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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一日。
逾安高尔夫俱乐部。
瓦蓝瓦蓝的晴空,草绿草绿的球场。空中偶尔几块棉花状的白云荡过,仔细看看,还有飞机细长细长的飞行痕迹。
草坪上一把遮阳伞大剌剌的撑开着,荫蔽着两张白色的躺椅,中间一个白色木质茶几上摆满了糕点果盘。一瓶金黄色的烈酒只剩一半,两只玻璃杯子里面还有细碎的冰块。
“湛先生,聿某人只想从您手中求一个雇佣兵,还望湛先生能全了在下多年的夙愿。”
钟湛唇角弧度渐深,懒洋洋的放下酒杯——
“聿先生先是调换了我那一批货,又是攻击了我的网站,现在又想要我的人……啧。”
聿梵喃眸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网站?莫非他帮助美国d枭攻克的暗网网站,是眼前这个男人创立的——
“我想这之中应该有误会。不过,既然是我给湛先生造成了麻烦,我理应为湛先生解决麻烦。”
“哦?是什么误会?”
“实不相瞒,聿某人少年时被绑架碾转落在平赤基地。几年前逃出平赤基地,为了摆脱平赤基地,四处寻找抑制体内毒物的方法。机缘巧合结交了美国一d枭,才知道原来平赤基地一直控制我的是某类d品,后来为了赚些外快帮助美国d枭攻克暗网,却从始至终不知道暗网的创立人是您。”
钟湛手里把玩着打火机,心里已经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这聿梵喃和杨些壹应该是同出于平赤基地。
男人刚往唇边塞了支烟,聿梵喃就起身走了过来,为男人弯腰点了烟,男人也没有拒绝。
“聿先生的妹妹,聿小姐生的美貌,又多才多艺。”
聿梵喃一听这话,刚转过的身子一僵,随即又转过来面向钟湛——
“小妹得何先生庇护,也是三生有幸。”
钟湛语调闲散,饶有兴味的吐了口烟圈——
“昨日还没来得及感谢聿小姐为我庆生。”
聿梵喃有些怔愣,却又莫名感知,只要何先生在,应该不会让妹妹有事的——
“是吗?小妹性子散漫,没给湛先生带来麻烦就好。”
钟湛偏了偏头,看向远处走来的两个人影,碾灭了烟头,随即从躺椅上起身——
“她愿意跟你走,随时都可以。如果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女人。”
秋季的黄昏,夕阳落山不久,西侧的天空还飘荡着橘红色的晚霞。
聿梵喃看着眼前沉稳清洌的面庞,已经记不得她在他怀里巧笑嫣然的模样。
女人眼窝和鼻骨上各有一颗血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窝会多出来一颗红痣。他甚至从未想过她还活着,更没有想过会再见到她。
杨些壹在来的路上,听到了“聿梵喃”这个陌生的名字。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见男人意气风发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会自嘲,自己只是个随手就可以扔掉的垃圾。
两人对立而站,之间隔着两米距离,很官方的社交距离,身侧是广袤无垠的青青草坪。
“我只是以为你死了。”
所以才从来没有找寻过你的下落,后面半句男人没有说出口。
女人微微侧过了身子,面向前方,神色淡漠——
“聿先生现在依旧可以,以为我死了。”
“聿先生?”如此陌生的称谓,男人喉头咽了咽,眼中布满伤感之色,却也无能为力。
“我们已经摆脱了平赤基地,不再是和。”
聿梵喃盯着女人的侧脸,用力的攥了攥手指,尽力克制着心底里翻涌的各种情绪——
“不要那么陌生好不好?”
男人双手缓缓扶住女人的双臂,将女人转过来面向自己。动了动唇,略带着几分自嘲地笑了笑,低沉内敛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苦涩——
“既然离开了平赤基地,为什么没有找我?”
杨些壹抬头勾起一缕金桔色的卷发,在指尖绕了绕,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腕表,仿佛面对男人的问题并不感兴趣。
“说话。为什么没有试着来找我?”
“聿先生没有我也能生活得很好,我也是。”
男人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碎裂,神情有些恍惚,闭了闭眼,唇畔张扬着自嘲的笑容——
“你不信我?你以为我是故意丢下你,苟且偷生。你觉得我……”
“不重要!”
