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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放学后,温亚亚先回家了,夏虞恬又整理了一会儿课堂笔记。等整理好,扭头看到余烨锋的座位已经空了。想来他应该也是先回家了,她突然想去操场转转。平常操场的灯差不多等所有同学都走完了才会关闭,可今天却提前关闭了,黑乎乎一片。夏虞恬因为缺乏维生素A的缘故,有点轻微的夜盲症,对于黑暗的环境有点看不太清楚。刚准备转身回姑姑家,却听到有脚步声走近,在远处教学大楼微弱灯光的照耀下,待那人走近,她看清了,正是余烨锋。
“你怎么……”两个人异口同声,转而又都笑了。“我是来练习跑步的,你呢?”余烨锋率先回答。“晚上放学,偶尔我会来操场转转,没想到今天关灯这么早。”夏虞恬又看向操场,依然是黑漆漆一片,看不太清楚。
“今天听班长说,前几天有很多同学准备运动会练习的太晚,学校怕大家太过拼命,所以提前关灯了。”
“那你在这儿跑步可以看清吗?”“可以看清啊,你刚才走过来我就看出来是你,不过我走到你跟前你才发现。”余烨锋回答。“我不行,一到稍微有点昏暗的环境就看不太清楚。”夏虞恬老老实实回答。“是夜盲症吗?”余烨锋问到。
夏虞恬点了点头,“之前有一次低血糖头晕,和亚亚一起去医院,医生帮我检查,还好,不严重,日常注意维生素A的补充就好。”
这个小女孩无父无母,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低血糖又是夜盲症,而且看起来还这么瘦弱,想来她一定过得很艰辛吧。余烨锋暗暗想道,从今以后,他一定要保护这个女孩子。
“那边有个凳子,我想去休息一下,你也一起吧?。”他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和试探。
昏暗的环境,和男生单独在一起,夏虞恬很不好意思,但又不想拒绝,面对眼前这个人,她总是想忍不住靠近。
余烨锋看出了她有点犹豫,说:“你忘了,我们是朋友。”“好,不过,我看不太清,凳子在哪里?”夏虞恬不好意思地问道。余烨锋却没有再回答,轻轻地拉起夏虞恬的手腕,当时的天气,晚上已经有点凉,夏虞恬穿了件薄薄的外套,里边搭配的长袖,中午单穿刚好。隔着一层衣服,她感受到一只温暖的手碰触着她的皮肤,印象里,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拉着她,很温暖,她竟然希望那个人可以一直拉着她,她没发觉自己有点依赖这种感觉。
其实余烨锋也很紧张,他从来没有这样接触过其他人,哪怕是面对妹妹,也是打个招呼交流几句。隔着衣服的皮肤微微有些凉,但让人觉得很舒适,他舍不得松开。面对夏虞恬,他一次次突破自我。今天一整天他都心不在焉,温亚亚上午说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女朋友”、“喜欢”,他之前从来没想过,以前也有不少女生写信追求他,他懒得回应。但对于夏虞恬,这两个词运用到她身上,他并不排斥。
两个人一起在座椅上坐下,气氛很安静,想来周边应该是没有人,此刻,远处教学大楼的灯离得更远,若隐若现。
“你之前认识周济珂?”余烨锋率先打破了这片平静,自己也没想到脱口而出的竟然是这句话。
夏虞恬也稍微一愣,缓了过来:“嗯,认识,之前我们一起在第三中学。”
他又问:“但看起来你们的关系不怎么好。”
“曾经她栽赃我偷她的钱包,其实并没有,我哪怕再穷再缺钱,基本的是非观和道德还是有的,但是她的钱包确实在我的书包里。”她和周济珂向来不对卯,其实本身她对周济珂和其他人一样,不在意,也没什么印象。却不知为何,周济珂一而再再而三刁难她,说她长着一张狐媚子的脸迷惑他人。后来才知道,周济珂喜欢的男生不喜欢她,喜欢夏虞恬。于是就栽赃夏虞恬偷她钱包,还好被某个返回教室的同学碰巧撞到,那时周济珂往夏虞恬书包里偷偷摸摸放一些东西,后来这位同学大胆出来指证,夏虞恬洗脱了罪名,转而不知为什么,这位同学却转了学。
也是后来无意间听他人说起,说是周济珂家里有权有钱,那位同学被迫转学,是她家里人一手安排的。那时候的夏虞恬很愤怒,却无能为力,再联想到自己的懦弱,她甚至有点痛恨自己。
夏虞恬只说了那句话,后来的事情没有和余烨锋继续说,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不想再提,她能做的,就是慢慢强大自己,她不想再连累别人。
“你们两个的事其他人知道吗?”不知道为什么,余烨锋今天晚上疑问有点多,居然跟温亚亚一样八卦。
“只有亚亚知道,还有就是你。我没有什么值得相信的人。”夏虞恬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手指绞在一起放在大腿上,情绪有点低落。
