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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她问。我这个没法算。三个班一起上，说不出来一天几节课。”
“我觉得学校把你当牲口使了，一个人怎么能教三个班呢？”
“快别这样说，人家先前肖老师都是这样的，又不是针对我这个代课老师哟！”
“先前老师不是累病了吗！这些当官的也太不体贴下情了。”
“对！我也感觉一个人对付这摊子有些吃力。不过估计我也快离开了，这些事也用不着我来操心。”
“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要是那天不辞而别，你可以给我写信。写给中心校邓老师转交给我就行了。我会定期去取。”
“是男的还是女的？会不会偷看我的信？”
“是女的。是她推荐我当代课老师的。她绝对不会当小人的。”
“你怎么走到哪里都有女人缘，她是不是爱上你了。”哈哈哈！我差点笑闭过气来。
“她都生了两个孩子了，还爱上我啦。真是笑死人了！”
“你也没跟我说清楚，我还以为她没结婚呢。”
“就算没结婚也不可能爱上我这个一无是处的穷光蛋呀！你高看我了。”
她也跟着笑起来，白了我一眼说，又是那句话来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让我也分享一下。”杜福成打着哈哈进来了。
“哦，这是战斗英雄杜福成同志，他现在区粮站上班。我第一次去找你还是他带的路呢。”我跟莎莎介绍说。
“这位就是你的同学呀，长这么漂亮。”
莎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我叫秋莎莎，是汪老师的表妹。他受伤了，今天过来看看。”
“到底是同学还是表妹，我有点糊涂了。”杜福成笑着问我。
“既是同学又是我表妹。这下清楚了吗！”几个人同时都笑了。其实笑的含义各不相同。
“瑛瑛还好吧，那天把她吓坏了，一直喊着要爸爸。”
“她跟我说了，尽管你受了伤，还一直护着她。把她拢到身边。今天我是来感谢你的。本来她妈也要亲自来的。她娘家人听说我们遭灾了。背了好多东西来看我们。她让我代表她说声感谢。”说完拿出一块用报纸包着的腊肉出来给我。这个说什么也不能要。我拒绝他说。
“看不起了！你我已经是朋友了，还客气啥子嘛！”再三推托不掉，只好收下。
“哦对了，今天下午你几点回单位去？”
“我已请假了，这几天都不回了，有事吗？”
“莎莎一会要回学校去，明天上午她还有课呢。路上一个人我不放心。你不回去就算了，我另想办法吧。”
“这个好办，下午有一个五年级学生到三青小学上学，你可以跟她一道回去”。
“不不不！我还是自己走吧。不麻烦你了。”她摇着头说。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还有一个青泉中学的学生，从这里到学校将近四十里路，走得比较早，估计这会快走了。要不我马上去让他等等你。”
“谢谢杜大哥，我还想待一会儿再走。”莎莎客气地说。
我看她说起要走，眼就开始变红了。我对莎莎说：“算了，还是我送你吧，我估计没事的。”
“你说什么呀，你这个样子我能让你送吗！还不让人耽心死了！”
“都别争了，你再晚走我也把你送到学校。这点事还算个事。”杜大哥用不可质疑的口气说。
“太晚了渡船就停摆了，过不了河晚上怎么办？”我着急地说。
莎莎说：“只要到了公社再晚也不怕，你忘了，我们中学同学李春芳就住在乡场上。大不了到她家住一晚上。以前我也在她家住过的。”
对，我也记得李春芳家就在公社反背住。
“那莎莎，我们现在开始做晚饭，杜大哥就在这里吃，吃完后麻烦杜大哥送你回去好吗。”
“我老婆娘家里来人了，主人在外面吃饭，回去后婆娘会把我打出山门外，让我在外面成野人。到时讲理的地方都没有啊“。莎莎望着我痴痴地笑，我望着莎莎苦涩地笑。杜大哥像发泄似的大笑不止。
“嫂子有那么厉害吗！你是在作贱人吧”。莎莎说。
“杜大哥在外是豪情万丈，在家是英雄气短啊”我取笑着说。
临回去时我跟他说：“杜大哥，你估计天黑之前，能将莎莎送到公社才行，走晚了怕摔着了就麻烦了。你掌握好时间好嘛。”
“没问题，你们该干啥就干啥，到时候我来叫你就行了。”
说起话，莎莎满脸不高兴了。但她还是要我陪着去灶屋做饭。吃完饭，我把杜大哥送的腊肉，从万桂香家买的带壳花生，托杨大队买的五斤核桃装进她提兜里，她死活不要。我心里一阵难过，哽住嗓子说：“莎莎，你给了我很多，哥心存内疚，无法报答你。你今天无论如何得把这三样东西带走，让哥心里好受点，好不好！”
最后她妥协地说：“哥，我把花生，黑桃各带走一半，腊肉是坚决不带的，如果你同意我就同意，如果不同意我一样都不带。”她以坚决的口气说。
我俩默默地坐在一条板凳上。我拉着她的手，她靠着我的肩。各自内心受着难以言表的煎熬。谁也不愿打破这种离别前沉静的幸福时刻。
“对了，万一那一天无法联系了，你可以去找梁飞林，他在一中高一二班。不过他一般星期六下午就走了。可能很少能见到他，除非提前去。”她靠着我肩上的头动了一下。表示知道了。
分别的时刻终于来了。她深情地望着我，哽咽着说：“月明哥，你要按时吃药，不要把伤口打湿了，防止感染。我下个星期天来看你。你要保重好自己呀！”
我把她们送到去下坎坪的石梯处，就座在石梯上看着他们离开，我总觉得这次与莎莎见面是一次永久告别。心里泛起一阵阵毫无来由的悲伤。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返回时顺便到菜地看一下。可利用的只有残缺不全的罗卜了。
眼看学校修复工作快完工了。我哥突然来到了学校，并带来校长的一封信。我问他是怎么知道我受伤了。他说是校长通知他去学校告诉的。并让我接你回家去休养。你看这封信就知道了。
月明老师：
你好！你的伤情好些了吗？你受苦了！向你表示深切地慰问！
