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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正因为阴曹地府并没有转世投胎的可能,这第十殿的格局与第一和第五殿完全不同,略显萧索,毫无鬼气。宫墙之内,没有巡查,没有岗哨,也许今天之前,这里确实冷清得连鬼都不会来。
进得后门,只转了两个弯,沿着一条青砖直道,我来到了大殿侧边的一个偏殿。
东方朔介绍道:“贤弟,这就是帮讼使者暂时歇息的处所。”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实有种搬入新办公室工作的冷清感。正中一张书案,一把座椅,背后两三个书架空无一物。书桌上除了一叠纸张,其余文房三宝,再无他物。
东方朔先一步端坐在了座椅上,拍了拍两边的扶手,做了做秉笔疾书的样子,感叹道:“不错。”说完,强烈要求我坐下,让我也感受感受新的办公环境。
我对环境并不挑剔,只是不知道这么端坐着,没事干,那如何是好。
这时,一名小鬼差,双手捧着一本线状的册子,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一进偏殿,他马上立正站得笔直,分别向我,钟馗,东方朔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走到书案之前,双手递过册子,一脸肃然,说道:“帮讼使者大人,这是陪审临差的候选名册,请过目。”
我被他这标准的军礼吃了一惊,赶紧站起双手接过名册。只见他二十岁左右少年模样,有着一张略显灰白地脸庞,目不斜视。他富有青春气息的清澈眼神中,隐隐透着一股凌厉的杀气。他的目光看向我,坚定、沉着、毫无躲闪、透着真诚。
我并未坐下,依旧保持直立的状态,放下了名册,问道:“敢问鬼差兄弟尊姓大名?”
见我并未查看名册,而是问起了姓名,他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惊讶,转而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我,立刻一个笔挺的立正姿势,回复道:“报告帮讼使者大人,我叫冯建国,新任帮讼使者协理。”
“你好,冯协理。”他的做派,他的回答,他的名字,典型的现代人。这令我无比好奇,我继续问道:“你之前担任什么职务?因为什么原因,什么时候下界的阴曹地府?”
冯建国依旧站得笔直,回复道:“报告帮讼使者大人。我阳间历1969年在东北乌盲岛当兵。在巡逻过程中,遭到毛国黑枪而死。之前担任第五殿诛心十六小地狱巡查小吏。”
1969,东北,乌盲岛,当兵,毛国黑枪。我瞬间明白了。
肃然起敬。
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一位绝不可遗忘的先辈。
我无法用语言描述当时的激动与震惊。看着他充满朝气的双眼,那英姿雄伟的身形,那明显是经年受冻的灰白脸庞,我控制不住地湿润了眼眶。看他虽然是未曾婚姻的年龄,可灵体却很凝练饱满,四十余年过去了,必然在阳世间某个角落,有某个群体还在时时怀念他,祭奠他。
永远的战友。
我突然觉得游仙枕带给我的奇遇是多么可贵。许多犹如东方朔一样的名人,又许多如冯建国一样的无名英雄,他们换了一种方式,依旧在这个世界上长存。我突然明白了祭奠的意义,明白了树碑立传的重要性。
对于阳世间的人来说,更多人的永远怀念才能让这些名人、英雄长存于世。
我绕到书案前,激动地握着冯建国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于我奇怪的反应,冯建国似乎有点手足无措,任由我重重握着自己的手,可身形始终笔挺。
东方朔可能是想帮我们缓解下尴尬的气氛,说道:“小冯人不错。忠诚、正义、兢兢业业。包大人特意将他提拔上来,作为你的协理。主要的职责就是辅助你帮讼使者工作的开展,帮你递送、传达相关大法庭的消息,在你不在的时候,守卫帮讼使者偏殿。”
选择冯建国这样的人物给我做协理,我微笑着向东方朔点头致谢。
我心中大为感慨,包大人的干部提拔任用工作,确实优秀。
我招呼着钟馗和东方朔就座,还有冯建国。
东方朔其实不用招呼,早乐呵呵地找位子坐下了。钟馗和冯建国倒是一般风格,一声不响,拒绝坐下。只不过不同的是,钟馗站到了殿外临时安保,而冯建国则依旧站立在我的身侧。
那我也不好意思坐下了。不是因为钟馗,而是因为冯建国。钟馗毕竟是距离我所在阳间时空遥远的历史人物,与其说尊敬,实则是一种对历史人物的礼貌。而冯建国则不同,我所在阳间的太平世界,就是由无数个冯建国建立的。他们付出了血和汗,无怨无悔。
我翻看着那本名册,里面密密麻麻有一百个鬼魂的名字及生平。字都是简体字,虽然不漂亮,但端端正正,清清楚楚。
我想这些都是冯建国誊写的吧。我也不禁要感谢包大人做事的滴水不漏。
我突然面向冯建国问道:“冯协理,您以前也是当兵的。你对这四十六个南棒子国的新魂怎么看?”
冯建国瞪大了眼睛,又是一脸惊讶,对着我眨巴眨巴眼睛,嘴皮子微微一动,没有说话。
我安慰道:“但说无妨。我想前世作为军人,应该有不一样的观点和态度。”
冯建国顿了顿,并不扭捏,不再沉默,说道:“印象不好。我们那个时代,对北棒子国的人民倒是有着浓厚的兄弟之情。可那南棒子国,你也知道,在我们心中,他们的军人都是棒奸。更可狂,他们还欠着我们的血债。”
军人就是如此,从不随意评价,所以一开始冯建国并未回答。可一旦需要发表意见,那也直来直去,绝不委婉。
我对冯建国的回答并不诧异。我想别说是那个时代的人,即使是熟悉历史,拥有理性思维的当代人,也无非如此评价南棒子军人。
我还在细细品味冯建国的观点,他突然又补充道:“不过……作为军人,无论哪国,都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战时,虽然没有私人恩怨,我也会痛下杀手。停战了,哪怕昨日杀的昏天暗地,我也能放下枪,令行禁止。如果对他们严刑峻法,我认为太残酷了,不利于今后的工作,以后要是还有外国新魂,那必然誓死抵抗,不服阴司律法。毕竟,我们从不杀俘虏。”
要我说政治学习那么重要呢。一个普通的士兵,有这样的觉悟,那就是政治学习的成果。看那什么王,什么将军的水平,难怪也只能在历史上昙花一现罢了。
我侧目一望东方朔,他也正罕见的没有嬉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