“其实我最大的缺点我也知道,胆小懦弱,面对很多事情总是想息事宁人。我能靠的,只有自己,报名运动会就是突破自我的开始。有时候我好羡慕你们,无论做任何事,背后都有人支持,而我只有我自己,还好后来有亚亚,可是她和我一样,也是未成年人,拥有的力量微乎其微,但我已经很感谢了。”夏虞恬很少跟别人说自己内心的想法,而今天却说了出来,让她自己松了一口气。
“你在你姑姑那里,过得很不好吗?”余烨锋继续问,他还想继续去了解眼前的女孩子。
“随着我逐渐长大,已经好很多了,最起码有吃有住。”夏虞恬简短地回答了一下,不想再讨论这个让自己压抑的话题,转而问余烨锋:“你呢?看你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哪家的贵公子吧。走路上学的话,应该离得很近吧,我记得周边小区都是全市最贵的。但你为何也看起来不开心呢?”
“我的父母很少有时间管我,我从小是被保姆带大的,之前有个孪生妹妹,不久前意外溺水身亡了。”余烨锋的声音似乎有点远,带着淡淡的哀伤。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夏虞恬慌忙坐起身看着他,却看不太清楚。
“没关系,朋友就是要相互了解,我虽然是和妹妹一起长大,但我们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甚至有些不对卯,感情其实没有特别深厚,只不过她走了,我心里确实不太舒服。”余烨锋双手交叉拖着后脑勺靠在椅背上,“我更愿意相信她是去了另一个不同的世界,其实她跟你一样,也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会的,我始终相信会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夏虞恬微微一笑。等了几秒,她又小声说,“很少有人当面夸我,除了亚亚就是你。有时候我都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有时候我会埋怨老天为什么对我如此不公平,如此看来,每个人都是要经历一些磨难才会成长的吧。”
夏虞恬看着黑漆漆的操场,而余烨锋却一直看着她。经过晚风的吹拂,低落的情绪慢慢消失不见,剩下的就是不知所措,天呐,他们在做什么,居然在聊心里话,他们才认识没多久,也只是刚刚到朋友的地步,对于夏虞恬来说,余烨锋和温亚亚不一样,看似不可接近,却让她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很久之前他们见过。余烨锋何尝不是这么认为,他自认不是一个轻易就能和别人快速熟络起来的人,但面对夏虞恬,却很容易敞开心扉,有种说不来的熟悉感,他可以确定,他来育英的第一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个,太晚了,我们赶快回家吧。”夏虞恬突然站了起来,慌张地说。
“我记得我自我介绍过,我叫余烨锋,你可以叫我烨锋。”夏虞恬突然发现他的名字好有意思,夜风,不知脑子哪里抽筋了,笑道:“烨锋,夜风,是现在吹动的夜风吗?”
周遭一片安静,夏虞恬没看到,余烨锋扬起了大大的笑脸,想要抬手摸摸她的头,但又觉得会不会让夏虞恬感觉很唐突,于是又悄悄放下想要抬起的手。
夏虞恬以为是她说的话让他陷入了尴尬,低下了头,只听余烨锋轻轻地说:“这样才像十几岁的小女生。”夏虞恬猛然抬头,依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以后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记住,你有我,嗯,我的意思是你有我这个朋友。你是我第一个想要去接近的人,所以在我面前不用不好意思,叫我烨锋,挺好的。”他的声音依然是波澜不惊,但却没有初见时的冷漠。“我们走吧,确实有点晚了,估计一会儿学校就要锁大门了。”
余烨锋刚准备拉着夏虞恬的手腕,却听夏虞恬说:“你在前边走,我在后边跟着你就可以了。”她默默地把胳膊藏到后背,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等她抬头,发现身旁的人已经走到了前边,慢慢地带着路,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他的背影,他时不时地回头看看夏虞恬,他知道,小女孩脸皮薄,不好意思,而且他能感觉出来,夏虞恬心思很敏感。借着远处教室的灯光,夏虞恬第一次发觉他比自己高好多,看似很秀气的男生,却拥有宽阔的臂膀。以后,这个宽阔的臂膀会去保护谁呢?
