投没必要的钱很浪费。
东华雨独自待在家里,已经没有吃的了。她抚抚酸胀的肚子,起身去厨房接点水喝。
父母某天晚上慌忙回家收拾东西走了,她问了一句又被扇了巴掌。她看着两人慌乱离开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只能继续待在屋里。
好多天了,她觉得她大抵是快死了,浑身发热无力,她连动都动不了了,一直蜷缩在狭小的房间内。
“砰”,门开了。一群武装的警察进来搜查,他们迅速在大房间和厕所里检查一下,然后走向那个小房间。
房门轻轻打开,在场的人都唏嘘一声。只见一个柜子般逼仄的空间里堆满杂物,杂物的间隙里一张脏兮兮的毯子下躺着一个女孩子。
他们连忙展开救援。给东华雨送去医院。
她再次醒来是在洁白的医院里,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感觉很温暖,眼泪唰一下滚落。
一个女警察亲切的过来问她的情况,她如实回答。
女警察摸摸她的头让她安心休养不要多想,等出了院就可以继续上学了。
她不懂怎么了,可也没问,只点点头。
等她稍好些了,又来几个警察和她说明白情况,她果真不是父母亲生的,怪不得对她那么不好。
而且,她是被拐卖的……具体不知道是几岁被拐卖的,东华雨的记忆不完整,从记事起就管他们叫爸妈了。一想到叫了他们那么多年,东华雨只觉得可笑。
还好,她不是亲生的,她还有机会获得幸福。
据警察所说,这对夫妻在十年间干了很多起人口买卖,东华雨不是第一个,在她被囚养的这六年里(推测出从十岁左右被人贩子带在身边,到今16岁,大约六年),陆陆续续有很多孩子遭遇不测。在他们又一次设法拐卖时被警察抓获。
“这可多亏了那位小同学,没有他提供的线索,我们很难快速找到嫌疑人。”
警察叔叔好像想起来什么,把一份报告交给了东华雨。东华雨没有打开,只是沉默着。
她住进了孤儿院。
东华雨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大房间,不再是拥挤的杂物柜子,被子也都干净洁白,食物也很好,没有馊味。
她看着看着,这梦寐以求的好生活就在眼前,她却大哭起来。
她在世上唯一的最好的朋友走了……
报告单上沾了血迹,即使干了也能看出来。她竟然没有追问,在那个病房里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仅仅从周围人的眼神就看出来没有好消息。
她逃出孤儿院,走很久又回到那个小区,经过一番打听她找到了墓园。
她进入墓园脚步不停的往里走,仅凭直觉就找到了他的墓。已经到了这里,可她不敢抬头去看,她知道那是他的照片,是黑白的,如果没猜错,他仍然和以前一样微笑着,好像充满了阳光……
“对不起……对不起……”
她膝盖无力,直直跪下,腿硌到东西很疼,她掏掏肥大的衣服的口袋,拿出硬硬的东西。
是秦世暄送她的板栗,最后两个没舍得吃,她一直留着,想保留住这份甜。
可是……再也不会有人教她去反抗欺压,再也不会有人在冬天给她买烤红薯、夏天给她买雪糕了,再也不会有人告诉她她也能拥有幸福的生活了……
他不在了……
板栗被她用力握在手里,她站起身想离开。眼前的世界分崩离析,她如浸深潭,呼吸不上来,晕倒在墓园门口。
又是梦。她看见医院门口刚刚拿到报告单的秦世暄脸上带着笑容走出去,还没走远时一辆车失控冲了过来,他被撞倒在地又被车轮碾压过去,登时感觉眼前发黑。
一时间很多人围上来救助他,他被抬上担架时腿已经失去知觉了。他看着那群人要把他带走,连忙扯住一个人想拜托她去找找那个报告单,再报个警,有个可怜的女孩还在等着呢。
可是他的嘴里有血,一张口便呛到,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用最后的力气指向报告单的位置。
后来警察来到现场看见了档案袋,这上面的身份信息和他们最近要抓捕的嫌疑人一致,他们立即进行确认。经过努力成功抓获嫌疑人,也救出了东华雨。
但是此刻,梦境停留在秦世暄满嘴鲜血的时刻。
东华雨流着泪醒来。
【是这样啊……】
东华明白了,怪不得他们对她那么刻薄,怪不得她一问他们她的名字什么意思他们会摆出不耐烦的嘴脸,根本没有什么深意罢了……有一次她“妈”直接暴怒:“你下雨天出生就叫东华雨呗,怎么那么烦人!自己待着别逼我扇你啊!”
她“爸”姓东,她“妈”姓华,于是她就叫东华雨。
秦世暄说过她的姓像复姓一样奇特,她只有在这件事上不赞同他,她真的很厌恶这个名字,她因为它挨了太多打。
【秦世暄……你个骗子……你不想和我一起上大学就直说,先走一步是干什么?你想和我绝交吗?只要你活着我肯定不再烦你了!你醒来啊!为什么你这么好的人不能长久活下去……】
【没有你在,我不行……】
她还是孤独的醒来了,回到这个不再有他的世界。
她害怕自己忘记他们的友谊,找个好点的本子写下这个故事。
“叫什么名字呢……你说,你喜欢什么名字啊?”空荡荡的房间里她开始自言自语,边笑着边扯乱头发。
过了会儿她又喃喃道,“殇指未成年而死、横死……就叫《酸栗之殇》吧!你也觉得很好吗?那太好了!”
她的眼睛没有光芒,呆愣的笑着……
东华雨提笔写下标题:
酸栗之殇
桌子上的板栗早已干瘪褶皱,失去了原本的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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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离开的那么快……】
她终于从木僵状态恢复,双眼仍在流泪。
她的认知出现严重错误,只要一想起秦世暄,她就会想象到他惨死的样子,后来严重到她以为他是因为她而死,如果不是为了帮她,秦世暄不会死。
【是我对不起你……】
天上的那颗星不再闪烁,它被黑暗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