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婧敏以担心若娴安危为由断了她光明正大离府的念头,若娴只得兵行险着,回到自己房中后与月影交换了衣裳,并在星沉的掩护下蒙混出了王府。
刚出王府,便见一马车停在王府四五丈远的地方。
有马夫下马向若娴使了个眼色,她看见那人穿着胤禵府邸家丁的服制,旋即会意,一路警惕四下上了马车。
来人并未将她送入胤禵府邸,而是将马车驭到了京郊的一处凉亭。
这地方僻静,人迹罕至。若娴掀开轿帘,见胤禵一人独座庭中,石桌之上摆着一副棋盘,两盏清茶,他正自持棋而下,时而蹙眉时而薄笑。
马夫伺候着若娴下了轿,拱手一揖道:“十四爷在凉亭候着贵人。”话落跨上马背,将马车驭到了一旁。
若娴气定神闲走到胤禵对座坐下,看一眼棋盘局势。
胤禵所持白棋,落子后黑棋为困,成了死局。他讪笑两声,捡走棋盘上被围住的黑棋,道:“从前我持黑棋,百思不得解。后得高人指点,一句话便为我点拨迷津。高人云,既棋局已成定数,不若想法子让自己成为拿赢子的那一方。如此便可拨开云雾见青天。这投机取巧的法子我本不稀罕用,可赢得这般轻松,只用一次足能成瘾。”
若娴双手交叠放于石桌之上,目光扫一眼棋盘后定定落在胤禵面上:“你费尽心思将我引来此处,不会只是要我看你下棋这般无趣吧?”
“你肯来,便知我所想无错。”胤禵抬眼对上若娴的眸光,嘴角漾起一瞥森寒笑意:“如今我该怎么称呼你?”
“从前如何称呼,如今便如何称呼。我一日是你嫂嫂,永远都是你嫂嫂,其实你又何必做出这许多腔调来?”
“你果然沉得住气,到了今时今日还能装下去。”胤禵将茶盏推近若娴几分,伸手做一请的动作:“这翠峰红茗是钮祜禄府饮惯了的茶,尝尝可还和心意?”
若娴端起茶盏深嗅一鼻,怡然道:“味道是好。”说着话,指尖倾斜将茶水洒了满地,粲然笑道:“只可惜我有着身孕,再用不了这样烈性的茶了。”
胤禵离座起身绕到若娴身旁,想伸手抚摸一下她的小腹却被她一侧身闪开。
“你紧张什么?我若想对你不利,那封信就不会落在你手中。你能瞒胤禛这么些年,可见他当真痴傻。”
若娴如丝媚眼映在胤禵棱角分明的脸上,缓声道:“你这话何意我听不明白。也正因为你信里所说之事天马行空无稽之谈,才引了我的兴趣前来见你。”
胤禵温热宽厚的手掌搭在若娴肩膀上,浅浅发力,道:“你还不肯认?林鱼儿才是钮祜禄家的嫡女,她才是若娴,你究竟是何人?”
“她是我?”若娴拂袖一护唇齿癫笑不已:“这真真儿是我此生听过最引人乐子的笑话了。我是王爷从钮祜禄府明媒正娶回王府的格格,阿玛额娘为我盖上喜帕亲送我出嫁,欺君罔上乃是诛九族的大罪,钮祜禄府满门荣耀,会以这样的事玩笑?”
“休要再辩!”胤禵掌心发紧,攥着若娴的衣袖向下一滑,登时香肩外露,而他的目光在凝在那块朱红胎记时,也透出了无比的震惊。
“怎么可能?”胤禵松开抓着若娴衣袖的手,怔怔向后退了两步似在自语:“怎么可能?这胎记你怎会有?”
若娴整好衣肩,眉尾轻巧向上一挑,眼角眉梢尽是风情。她朱唇轻抿,随手拿起一颗黑子落在了棋盘上,笑道:“有时你破不了的棋局,并非定是死局。只不过陷在其中瞧不真切,其实换个角度看看,困死在棋局中的从来都是白棋。任它攻势再猛,只要抓住了痛脚,照样可以被人给予致命一击。”
再将目光落回棋盘上时,若娴一子落果然扭转了局势。
她起身要走,胤禵高声唤住她:“林鱼儿入府为侍妾,待你满月产子时,母家亲眷必会入府来贺,到时你额娘与鱼儿谋面,她会认不出自己的亲生女儿?”
若娴驻足回首,轻巧笑道:“我再与你说一遍,我从未顶替过旁人的身份,我便是我,钮祜禄若娴。你若不信,大可将这事儿告诉王爷,没得要与我在这胡搅蛮缠。”
她话落快步上了马车,马夫有些为难看了胤禵一眼,直至胤禵微一颔首示意,他才策马而去。
在门外侯了若娴一个时辰的星沉有些着急踱着步,远远儿见那马车回来了便赶迎了上去。
马车仍是在离王府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下,星沉搀扶着若娴下轿,短叹一口气道:“主子可回来了,奴婢都候慌了神。”
若娴柔声笑道:“傻丫头,你怕什么?十四阿哥纠缠着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今日索性与他开诚布公的说清楚,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可是他像个疯子,会听主子的话吗?”
若娴颔首道:“往后他再不会来寻咱们了,快些回府吧,若要旁人发现了又要不好。”
回了王府后,刚重新换上自己的服制,婉贞便来了她房中。
她气扑扑坐在暖座上饮了口月影递上来的茶,而后气闷道:“你猜猜今儿个南殿那个又生了什么幺蛾子?”
“姐姐是说晞福晋?”
婉贞闷哼一声,将茶盏重重摔在了桌上:“除了她还会有谁?那林鱼儿分去了南殿,她倒成了吆喝婚事的人。如今正寻了工人在重新粉刷墙面呢。”
若娴含笑劝道:“姐姐可别为旁事气坏了身子。鱼儿所居本就是几连房子打通了的简陋地,重新粉刷一下也是寻常事。”
“你那是不知道年氏是如何粉刷的。”婉贞以掌击案,喘着粗气道:“以椒和泥粉刷,是为椒房。那西汉皇后所居椒房殿不也是那般阵仗?她搞出这许多事来,分明是没将我与主子福晋放在眼里!”
若娴听了婉贞的话暗自生疑,可到底也没跟她多说什么,只是一味劝着她莫要动怒伤身,听她发了一顿牢骚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