直到走向明亮的教学大楼前,夏虞恬才松了一口气,和余烨锋单独一起,她始终有点紧张。她本想去自行车棚推车,才突然意识到今天没骑车。余烨锋似乎看懂了夏虞恬的想法,说:“走吧,咱们继续一起走,刚才忘了回答你,我住的很近,就在西湖嘉苑,还可以一起走一段路。”夏虞恬心想,西湖嘉苑,可不就是贵公子吗,房价超级贵,里边住的都是非常有钱或者有权的人。
两人走了一会儿,余烨锋扭头又继续说:“倒是你,大晚上可以吗,过了前边环岛,往你们家那个方向,人会越来越少的。”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好在晚上路两边灯比较亮,不至于害怕。”夏虞恬微笑说道。
“这样啊,你有手机吗?”余烨锋问她,“没有,计划暑假寒假出去打工,赚了钱自己买一个,但是没人敢接收未成年。所以只能再等等了,”夏虞恬说,余烨锋却在心里盘算着,怎么送给夏虞恬一部手机,可以让她不伤自尊地欣然接受。
两个人就这样慢慢地走着,他们甚至有一种奢望,希望时光停留在此刻,隐隐约约的,他们觉得都很需要彼此,只不过那时他们都不了解自己和对方的心意。两人走了几分钟,到了环岛旁边的马路上,余烨锋对夏虞恬说:“我再往前走两步就到家了,倒是你,一定要路上小心,其实运动会尽力就好,不用这么拼命练习。”
“没关系,要做就做好,而且也就剩没几天了,马上国庆节放假了,可能就没有时间练习了。”夏虞恬认真地说。
“国庆节你有计划去哪里吗?”余烨锋现在夏虞恬对面,问她。
“没有,我还从来没机会出去玩过。”夏虞恬看着他回答,神情有点低落。其实看到别人去游乐场,出去旅游,她很羡慕,模糊的记忆里,只有奶奶给她买过几次玩具,从和姑姑一起以后,她连玩具都没有,更别提去游乐场。
“那我们一起去瑞奇王国玩可以吗,其实我也很少去游乐场。曾经探亲倒是出过国去过外地。”余烨锋顿了顿,说:“可以邀请温亚亚一起。”
“我……我没有那么多零花钱,还是算了吧,你和温亚亚一起去吧。”夏虞恬婉拒,其实温亚亚也邀请过她几次,她都想办法拒绝了,据说去一次游乐场要花不少钱。她每天只有三块钱零花钱,包括午餐和下午放学和晚自习上课前的晚餐,哪怕她再省吃俭用,还是捉襟见肘。
“没事的,要不这样,我们AA,等回头你有钱了再还给我,不过这个没有期限,随时都可以。”余烨锋想到了一套合适又不伤夏虞恬自尊心的说辞。
“这样不好吧。”夏虞恬艰难开口,“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钱。”
“那我就一直等着,忘了吗,我们是朋友。”余烨锋看夏虞恬有点动摇,又想方设法说服她,其实他没想过让夏虞恬还他,他宁愿她一直欠着,最好是一辈子。
“好,那明天我们跟亚亚商量一下时间吧。”夏虞恬终于同意,其实她非常期待。
“好吧,那你路上小心。”出乎意料的,他对夏虞恬展开了一个明媚的笑,夏虞恬被他的笑闪了一下眼,觉得所有美好的词不足以形容。同时也感觉脸颊发烫,于是她慌忙转过身,说了声“再见”,慌忙跑开了。
分割线
夏虞恬:你的笑太过闪眼。
余烨锋:其实你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