女人的情绪有了些许波澜,挣脱了男人扶在自己肩头上的双手——
“你活着,我也活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你有过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为了我,你拿掉了孩子,摘除了子宫是不是?”
“我不想再提从前,我也从未想过要出现在你面前。”
聿梵喃倏地伸手将女人揽进怀里,胸腔却在颤栗,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她独自承受那么多痛苦。
一人过上了光明磊落的生活,把她丢在暗无天日的深渊。莫大的痛楚在胸腔里震颤着,微微低喘着——
“对不起,给我机会……给我机会弥补你好不好?”
“已经不需要了,现在的我过得很好。”
男人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女人左脸的肉色疤痕,又抬手轻轻摩挲着那两颗红痣——
“你想让我怎么样?我都答应你。”
“像从前一样活着,就当作今天没有见过我。”
女人挣脱男人的怀抱,径直朝着出口走去。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心仿佛空了很多。
聿梵喃一把扯过女孩的臂弯,将女人牢牢的锁在怀里,男人的胸膛紧贴着女人的后背。眼中爬上惶恐,只能低声咆哮着——
“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让我弥补你好不好?”
“我没有。”女人神色有了一丝破绽,疾呼的字眼也有了一些颤栗。
“那你为什么会染橘色的头发,你又为什么纹了一颗一模一样的红痣?”
从前,总会将揽在怀里,抚摸着她柔顺的黑发。
男人说过,他最讨厌橘色。
每当橘色的太阳落下山头,就会是不敢合眼的黑夜,他说橘色是世间最刺眼的颜色。
“你不喜欢的东西,或许是我喜欢的东西。”
“你在撒谎,你在恨我是不是?”
杨些壹顿了约莫半分钟,挣脱男人双臂缓缓转过身来,眸眼里染上了细碎的光芒——
“没有我的日子,你明明过得很好。不要因为我还活着产生愧疚,否则我就不该活着。”
听着女人平静的话语,男人的胸口仿佛被铁锤狠狠的敲击,心脏顷刻间碎成了粉末。
聿梵喃眼眶赤红,一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滚落,迅速的消失在草地上——
“我怎么能如此对待你……怎么能……让我的女人我的孩子为我承受那么多的痛苦……”
男人喉头干涩的滚了滚,额头青筋暴起,知道真相的他仿佛被抽尽了精力,只能无力的说着苍白的话语。
杨些壹相信眼前的男人,或许当初真的以为她死了。不可否认的是,没有她的时候,他的确过的很好——
“我并不是你的不可替代,你也不再是我唯一的光。别再说什么弥补,从前的爱就爱了。如今的杨些壹,放下了也就真的放下了。”
女人的身影逐渐消融在暮色之中,像是彻彻底底的走出了他的生命,还不允许他再肖想她。
杨些壹走出逾安高尔夫俱乐部,抬腿上了副驾驶位置。
Eden一路跟着女人,见女人神色坦然,也径直的上了驾驶位置——
“去市区的餐厅吃烛光晚餐吗?听说年轻的男人女人都喜欢吃。”
听着Eden怪诞的中文发音,心口仿佛也没有那么压抑了——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我以为,那将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你……不过,你回来了,还上了我的车,我很开心。”
“开心什么?”
Eden摸了摸橘色板寸,哼哼了半天,耳根倏地红了,略有慌乱的转过了头,看着挡风玻璃。
“你们美国人也会哼唧,会害羞?”
“我不完全是美国人,我是泰美混血,我从来没有在美国生活过。”Eden微微偏头,湛蓝色的眸眼飞快掠过女人的眼睛,又开始漫不经心的四处看着。放在大腿上的手松了又攥,还时不时的摩挲着黑裤,窸窣的声响有些喧嚣。
“你们泰国男人也会哼唧?”
“我也不常在泰国生活,我大部分时间在德国。”男人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女人很少跟他说这么多的话。
杨些壹好笑的盯着男人澄澈的蓝色眼睛,惯来玩味轻佻的眸子里,竟然蒙上一层羞怯和认真——
“还在等什么,不吃烛光晚餐?”
