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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日。
芝加哥市。
伊顿庄园。
夕阳已经下沉,四处都亮起了毛茸茸的灯光。路灯闪烁在刚刚解冻又湿漉漉的石子路和台阶上,四处都有些阴寒湿冷。
阿耀撂倒了一排高壮保镖,直挺挺的站在大厅前院里,微微仰头看着三楼的房间,聿梵呢的房间一片漆黑。
章艾拢了拢宽大的墨色大衣,趿着白色的拖鞋走了过来。
“何先生?”女人并不意外,抬手摒退了一众追过来的保镖,看了眼男人,“何先生,请跟我来。”
“聿梵呢在哪里?”
女人转过身来,“不进来看看你和梵呢的女儿嘛?”
“聿梵呢在哪里?”男人依旧站在原地,寸步不移。
秦姨听见大厅门口的动静,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你、你这个没有心的男人,你还敢过来!”妇人怒气冲冲的就要过来捶打男人,却被女人一把拉住。
章艾往前两步,“何先生,如果你是来看女儿的,请跟我来。”
“聿梵呢在哪里?”
“你害死了小姐!”秦姨崩溃大哭,抬手捂着眼睛,“呢呢心性纯良,你、你竟然在外面有女人,还回来做什么?”
刺眼的车灯射了过来,直直的朝着男人撞了过来,紧接着就是长长的刹车声,汽车停在了男人腿边十公分处。
聿梵喃“嘭”的一声关上了车门,绕过车头走到男人身边。
“是来找你女人的?”
阿耀偏头看过去,狠戾的眼神里夹杂着一丝落寞。
“那个叫做风谣的女人声称怀了你的孩子,所以我送她去给聿梵呢守墓去了,你没意见吧?”
“聿梵呢在哪里?”
聿梵喃抬手指了指天,“她在天上看着你。”
阿耀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手背的青筋迸了出来,咬着牙嘶吼道:“告诉我!聿梵呢在哪!”
男人神色依旧玩味轻佻,抬手捏住阿耀的手腕甩开,“一寸一寸的土地,你可以用余生慢慢找。”
阿耀蓦地抬起眼,锐利的黑眸里仿佛裹挟着一层化不开的寒冷冰雾,下一秒将聿梵喃掀翻在车顶盖上,一拳砸在男人的胸口。
“梵喃!”
“少爷?”
章艾和秦姨厉声尖叫着跑了过来。
妇人一把推开了阿耀,愤怒的大声喊道:“你还要找小姐做什么!你对得起她么!”
秦姨眼睛里满是泪水,“呢呢那个傻孩子,害怕伤害到孩子,停了药,你知道哮喘停药会多难受?你知道因为身体负荷,喘不过气多痛苦!”
妇人颤抖的抬手指着男人,嘶哑着声音:“你却要外面的女人外面的孩子,你对得起她么!”突然话锋一转,秦姨又指了指聿梵喃,气急败坏的吼道:“还有你!呢呢是你妹妹啊!你嫌弃她丢脸,你连灵堂都不给她设!连块好点的墓地都不让她进!你怎么对得起老爷夫人?”
