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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大姐谷子也参与了集资,麦子才发现,这个看似平常的集资案件,竟然如此地不平常!
连大姐这样的政府工作人员,都利令智昏地参与了进去!可想而知,受蒙骗的人一定少不了!牵涉面也一定不会小!
就说严华家碰上的那个周如璧!世上哪有那么多同名同姓,又都开金矿的人?
凭自己对母亲和大姐的了解,这娘俩争吵的细节简直都不用去想,十有八九跟钱脱不了干系!
其实麦子的内心对大姐谷子很不满。
毕竟,母亲这么大岁数了,纵然母亲千错万错,你就不能让一步?要知道,母亲可是非常偏袒你高谷子的呀!
以前,老幺麦子一直是家里的心肝宝贝,但自从麦子在婚事上违拗了母亲,姜素云很伤心。从那以后,虽然姜素云、高松两口子对这个从小宠到大的老丫头还是心存顾忌,但麦子在父母心里的地位不可避免地后移了。
现在,姜素云最喜欢的是大女儿谷子。
张宏做生意,经常在外面跑,谷子在机关上班,工作比较清闲,他们的儿子帅帅也出国留学了,加上老妈这儿离谷子上班的地方又很近,所以,谷子下班了就回母亲这边吃饭,偶尔也住下,慢慢就变成了长住。
起初张宏回来了两口子也住这边,不曾想有一日高松出去遛弯,听别人说了句“女婿上床,家破人亡,”老爷子回来就不干了,又吵又嚷,说以后坚决不让张宏住家里。尽管姜素云一再制止他大喊大叫,张宏和谷子还是听见了。姜素云离不开谷子,怕谷子也不住她这儿,就悄悄给了谷子一笔钱算是安慰,明确表示:希望谷子继续住家里。这样,只要张宏不在D城,谷子就住在老妈家。
日久生情的定律不止适用于情侣,同样适用于亲人。渐渐地,谷子成了老两口最稀罕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那天姜素云虽然在气头上给麦子打了电话,但内心还真不舍得麦子对谷子怎么样!
谷子给麦子打了好几次电话,麦子知道,大姐是想解释那天跟母亲争吵的事情。麦子心里还生谷子的气,就赌气不接她电话。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自家人更难断家务事。
大姐无非是说她的一堆理由,还不是一面之词?她麦子作为妹妹,又能如何?
谷子的电话还是不断打进来。
汪小涵正在上网,对麦子说:“接一下吧!你要不接,她会一直打。人家也是不想被冤枉,你这躲也躲不过呀!”于是麦子就点了接听。
谷子跟麦子的电话足足打了40分钟。
听着谷子的叙述,麦子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当时,姜素云也是受人蛊惑,对高利息回报很动心,再加上对方画的大饼“纽交所上市”、“原始股”等等,实在是太诱人,太美好了!但因为要投50万,这也不是个小数目,姜素云心里有点打鼓。这时,游说的人就说,你们要不信,我就带你们去矿山看看吧!我们公司不仅在美国有金矿,有公司,在中国也有金矿、有公司,你们看了也就放心了!
姜素云岁数大了,让谁去看最放心?麦子不怎么听她的话,萱子在K城,最合适的人选莫过谷子。
于是,姜素云就让谷子请了假,跟随公司的车辆去矿山实地考察。
去了一看,果然,好大的矿区!矿上机器隆隆,工人们忙忙碌碌,还有一两个等待修复的劈裂机,——那是采金的机器。
带队的人手一指,一划拉,说:“看到了吧?这一大片矿山,都是我们的!我们准备把前面那一大片地也买下来,盖成五星级养老院,到时候所有会员都可以免费入住。现在正在洽谈呢!”
就这一看,谷子就放心了。
谷子回来跟母亲汇报完毕,母亲马上行动,施展她当年做妇女主任的工作才能,几次宣传鼓动,就把几个老战友的家属都召集到了麾下。
发现被骗后,也有人来家里找过几次,但碍于老交情,都还没翻脸。包括郭威,一开始也是想着能拿回钱来就算了,但一来二去,两家就吵翻了。郭威知道是谷子去考察的矿山,所以他告状的时候,把谷子也列为被告人之一。
上周五,谷子单位的领导通知她去办公室,说有公安的同志来找。
进了办公室,一听说是经侦队的,谷子的脸刷地红了。
虽然只是普通职员,但毕竟也是有身份证的!
如今,狐狸没打着,倒惹了一身骚,白白扔进去25万!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又伤屁股又伤脸。
经侦的同志询问了一些有关情况,就走了。谷子的自尊心却被深深地伤到了!
那天谷子回到母亲家里,本来心情就不好,母亲还一股劲追着问融资的事情怎么办。
谷子回答的稍微慢了点,姜素云就不干了,又开始拿出吓唬孩子们惯用的招数:“哎,没人管呀!死了算了!”