Eden恍然回神,却几次拧着车钥匙都打不着车子。
女人瞥了一眼,抬手抚上男人的手,使劲一拧,车子终于驶上了马路。
“你请我吗?”杨些壹漫不经心的问着,想要纾解一下矮窄车厢的尴尬氛围。
“AA制也行。”
女人拧紧了细眉,心里暗自骂着,这男人到底是什么物种。
Eden想了想,瓷国的女人好像不喜欢花钱,但是喜欢花男人的钱。偏头飞快地瞄了一眼女人的神色,清了清嗓子——
“花我的钱。”
“……”
羽荆公寓802室。
晚间八点。
阿粒拿着两支药膏站在客厅里面。
别袅袅正在客厅的沙发上整理她的兔子窝,给沙发铺上嫩黄色的绒毯——
“他在浴室。”
阿粒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将手中的两支药膏递给女孩——
“一支是消肿的,给你用的。另外一支,是doctor Susun 新研制出来的祛疤凝胶,是给老大用的。”
女孩拿着祛疤凝胶看了看,小舅舅受伤得有一年多了,眉间的疤痕还是如此显眼,当初一定伤的很重吧——
“谢谢你,我会拿给他的。”
阿粒清理了几个垃圾桶,带着几包垃圾离开了房间。
玻璃门“哐”的一声打开,钟湛从浴室走了出来。男人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的,头发滴着水珠撒了一地。
别袅袅听着动静转头看了看地面,小舅舅一点长进都没有。每次洗完头发,也不知道擦一擦,弄得房间到处都是水,等会她又得拖地。
“小舅舅,你的祛疤凝胶。”
男人走了过来,接过药膏,仔细看了看。眼眸森然,暗哑的嗓音里压抑着怒气——
“以后让阿粒别送这些没用的东西过来。”
话音刚落,随手就将药膏扔进了垃圾桶。
“这是doctor Susun 新研制出来的,说不准很有疗效呢?”女孩试探的轻声说着,看了看垃圾桶里的东西。
男人睨了女孩一眼,又瞥了眼她的兔子窝,转身走进了卧室,“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小舅舅的脾气还是那么差,一点儿也没变。
袅袅走近垃圾桶,幸好刚才阿粒换了新的垃圾袋。捡起药膏,拧开瓶盖闻了闻,有股雪水融化在松柏上的清香气味。
草本配方,应该是良药。
女孩拿着浅黄色的衣服走进浴室,一番洗漱后,才发现这不是睡裙,是半身短裙。
糟糕,拿错了睡衣。
心中刚升起一丝忐忑,又很快安心下来。小舅舅一般回了卧室就不会再出来了。几步远而已,走快一点好啦。
女孩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将浴巾裹在身上。不长不短的浴巾,掩在两条长腿的上方。
袅袅悄悄打开洗手间的门,探出脑袋看了眼客厅。
很好,没有小舅舅的身影。
女孩一手揪着浴巾,一手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刚走出洗手间没有两步,身侧书房的门突然打开——
“啊!”
袅袅被这动静吓得佝偻着身子,僵在原地,头也不敢抬。淡淡绯色不经意间飘在面颊,湿黏的鬓发紧紧贴着脸庞,看不清神色。
“别小姐,你怎么了?”阿粒刚从书房出来,被女孩的尖叫声惊得一颤,本能地以为女孩遇到了什么危险,抬步就要上前扶起女孩。
“滚开!”身后突然传来低沉却阴鸷的声音,紧接着一袭黑影掠过阿粒身侧,宽阔的身型将女孩遮掩在怀中。
阿粒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刚要张口说些什么。
“还不快滚!眼睛不想要了!”
阿粒打探的目光对上男人促狭的眸眼,霎时明白了什么,忙不迭的抬腿离开了公寓。
钟湛将女孩打横抱起,放到了单人沙发上,居高临下的盯着女孩白皙的肩头,又看了看女孩攥在胸前的两手。不可名状的怒意咆哮出声:“别袅袅,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奔放?干脆光着屁股出去跑两圈得了?”
“我……我忘记拿睡衣了……”女孩窝在沙发里,脸色火热的烧了起来,将一颗湿漉漉的黑色脑袋埋在膝盖间,半天也不见抬头。
男人眼神在女孩身上游移了一圈,呼吸逐渐变得沉重而急促,僵着身子离开了客厅,“哐”的一声带上了卧室的房门。
袅袅松了一口气,脑袋慢慢抬起,乌溜溜的黑眼珠打探着客厅四周,发现周边一片静谧,抬手火速穿起衣裳。
凌晨零点十分。
女孩蜷缩在沙发里,怎么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