阿耀听着妇人的一串指责,心肺仿佛被撕扯开来,喉咙也像是被石头堵住,只是漆黑的眼眶里往下落着眼泪,一颗又一颗的砸在鼻骨上。男人胸口痛得弓起了身子,“告诉我、告诉我她在哪里……我、我要去陪她。”
秦姨抹了把眼泪,稳了稳情绪,“好,我带你去。”妇人转身看着阿耀,“即便你做了什么,在小姐心里,她始终希望能再见见你。”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驶进了前院,阿耀抬头看了眼来人,直接抓住秦姨的肩膀带上了汽车后座。
Eden降了降车窗,偏头看了眼聿梵喃,心里有些难过,打了把方向盘调转车头,朝着庄园门口驶去。
四个小时后,黑色越野在一处偏僻的陵园门口停了下来。
阿耀看着凋零破败的灰色石壁,攥了攥拳头。三人朝着陵园深处走去,小径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好些墓碑周边都长出了青绿的石苔。
晚间十点,陵园竟然无一人值守。
秦姨慢慢朝前走着,突然心口一惊,跌坐在地上。
阿耀顺着妇人的视线看了过去,绕过妇人几步跑了过去。只见聿梵呢的墓碑倒在一旁,墓室也被人暴力凿开,周边土地一片狼藉。
男人慢慢跪了下去,右腿膝盖深深的陷在潮湿的泥土里。两手颤抖的抱起了歪斜在一旁的墓碑,墓碑上聿梵呢的照片在光影里格外模糊。
男人心疼的颤抖着肩头,手指不停的擦拭着照片上的泥土和雪水。
“梵呢,冷不冷?”
回应他的,只有夜间呼啸的山风,枝叶摇摆的窸窣声音。
Eden看着这一萧瑟景象,烦躁的摸了摸板寸脑袋,咬着牙齿谩骂道:“聿梵喃这特么怎么办事的!这特么什么鬼不生蛋的地方!”
Eden抬腿往前两步,准备收拾一下被人为凿开的墓室。略一偏头,就看见耀哥拔出手枪抵上了自己的下颚,只得抬腿狠狠踢在男人的肩头,撞的男人怀里的墓碑落了地,手枪也落在了一旁。
Eden脚尖勾住手枪,扬了起来,将手枪稳稳的接在手里,转身就开口斥道:“耀哥,你不得查一查这特么谁干得!”
阿耀跪在地上,弯着身子捞起墓碑,紧紧的抱在怀里。
朦胧的路灯下,只能隐约看见男人脸上的水光,偶尔还能看见男人唇边呼出的一大团白茫茫的烟雾。
聿梵呢葬在这冰冷的地方,着实令人惋惜心疼。
二月十一日。
伊顿庄园。
别袅袅插着小块的煎蛋,慢慢的咀嚼着,抬眼瞧着对面的男人。女人犹豫了几秒钟,放下了手里的餐叉,“哥哥。”
聿梵喃抬头看过去,随意的喝了口豆浆,仿佛在等着她说些什么。
“阿耀做事欠缺考虑,你不要怪他。”
男人冷哼一声,揭起餐布擦了擦嘴,起身就要离开。
“哥哥,呢呢呢?”
男人脚步一顿,并没有回头。
袅袅站起身来,盯着男人的背影,“我不相信你会将呢呢如此潦草的火化,所以……所以我找人掘了她的墓穴,带回了她的骨灰。”
聿梵喃转过身来,有些阴鸷的盯着女人,“所以呢?”
“我有找人去做鉴定,所以、所以我想知道呢呢到底在哪里?”
男人扯了下唇角,要笑不笑道:“所以,你是准备找她的骨灰?”
“不!”袅袅推开椅子,绕过餐桌走到男人面前,“哥哥,呢呢是不是还活着?”
聿梵喃姿态散漫的插着兜,朝着客厅走去,什么话也没说。
袅袅心中的猜测又被验证了几分。
玛肃庄园。
南边庭院。
雪水融化,迎面扑来的风夹杂着冰雪气息,又仿佛夹杂着青草的气息。
Jane坐在莲池旁,有些出神的盯着游来游去的彩鱼。
“喜不喜欢?”Fanix醇厚的嗓音自女人身后响起,夹杂着几分笑意。
女人没有回头,弯着腰身伸手探了探池水,并没有想象中的冰冷。
莲池里面是引了温泉水了么。
男人几步走过来,斜斜的倚在高高的假山一侧,“想不想去试试婚纱?”