谷子本来就心烦,终于忍不住了,说了句:“想死死去,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这一下,姜素云不干了,搬着个凳子站在窗台前,指望谷子拉她,求她,没想到谷子理也没理,姜素云就给麦子打了电话,说“你大姐教训我,说让我去死”。
对大姐谷子的这个解释,麦子大体是相信的。
麦子沉默了一阵,忽然想起个问题:“大姐,那个领头的、开金矿的是不是叫周如璧?是不是福建人?一个60来岁的瘦老头?”
谷子嗯嗯了两声,说:“听妈说周如璧是福建人,60多岁,不过,是不是瘦老头,我就不知道了。”
麦子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对了,妈怎么不问问咱那大哥呢?这么大的事情,人家说啥就信啥?”然后没等谷子说话,又自我解嘲地说:“咳,问也没用。咱那大哥完全西化了。家里的事情他才不会过问呢!”
谷子也连连称是。
姜素云、谷子母女争吵之事,至此也就不了了之。
可是,高谷子的心里却结着万千疙瘩。
满怀的郁闷无处诉说,谷子竟憋出病来,请了一星期假,卧床休息。
谷子是1961年出生,那时正是三年困难时期。
谷子一生下来就招人爱,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好像会说话;看见生人也不哭不怕,握着小拳头冲你乐。
谷子一岁多的时候,因为高松姜素云都要工作,没人带孩子,老大高嘉良小时候是送到姥姥家养着,谷子就被送回乡下奶奶家。
奶奶是个不着调的老太太,每天东家进来西家出去,聊闲篇传闲话。小谷子的到来,打乱了奶奶悠闲的生活。但是奶奶还指着儿子每个月寄钱回来,然后好拿这钱去周济谷子的二叔三叔,所以,奶奶也只能接受谷子。
直到有一天,谷子在炕上睡着了,奶奶赶紧抽空去邻居家串门。
谷子醒了,看见屋里没人,哇哇地哭,使劲地踹,哭着、踹着,谷子掉地上了!
奶奶回来的时候,谷子趟在地上,哭的声音很弱,小脸煞白。
后来的三天,谷子总是动不动就哭,也不好好喝奶粉,奶奶吓坏了,捎话让高松把孩子接走。
姜素云知道了孩子的遭遇,心疼地哭了好几天。从那以后,她发誓,就算再难,也不让自己的孩子离开自己身边!
谷子渐渐长大,她早早就学会了烧火做饭,家务活件件不落套。
那时候,当兵是很让人羡慕的一条出路。
姜素云托亲靠友,把谷子送到新疆建设兵团当兵。兵团的条件虽不好,但毕竟是军人了。
谷子那时十几岁,人长得漂亮,字写的好,文章也拿得出手,又能歌善舞,是当时男兵们的梦中情人。
谷子很单纯,只知道努力求进步,部队生活再苦,也没跟家里人诉说过。
后来谷子转业,姜素云又托门子,求关系,把谷子安排在政府机关。再后来,赶上干部知识化、年轻化,谷子虽有能力,可惜学历太低,只是个初中生。所以,一直只是普通科员。
张宏是农村人,考了个小中专,毕业后先在商业局工作,改革开放后张宏下海,一直做生意,一直忙忙碌碌,但存折上的数字却没见涨上去。
好在两边老人都有工资,不用他们负担,开始时日子过的倒也惬意。等儿子帅帅上了中学,俩人觉得钱紧了。
帅帅个子高大,长相和学业一样普通。上高中的时候帅帅搞了个对象,人家没参加高考,直接去英国留学了,临出国前提出跟帅帅分手,帅帅痛不欲生。
谷子张宏两口子看着宝贝儿子这副模样,很心疼,又气愤那个女孩子绝情,又想妹妹家的菲菲也出国留学,我们家帅帅没少鼻子没少眼睛,为啥就不能出去?
两口子就安慰帅帅说,她不就是去英国留个学吗?咱也去!有什么了不起!
于是,谷子两口子找了留学中介,花了不少的请托费,终于也给帅帅办成了留英手续,一年的学费28万。
面子是找回来了一些,但这费用也确实亚历山大。
等母亲撺掇融资事情的时候,谷子也被打动了,把积攒的25万全放了进去。这钱本来是预备给帅帅交下一年学费的。
现在,钱没挣着,本钱也眼看着打水漂了。
而且,经侦队找谷子的事很快在单位传开,谷子总觉得同事们在背后议论自己。
面子没了,钱没了,跟母亲吵架后,突然感到亲情似乎也淡了。
她还拥有什么?她还能做什么?帅帅的学费怎么办?
愁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