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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光与章薤白又在一起待了许久,直到傍晚时分白予一黑着脸进来送晚膳时,和光才从章薤白房里出来,走时又是一阵腻歪。
白予一冷眼瞧着,见二人眉目传情的模样,憋了一下午的火气到底是忍不住了。和光前脚刚走,他便捧着药碗坐到了床边,舀了一勺药,吹了吹才递到章薤白唇前。
“多谢白少爷,我自己来就好。”章薤白瞧着白予一的动作怔愣一瞬,随即挂上一抹礼貌疏离的微笑,伸手想要将他手里的碗接过来。
“现在倒是嫌弃了?你昏迷的时候可都是我喂的药……嘴对嘴哺药,你也是喝了的!”一声白公子听得他眉头一皱,明明下午还叫他贯之,见了李和光自己就变成白公子了!
白予一心中不悦,故意倾身凑近,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喷洒在章薤白的颈窝,他背后便是墙面,一时之间竟是无处可躲。
白予一语调暧昧,话里话外带着些笑意,说的话也半真半假。日日喂药是真的,只不过以唇渡药却是假的,奈何白予一有心揶揄章薤白,现下倒是随口说了。
“白少爷,你……”章薤白心中也有些尴尬,极力躲避面前的人,耳垂却不可自抑的微微发红。
他知道白予一对自己的心思,可三年之前便拒绝了他,后来更是有意疏远他,原以为三年未见,白予一的心思早该断了才是,没想到如今再见面,竟还是……
“白公子?小白不愿意叫我贯之,莫非是想叫我夫君?”章薤白没有表字,从前白予一一直叫他小白,现下重新叫出这个名字,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白予一只觉得心中异常满足,原本脸上的调笑神情也收了,只剩下一派认真。
白予一长得极好,一张脸雌雄莫辨,昏黄的灯光磨去了他眉目之间的冷厉,增了些许柔和,如今他一脸认真,一双星眸,眼神灼灼看着章薤白,即使章薤白心无绮念,也忍不住垂了眼,避开他的视线。
这番做派,在白予一看来便是害羞了,正欲开口撩拨,章薤白却忽的抬了头,温润的眼直直望进他的眼里。
“贯之,我要与和光成婚了!”章薤白想了想还是唤了他贯之。
白予一还没来得及为那声温温软软的‘贯之’高兴,便被后半句砸得身子一僵。静默片刻,白予一坐直了身子,修长的手指紧紧捏着瓷碗,明明极怒,一碗药却还是稳稳当当的递到了章薤白手中。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一如三年前自己被拒那日。他眼熟得很!
一股酸涩之意不知从哪儿升腾而起,冲撞得白予一鼻头一酸,几欲落泪,三年前他便是如此感受。白予一慌忙起身,匆匆几步便到了门口,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章薤白望着他的背影,也是满眼愧疚,白予一算是他半生挚友,可如今两人却是闹得一场荒唐!
白予一转身,看到的便是章薤白无力的靠在床头,表情颓唐,手中的药也不知何时泼了半碗。白予一沉了沉心,又迈步回到床边,伸手拿走了药碗,取了帕子递给章薤白。
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落到章薤白耳中,他拿帕子的手忍不住一僵。
白予一抬手整了整章薤白身后的引枕,让他靠得更舒服。半晌二人未说一句话,该喝药的喝药,该接碗的接碗,好似之前的锥心之言并未说出口过。
“什么时候?”白予一忍着心中艰涩,淡淡问出口。他再不是三年前的白予一了,再不会哭着逃避事实。
“待我和她伤好之后。”章薤白仍旧垂着头,努力忽视悬在自己额前的视线。温柔的声音有些紧张。他原以为白予一会转头就走,没想到他还会回来。
“也好,到时候记得请我喝喜酒。”白予一语气难得带上些温和笑意,只是章薤白看不见的眉眼间却凝着化不开的苦涩。
只有白予一知道这一句‘也好’的背后,是三年的痛苦相思和爱而不得,也好,不跟自己在一起也行,只要他幸福就好。
“嗯。”章薤白轻声应了句。与此同时白予一眼眶一热,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将心意写在眼里看向他了,他再也不能对他满怀爱意了。他的喜欢从此对他来说就成了见不得光的肮脏玩意儿!
白予一不想在他面前落泪,端了托盘便走了,再没有多说一句。
听见房门‘哒’一声关上,章薤白方才抬起头。脸上并没有摆脱白予一纠缠的欢喜,只是望着一室空寂,神色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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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
林昌甫一回府,林府便请了大夫,今日他被的确被白祥生父子气得不轻。折腾一通下来便已经入夜。
林昌的书房还亮着灯,眼下的事还没有对策,他又哪里睡得着!
“老爷。”一个年轻男人进了书房
“怎么样了?”林昌闻声转头,面上焦急之色毕露。
“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男人如实禀报,心下戚戚。那人的死相是真的骇人。
林昌闻言,面上就显出颓色。早在林非灼被抓的当晚,他便派出一批人,想悄悄将林非灼救出来,如今竟是全死了。他早料到事情没有这么容易,只是真的得了消息,心中还是失望的。
“陆参谋处,可有消息?”林昌沉默片刻,又问了声。
“钱全部被退回来了,找人问也是搪塞之语,陆参谋怕是不愿意掺和。”
“知道了,下去吧!”林昌挥退了男人。转身便跌坐在了椅子上。
陆参谋哪儿已经是他最后一条出路了,如今竟也被堵死了。就在昨日之前林家还是风头无两的高门大户,一夜之间,白予一竟是将他所有的退路截断,硬逼着他就范!
白予一三年之前就已经能将袁家连根拔起,三年之后的今天他在这沪地早已手眼通天,高门贵府里头的秘辛、恩怨他知道不少,加之他手头上又有自己的人手如此一来就更加好拿捏林昌所谓的关系了。
只不过陆参谋却不是白予一的手笔。白祥生虽然年纪大了,倒也不至于神志不清,陆参谋与林家互有勾结,他若是再不动手,来日死的就是他自己了!
总之,林昌如今确实是无路可走了。林非灼和地契,他必须要舍弃一样。
林昌静坐一会儿,到底是站起身,慢慢走到墙角的书柜前,伸手从书柜一侧扭出一个暗格来,从一沓纸张中,取出两张。明明是两张纸,却犹如千斤重,林昌皱皱巴巴的手微微颤抖,这是他大半辈子的心血啊!如今却要拱手让人。
原本精神奕奕的老头,此刻脊背微躬,借着灯光一字一字看着地契上的小字,粗糙的手摩挲着泛黄的纸张,苍老之态再无法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