Jane眸眼一动,犹如结冰的湖面陡然被一颗石子投掷过来,不仅化开冰面,还荡起了涟漪。女人缓缓站起身来,朝着男人走近几步,慢慢的靠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Fanix揽过女人肩头,随手将肩头的大衣披在了女人身上,“外面冷,可别冻坏了我的新娘。”
“喂!坏叔叔!”小果冻从东苑门口跨进了南苑的石子路,有些气喘的喊叫着。
Jane偏头看去,小丫头穿着厚厚的熊猫连体衣跑了过来。半年没见,长高了不少,脸蛋也削瘦不少。
男人浅淡的笑着,朝着小丫头招了招手,“你倒是挺认路?”
小果冻脸蛋和鼻头红扑扑的,嘴边喘着一大团白雾,小手扶在膝盖上,仰着头看着男人,“坏叔叔,弟弟生病了……姨姨一直在哭鼻子。”
Fanix莫名的心头一紧,拍了拍怀里的女人,“Jane,你先回去,晚点我再来陪你。”说罢就抱起小果冻朝着东苑快步走去。
东边庭院。
盛荆抱着小苏杭,心疼的一个劲落泪。
几个医生正在调配检查仪器,个个面色凝重。
Fanix赶过来的时候,只看见盛荆靠在摇篮旁哽咽的快要昏倒过去。
“姨姨!”小果冻扑过去抱住女人的腿,轻轻的晃了晃,“坏叔叔来了,弟弟是不是没有哭了?”
男人掀开了被褥,小苏杭一张脸蛋皱的通红,有气无力的小声哼哧着。男人偏头看了眼几个医生,面色有些愠怒,“他怎么了?”
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医生走了过来,“目前还不太能确定为什么会引发高烧,不过、不过我们怀疑是血液系统疾病。”
“血液系统疾病?”Fanix有些好笑的看了眼被褥里面的小脑袋,“四十天不到的婴儿为什么会有这种疾病?”
“目前我们也不知道具体原因,还需要进一步做系统性检查才能出准确结果。”女医生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婴幼儿患血液疾病大多是先天因素,比如基因突变或者遗传缺陷。”
盛荆听到这里,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一瞬,脚心一软朝后倒去。
“姨姨!”小果冻忙揪住女人的衣服,焦急的托住女人的脑袋抱在怀里,“姨姨摔倒了!”
Fanix抬腿跨过来,将女人打横抱起走到沙发旁,“怕什么!”男人扭头看着几个医生,语气也有些焦灼,“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做检查。”
盛荆两手捂着眼睛,肩头一颤一颤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小果冻爬到沙发上,拿着纸巾给女人擦着眼泪,小声的说道:“姨姨不要哭鼻子,坏叔叔会想到办法的。”
男人找了个单人沙发坐了下来,有些烦躁的扯了扯领口。
去他妈的基因突变!去他妈的遗传缺陷!
一时之间,房间安静下来。只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还有女人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Fanix抬手摁了摁眉心,思绪飘出去很远很远……
芝加哥市。
盛荆在睡梦中,耳旁一直萦绕着女人的哭泣声,那种感觉忽远忽近,真实的仿佛就在身侧。
盛荆感觉胳膊好像被什么温热的东西拉扯,皱了皱眉眼睁开了眼睛,眼前是昏暗的灯光,潮湿的空气里有股子血腥味。女孩偏了偏头,眸眼霎时恢复神采,“嫂嫂?”
“小荆你终于醒了?”Fiona摸了摸女孩额头的纱布,湛蓝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女孩很快反应过来,谨慎的打探着四周,这是牢笼吗?
盛荆翻身下床将Fiona扶着坐在床上,女人怀孕已经有八个多月了,身体笨重的有些喘气。
“嫂嫂?我哥哥呢?”
“他、他满身鲜血的被带走了。”Fiona捧着肚子将这两天发生的事,尽可能的用中文叙述了一遍。
原来——
盛钊亲手拔掉了Jane的舌头。
盛钊带着Fiona刚到墨西哥不多久,就被Fanix的人捉了回来。
盛柏也被从意大利找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