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哪怕只是看一眼

丹青不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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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萱子这次到北京,说是开会,其实主要是参加一个业内重量级人物主讲的播音主持培训。

    在k城,萱子的业务能力、主持水平可以说是首屈一指。她在k城经营这么多年,人漂亮不说,又聪明善良懂交际,工作踏实不矫情。所以无论论资历还是论实力,萱子都是K城主持界当之无愧的大腕儿。

    可是,这些年新人出来了不少。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多才多艺,不说别的,就说音乐这方面。但凡家境稍微可以的,都会给孩子选择一样特长,让孩子去学。不像萱子她们成长的年代,那时候,拥有一件乐器是非常奢侈的事儿,会一门乐器是非常牛逼的事儿。而现在的孩子们,几乎人人都有自己的拿手活儿。

    虽然说电视台选的是主持人,不是选秀、选歌星,但是,如今主持人的风格越来越向着多样化发展。你看那些大腕主持人,哪个不是多才多艺,能歌善舞?在主持节目的过程中,一方面是跟嘉宾互动,另一方面又炫了自己的才华。观众对这样的主持风格似乎也很买账。

    K城电视台里的领导都是老人,多年来共事,大家对萱子的能力还是非常认可的,只要有大型的活动,萱子都是不二的主播人选。可是这两年台里来了不少新人,这让萱子感受到了明显的压力。尤其是今年市里主办国庆晚会,市里宣传口提的要求直接对年龄做了限制,电视台只能选派一名较有实力的新人去应战。尽管台长说,做这个规定,主要原因是男女两个主持人年龄差异不能太悬殊,可是这个解释无疑也告诉萱子:你老了。尤其是节目播出后,——由于某种原因,萱子没有去观看现场的演出,——萱子看到那个平时在台里文静秀气,笑意盈盈的小姑娘,在主持节目的时候不仅金句频出,还不时抓住恰当的时机秀一下歌喉和舞技,萱子从内心震惊了。没想到小姑娘如此能耐,平日里竟能够那般低调!这叫什么来着?这叫“韬光养晦”!这小孩也太有心机了!

    由此可见,小姑娘平时一口一个“高老师”,又是点头又是鞠躬,其实心里未必服气!

    萱子意识到了危机,但也有些不服。其实,说到吹拉弹唱,萱子也不是没有功底。萱子小时候,公安局大院和县剧团是隔壁,经常能听到剧团演员们咿咿呀呀地吊嗓子,也经常能看到他们踢腿,翻跟斗,摆架势。萱子看着喜欢,就央求母亲姜素云,把自己送到剧团学戏,姜素云不乐意,怕孩子受罪,萱子又去求父亲,亏了高松做了一次主,找人把十一岁的萱子送进了剧团。萱子不怕吃苦,又心灵,半年多以后就能上台演刀马旦。再后来,县里成立广播站招人,萱子也对剧团的一些事情开始不大喜欢:比如,副团长跟师姐谈话的时候,师姐经常让萱子给望风,再后来副团长的老婆来团里找师姐,师姐就藏起来,让萱子告诉人家她不在。而且不止师姐,别人这样的事情萱子也看得不少。这些事情都让萱子不再喜欢唱戏,也不再喜欢剧团。就想离开剧团,换个工作。

    后来谈起离开剧团的事情,萱子总说,自己就不是吃那碗饭的命,她的命在电视台。

    离开剧团那年,萱子刚满十八岁。萱子在剧团不是吃白饭的,她十一岁进团,十二岁就能上台演出,能上台就能挣钱,师傅、师姐都很喜欢萱子,因为萱子出力不少,在钱上却从来不争多论少。姜素云也喜欢这个闺女,因为这个闺女还没让大人们觉出养她要费多大劲,她就长大了,挣钱了,而且把挣的每一分钱都交给家里,需要花的时候再跟大人要。

    萱子一直认为,如果广播站招人那年她不是刚满十八岁,母亲就肯定不会同意她转行。——那时候高萱子已经是县剧团的台柱子,挣的工资也不低。转行?那不是说笑话?国家规定使用童工违法,除了剧团,不满十八岁,哪个单位也不会要你!

