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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观良凝眉看着前方的战斗,虽然端的是冷静自持,但手背额头青筋根根爆起,已然在克制边缘。
秦素拽住他袖子,“我承认你很有本事,但这种情况下冲上去只能送死。”
“我知道。”甚至连声音也听不出波澜,“我有说要冲上去了吗?”
“你这个样子就像。”
“伤成这样我能救回来,她身体好,再挨两刀也没事儿。”
秦素扶额,“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想救她还是想看她死。”
想看她死的机会多了去了,他想看她死,至于等到这个时候?
前方战况惨烈,若是还没有第三方介入,秀山真的就要成为周乐平的葬身之地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身后忽然传来铁蹄铮铮马蹄疾行声,伴随着一声沉闷厚重的号角声,一支支弩箭划破夜空破风从头顶划过,前方正在卖力埋头厮杀的几个鲜虞士兵最先应声倒地。
姬钺那一刀正对周乐平的脑袋,还没劈下去,一支弩箭朝他射过来,他翻身一躲,那一刀没来得及砍下去。
慌乱中有个士兵大喊了声,“是祁国人!”
姬钺咬牙咒骂,“祁国人?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齐思
“将军?怎么办?”
姬钺分析了下眼下的局势,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定主意。
周乐平伤的重,躺在地上,身下都是血,她自己的血。
她拄着赤霄剑半跪在地上,朝齐思齐邈看过去,冲他们摇摇头,示意让他们赶紧离开。
现在正是机会,再不走,姬钺一人给他们一刀谁都活不了。
齐邈推一把齐思,“你走,我留下来陪将军。”
齐思不干,“凭什么这么出风头的事我要让给你,你走,我又不怕死,死就死,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让你走你就走!我是你哥,爹娘不在了,长兄如父,你要忤逆你爹吗?”
齐思气的倒抽一口凉气,“你就比我早出生一盏茶的功夫,算什么哥哥,你才不是我哥,要走你走!”
周乐平觉得自己就是死了,被烧成灰了听见他们俩在她坟头这么吵架也能气活过来。
这种情况,多留一个人只会多死一个人,她怒目圆睁,比了个手势,示意让他们两个一起走。
齐邈坚决又倔强的看着她。
齐思态度明确,都是不走。
不走我们都得死!老子是走不了了,不然傻子才留下来送死!
火光恍惚间,距离周乐平两人之隔的齐邈从周乐平开开合合的嘴型中辨清了这层意思。
齐思叫泪糊了眼,“将军......”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周乐平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
齐思不懂她,但齐邈一定懂。
她知道齐邈一定看懂了她的意思,于是释然的松口气,弯唇一笑。
她是真的站不起来了,胳膊也抬不起来,眼看着血从身上各处伤口里汩汩流出,意识也愈渐朦胧,她有种预感,自己今天可能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也不知道赵时谦那儿怎么样了,姬钺反水,蕙月公主应该也对他下手了吧。
战死沙场是很光荣的死法,就是大哥跟乐安知道了少不得又要伤心一阵子。
她还答应了祝观良一个要求没做到呢,不过这次大约真的要言而无信了。
齐邈忍住眼泪,把齐思从地上拽起来,拉着他要撤出去。
旁边的士兵自然的让出一条路给他们,掩护他们悄悄撤出去。
齐思奋力挣扎,但又不敢大声,直到走远了,耳边的厮杀声变成越来越弱的回响,齐思才甩开齐邈,“你个胆小鬼!要走你自己走,我要回去跟将军并肩作战,死也要一起死。”
齐邈把他拽回来,甩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回去也不过是多一具尸体,你跟了将军这么久,将军刚刚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是送死还是回去搬救兵回来给将军报仇你自己选!”
齐思狠狠擦了把眼泪,回头望了眼刚刚他们逃出来的方向,咬咬牙,猛的回过头,大步向前走,强忍着冲动,再没回头。
齐思齐邈走了,周乐平也放心了。
眼前天旋地转,火把好像都没那么亮眼了,慢慢的受的伤也觉不出有多疼了,她倒在地上,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像是落在一朵软绵绵的云彩上,说不出的舒服。
姬钺终于认清了形式,来的是祁国铁骑,带的武器是机弩,打头的将军是齐桓,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但是看架势人也不会少,这时候跟祁国铁骑硬碰硬只怕要吃亏,还是走为上策。
躲过了下雨一般飞射过来的弩箭,有人反应过来向姬钺报告,“将军,有两个人不见了!”
“他娘的!”
“将军,周乐平怎么处置?”
“她现在这样差不多离死也不远了,来的是祁国铁骑,赵国正要攻打祁国,她落在祁国人手上也是死路一条,就任她自生自灭吧,我们走!”
一群人气势汹汹的猖狂了半天,到了还是要抱头鼠窜。
周乐平躺在那儿,唯一想不通一点,祁国铁骑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不过这个问题她怕是永远也想不通了,太累了,从没有一次濒死关头像现在这么轻松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软骨散的原因,轻松的她头一次觉得原来死也能这么舒服。
她眼睛半睁着,因为躺在地上,所以铁骑踏踏声听的更加清晰,可是倏的,马蹄声听不见了,有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用最后一点微弱的力气转头看,看见有个人朝她跑过来。
黑色的长靴,浅青的长衫,身形高挑,神色略微有些慌乱,真的只是略微,这世上能大山崩于前还能冷静泰然到如此地步的,除了祝观良找不出第二个来。
他轻轻把她抱起来,周乐平躺在他怀里,觉得更舒服了。
“你怎么......还没......没跑?”还叹了口气,“你保命的那个要求我......怕是真......真的要食......食言了。”
祝观良用袖子帮她擦掉嘴角的血,“我说了,还照之前的来,你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