肖老师可能最近两天就返校了。经过研究决定你暂时回家去休养一段时间，工资照发。顺便告诉你，从这个月开始，你的工资涨到每月二十四元。如果你现在能自己走回去，就跟你哥一道回去。如果还需要休养几天也可以在那里再住几天。你自己决定吧。
等你感觉身体好了，可以上班了，就来学校报到。
谭仁举
我把受伤经过给哥讲了一遍。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好危险哟，如果碰到个带钉子的板子砸在头上，那我可能就再也跟你说不成话了。”
“好人自有好报，老天爷开眼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跟着我回去吧。”
“医生说伤口不能打湿受潮，否则会发炎。从这走到家，至少要出几身汗。别说伤口会湿，恐怕全身都得湿几遍。等拆线后我就回去。今天就不一道跟你回去了。”
“还有几天拆线？”
“四天。”实际上只有两天，我要预留两天时间去处理一些事。
“你在这里也没个人照顾你，我也不放心。还是跟我慢慢走回去吧。”
“哥，我今天确实走不动。头还晕，走路打晃晃，不要为难我了好吗！”
他考虑了一会儿就同意了。我让他吃了中午饭后再回去，他找出挑煤炭的篓子，说家里忙得很呢。我不能打着摇摆手回去，现在出来一趟不容易啊，顺便带一挑煤炭吧。他的意思是你也受伤了。回去也不能挑煤炭了。我把篓子顺便挑回去算了。我把莎莎送的两盒饼干放在篓子里。并嘱咐他路上饿了不要舍不得吃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他嗯了一声后问我是从哪里弄来的。我说是一个朋友送的。你这个朋友还蛮大方的嘛。他笑着对我说。
那年头能送得起两盒饼干的人真是少见。我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情况了吧！我否定道，绝对不会的。
哥走后我突然想起没告诉他不要把我受伤的事告诉妈，免得她耽心。我哥也是聪明人，估计他不会这么没脑子吧。
接下来我得安排好几件事。第一件事是想办法通知莎莎。要她知道我已不在这里代课了。免得她星期天跑冤枉路。
第二件事是通知杨大队，也算一个正式告别。第三件事是告诉万桂香和杜福成。人家对你这么好，不能不辞而别吧！懂得感恩是做人的美德。不能在外为王家丢人现眼。
我靠在校门口，希望能看见路过的人。可是一个人影都没见着。正准备返回办公室。只听见万桂香在远处喊汪老师。她背着背篓，青香蓬松的猪草快装满了背篓。她把背篓放在石阶上，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的汗，问我伤口可好些了。我说好多了。她随我到办公室坐下后。倒了一碗开水给她。问她妈妈还在家吗。她说昨天就走了。我从纸包里抓了一把水果糖装在她不大的巴口袋里。又找了五块钱递给她，对她说：“肖老师马上回来了，我代课任务完成了，可能这两天就得走。感谢你对我的一切帮助和支持，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们。”
“肖老师好了！”她一脸兴奋地说。看来她对肖老师是很尊敬的。这也不奇怪，毕竟她从一年级到三年级，都是跟着肖老师上学的。何况这个孩子天生就有一颗纯朴善良的心。听说老师病好的消息她当然高兴了。
她一会又摇头说：“你伤还没好，怎么能走路呢？”
“再过两天，差不多该拆线了，一拆完线我就走了。估计你们也快开学了。”
“你要是没地方住，就到我家去住好吗，等你伤好清楚了再走。不过我家条件不好，你是知道的。”
“傻孩子，你以为肖老师回来我没地方住了。教室里挤一个人是没问题的。我不回去家里人会耽心的。”我心里好像有一股甘冽的清泉流过。她好像听懂了我的意思，点了点头。忽然看见手里的五块钱，立马放回我手心，返身就往外跑。
“回来！我还有事求你帮忙呢。”她问我什么事。我说如果你有空，去杜瑛瑛家叫一下杜叔叔到学校来一下。我有事找他。她说马上就去。“我还有两天时间，不着急。啊！”
杨大队来学校验收修复情况时，我把要离开的消息告诉了他，他握着我的手不停地摇晃，“年轻人，那个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多月，但大家对你的印象太好了。那个，你什么时候走，我让全体学生和家长都来送你。”
“千万别这么作，肖老师看后肯定不舒服。他刚刚病好。别让他产生不好的想法。”
“那个，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明天拆线，再休息两天就走了。”
“哦！下一步到哪里？”
“校长让我回家养病，休息好了去学校报到。还不知道去向呢。”
“那个，年轻人前程远大着呢，相信你走到哪里都是一个出色的人。”
“杨大队，我到这里来得到了你的帮助和支持，我向你表示真诚的谢意！”我边说话边去抓了一把水果糖塞到他手里。他也没推辞。这是一种对真心朋友的认可。他如果推辞就说明见外了。我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感谢他。
杜福成像刚从田里出来一样，衣裳裤子上都沾满了泥浆。估计在家修房子呢。他问我找他有什么事？我把要离开之事告诉他后，他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往他家里去。他家有一部分房子已经修好了，有几个人正在屋顶施工。我进灶屋跟嫂子打了个招呼，就和杜福成在堂屋座下聊开了。他问我准备什么时候走。我说明天拆线，准备后天就走。
“后天跟我走，我需要你跟我跑一趟。”
“去哪里？”
“你有多长时间没见你爸爸啦。”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