    但事情就是这么巧,得知广播站招人的消息那天,萱子正好刚过了十八岁生日。萱子早已经不耐烦剧团的生活,她不想继续给师姐打掩护,她也不想看到不好好练功的银环,为了争取上台的机会,腆着脸子追着花白头发的副团长喊“干爹”,当然了,萱子最讨厌的是副团长看着自己时的那副神色,还有老头子总是有意无意地放在她肩膀上的那双又老又干瘪的手。

    萱子想要摆脱这一切,但她没有跟母亲说明这一切,只说自己不喜欢当演员,想转行。

    这次姜素云和高松都没有反对,演员嘛,怎么说呢?这在过去就是戏子,姜素云的父亲——民国时期淞沪区警备司令,每次看戏或者看电影回来,总爱说一句话:“哼,什么明星!王八戏子吹鼓手!”然后就是满脸的不屑。所以,连带着姜素云对演员这个行当也是不屑。如果当年不是萱子自己坚持,姜素云是绝对不会同意她去剧团的!

    现在既然萱子自己提出离开剧团,正好广播站又找人,那就试试吧!姜素云和高松两口子就努了努力,把本来预备给谷子结婚买的缝纫机奉献给了某人,事情也就办成了。再后来萱子跟着陆豪转业回到K城,赶上K城电视台成立,萱子就进了电视台一直至今。

    这次来北京培训只有一个名额,这可是公家出钱,自己长本事的好事情,台里多少人盯着,还是台长林大可拍板,定了让萱子来参加培训。出门在外,萱子要是不怕耽误培训,去D城看看,也没人非要拦着,但萱子是个讲究人,她认为自己决不能辜负领导的重托!

    谷子说能来北京,那就来吧!自己住的是标间,空着一张床,大姐来了也方便。

    张万虎现在心情大好,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二十岁,心中有一个愿望像火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

    张万虎的老婆是同村的素青。当时素青为了找张万虎跟爹妈决裂,两人一块跑出去,可惜不管走到哪儿,没有户口就没法找工作落脚,走了三个月俩人无奈回来。村里有人就劝素青的老爸,两人眼见得生米煮成了熟饭,不如顺水推舟成全他俩算了。

    可笑素青老爸这个老糊涂、老顽固,谁劝也不听,对素青一顿打骂,把素青关起来不让出门不让见人,还说要杀了张万虎。老头没有杀了张万虎,倒把自己的闺女逼出了精神病。你想想,那个年代,农村一个大姑娘家连自由恋爱都是丑事,更何况还有跟人跑出去这一段?素青的病时好时坏,远近都知道了,连说媒的都不上门。

    幸亏张万虎还是个有良心、有情义的,张万虎发达之后,有多少人上门提亲,张万虎都不答应,指名非素青不娶,多少彩礼都愿意出。媒人就又去素青家说合。到这份上,素青老爸终于不再顽固,就坡下驴,要了彩礼八千八百八十八元,表明他始终是“不不不不”的态度,也想难为一下那个让他多年抬不起头的张万虎。那时候万元户非常罕见,这么重的彩礼也非常罕见。张万虎还真答应了,风风光光娶了素青,第二年就生了个女儿,再后来又生了俩儿子,女儿现在也已经结婚。

    现在的张万虎有的是钱,素青就过起了贵妇的生活,每天除了打麻将,逛街,也没别的事可干。素青是农家出身,从小信奉老公是天,何况她这个老公真是能顶天立地赚大钱的人,所以,素青对于老公的话奉为圣旨,老公无论做什么,她都认为是对的,从不反驳,从不过问,更不会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张万虎对素青提出的要求通常都不会拒绝,甚至老丈人家的所有事情,张万虎都给担着。人们都说,张万虎对素青,那就像宠一个孩子!

    可是,张万虎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不喜欢像身边那些所谓的朋友,养着小三、甚至小四、小五,家外有家,平衡有术,他觉得他们都傻:人家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喜欢你什么?喜欢你不爱洗澡不爱刷牙?还是喜欢你一身烟酒味儿?还不是你有几个臭钱?但是,张万虎也不喜欢自己这样的生活,总觉得挥金如土的日子里,缺点什么东西。就跟山没有水,龙没有眼睛一样。

    自从跟高谷子有了联系,张万虎心中的这种感觉才有所改变。他就是想着高谷子,哪怕只是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