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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木诚听到了悠扬的钢琴声——致爱丽丝。
那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弹的曲目。
周围亮起了无数射灯,聚焦在宽大的舞台上。
舞台的正中央,一台洁白的三角钢琴,安静地等待着它的钢琴家。
在兴奋剂的作用下,岩木诚仅存的自知力告诉自己,那是个幻觉。
他双眼无神地持续扣动扳机,直至打出了轻机枪中最后一颗子弹,随后他拉开了战术腰带上所有的手雷的拉环。
向着钢琴走去。
……
西野元无法切开粗壮的肉藤蔓,也已经失去了救回岩木和海川的机会。
他强忍着悲愤的情绪,利用短刀爬上了藤蔓,向松石隧道跳去。
海川受到了异种的阻隔,他无法接近脑型共生体,不过那巨口异种就在眼前。
异种的牙齿剐蹭着胶质服,发出尖锐的声音,但海川听不到。
“来啊,吃了我!”海川大叫着咬下手中手雷的拉环。
巨口异种似乎听懂了海川的挑衅,章鱼似的触须缠住了被异种围困的海川,拖向了嘴边。
巨嘴中没有牙齿,只有密密麻麻的触须,被塞入嘴中的海川依旧能通过头盔看到里面的情形。
触须摸索着他身体的缝隙,有些已经扯开断腿上的绷带,连接了切口部位的筋肉。
他控制战术头盔屏蔽了痛觉神经。
随后松开了手雷握片。
巨口异种被炸得血肉模糊,但也仅仅是破碎了一部分的嘴巴而已。
.
“队长,岩木和海川……”千叶绫只看到了西野元一人到达了隧道口。
遇到危险总是会冲在第一位置的海川雅章,平时无聊的时候,会拿手机模拟器弹奏钢琴的岩木诚。
她根本没有做好失去他们的准备。
西野元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清理着隧道内残余的异种,沿着血路向另一边走去。
东京小队自成立以来,每天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从一个寂寂无名的队员,一直到需要带领队伍的队长,他见过了太多队友的死亡。
或许郭伟是对的,过于在乎队友的生死,只会影响任务的完成。
这是岩木和海川舍命争取到的机会,他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掉。
护送金巧英获得松尾慎一的备份资料,也许能挽救更多的人。
这就是Sh小队存在的意义。
队伍通讯沉默了,失去听觉的三人也只能将所有的怒火和悲伤释放在异种身上。
很快,他们便突破了松石隧道,进入第31区——松石区。
失去雷蒙斯和布兰达的袋鼠小队,
失去海川雅章和岩木诚的东京小队,
失去联系的圣十字E连和梵天小队。
东京小队四人推动一辆穿梭车堵住了松石隧道,以防止脑型共生体孵化的异种攻入31区。
31区的异种有些稀少,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人工智能解除了丘脑屏蔽,西野元将头盔脱了下来,他坐在穿梭车顶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90%纯度的巧克力,掰下一小份放入口中。
他需要这种浓烈的苦味来提醒自己现在还活着。
兴奋剂消退后,强烈的疲倦感袭来。
千叶绫和松尾友子也瘫坐在车顶大口喘着气,身上全是汗水。
千叶绫脱下了头盔,理了理额前湿透的刘海,一向无所畏惧的她,突然轻声抽泣起来。
她并不害怕异种,也不害怕死亡,只是害怕那种失去一切的无助和孤独感。
“雷蒙斯,还行不行?”韦德望着已经恢复人形态的雷蒙斯说道。
实验体的异变能力只能维持15-20分钟,是脖圈的限制。
因为过长时间的异化,会永久失去自我意识,变成完完全全的异种。
脖圈会在完成异化后的第15分钟,向实验体注射S病毒抑制剂和镇静剂。
所以Sh上八队的战斗非常简单,要么在15分钟内赢,要么死。
“别管我,你们走吧。”雷蒙斯坐在房顶,脑子里想的已经不是什么队友,也不是什么任务,而是自己的儿子。
EcU被感染的人,有两种选择,接受死亡,或接受痛苦的人体实验协议。
他当时被感染,只是想着如果运气好,也许还能见到自己的孩子,于是选择了后者。
可是,当他从惨无人道的痛苦的密室中活着出来时,看到自己那早已失去人形的脸庞时,彻底崩溃了,他只能戴着面具隔着厚厚防化玻璃看一眼儿子。
面对儿子一次又一次的询问,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更换面具,将自己描述成可以变身的英雄,每天都要击杀很多的怪物。
他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怪物。
韦德拍了拍雷蒙斯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他们会照顾好杰克的。”
随后对着小室坦白道:“布兰达注射了蝙蝠异种病毒异化率57%,雷蒙斯注射的是银背猩猩异种病毒异化率71%,我注射的是袋鼠异种病毒,异化率86%。”
他坦白自己的能力,只是想东京小队能够合理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因为最能打的雷蒙斯以及能够帮助所有人撤离的布兰达,已经失去了作用。
西野元站了起来,他重新戴上了头盔,命令道:“出发。”
松尾友子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她比任何人都熟悉31区。
这里有她自10岁以来所有的记忆。
8岁那年,她随着父亲撤离了东京,成为第一批到达南极的幸存者。
父亲在EcU的授权下建立了人类最大的生化实验室——松尾实验室。
两年后圣玛丽城下三层建造成功,她成为圣玛丽城的第一批居民。
她在这里遇到了世界上各个地方的小伙伴,一直到17岁,她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异种。
在她的眼里,只不过是换了一个艰苦的地方,继续生活,继续学习。
松尾实验室给人类带来了巨量的研究成果,她活在父亲的光环之下,活在他的庇护下。
她始终认为总有一天,她会回到东京,回到上野公园小路旁的家。
直至松尾实验室灾难,直至圣玛丽城陷落。
那虚幻的梦想,伴随着那场灾难消失了。
她不得不背负1500万人的名字,背负着罪魁祸首,背负着“松尾”这个罪恶的姓氏。
在歧视下,在唾骂下,在羞辱下,继续耻辱地活着。
她为的就是这一天。
洗刷掉耻辱。
或者耻辱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