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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我信心十足,加力备考的关键时刻,我病倒了。大腿外侧有一块洋竽那么大一个包。像烧红的锥子往骨头钻一样火烧火燎地痛。白天夜晚睡不着觉。喊娘叫爷的凄惨声弄得我妈直掉眼泪。公社医生来看后说是长的阴寒包。他们治不了。我妈跑到公社去给我爸打电话叫他回来,我爸说赶快把人抬到县医院,他回学校去借钱后在县医院等我们。
我叔叔,堂叔和大姨的女婿,用竹躺椅绑成滑杆。一床被子垫半边盖半边,用带子一号。风风火火地把我抬向县城。九十里山路走了十多个小时。擦黑才到县医院。我昏昏沉沉地感觉我爸在说话。“把他抬到住院部去。”一个陌生人对我爸说。到住院部办好手续后进入病房。从滑杆上移动到病床上时,疼得全身汗水把衣服都打湿了。我大声喊叫把隔壁屋子的病人都惊动了。一窝蜂的跑过来围覌,一个穿着又白又长的大卦衣的胖子医生走到门口,对着围在门口的人大声吼道:回个人病房子里去,有什么好看的!
他走到我床边,揭开被子一按包块,浓血一下子射到他白衣服袖子上了,一股恶臭熏得他摆了一下头。他对我爸说:“包已经成熟了,明天给他手术。”
我爸问彭医生:“还有半个月娃儿要考初中了,不知道赶得上么?”
彭医生说:“要十天才能拆线,肉长好至少要三个月。恐怕赶不上了吧。”
听了他俩对话,我一下子急得眼泪掉下来了。我妈说:幺儿,今年考不成,明年再考就是了。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脸,偷偷地流着眼泪。过一会儿。一个穿着白衣服,戴着白帽子的女人端着盘子过来,叫道:你是汪月明吗?我伸出头说是。他说把屁股露出来,给你打针。
这个女人怎么象农村妇女说话一样粗鲁,农村女娃儿是不会说屁股的。会红着脸用手指的。我心想。
听别人说过打针好痛。我害怕极了,说我不打,我怕痛!
我妈用手罩住我眼睛,安慰我打针不疼。并按住我的手不让动。好像有人把被子揭开。我好几天没穿裤子了。肿块皮肤一挨裤子就痛得钻心一样。更是为了方便医生检查。
有人在我屁股上用什么凉叟叟的东西抹,抹完后感觉有手捏住被擦的肉,一股冷风刚到,针就插进了肉里,我往前一挺,她说:别动,小心针断在里边了。我只好忍住让她推药,感觉有点发胀,但不是怎么太疼了。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打针。没有用刀割那样生痛。也不像人们说的像蚂蚁咬了一下那么轻松。其实思想紧张比实际刺痛更厉害。有的人一听说打针,或者是一见血就晕过去了。后来我听医生说,这不是病,是神经受刺激短暂晕厥而矣。有了第一次体会,后来打针就没哪么抵触了。
她收拾完家伙什边走边说: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给你作手术。我妈跟在她后边问:“医生,手术要作多长时间?”
“我不是医生,是护士。我郎个晓得要多长时间,你去问医生吧。”护士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这个针药水真管用,不到一顿饭功夫,腿痛减轻多了。这是我长包以来,第一次感到疼痛最轻松的一刻。先是口干,喝了水后又感觉饿了。我跟妈说想吃饭。我不知道已经几天没正二八经吃过东西了。
她说:他们几个去吃饭了。会给我们带饭回来的。我又说想坐一会儿。她把枕头垫好,由于右边长了包,而且已经化脓了。只能用左边屁股坐。妈抱着我,试了几次角度,费了好大劲才安放到合适位置坐好。这时我才看清楚病房的模样。
病房的墙比三青庙教室的还白,白得有点晃眼;顶上吊着一个灯泡,比农村演戏用的煤油气灯还亮,亮得睁不开眼;地上比教室还平,平得像镜子面一样,我耽心走惯山路的人不小心会踩个跟斗出来;屋里一共两张床和紧靠床的两个小立柜。还有一个单蹆的木头架立在墙角。剩下的就是一股难闻的气味。我从来没闻过这种刺鼻的气味,冲得鼻子发酸,发痒,很不舒服很不习惯那种感觉。
听见嘁嘁喳喳的脚步声,我知道是他们回来了。两个叔叔端着两碗面条进来了,递给我一碗。我闻到香味肚子就咕噜咕噜叫起来,我操起筷子顾不得别人说什么,就呼噜呼噜连面带荡一扫而光。
我爸爸看见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微微地笑了。我对他说:我今年一定要去参加考试。
我表姐夫说:好事不在忙上,一锭子(拳头)打在墙上。老弟呀,现在不考虑上学的事,先治好病再说吧!不要扁担无扎,两头失滑哟。
我爸说:现在对于你来说,治病才是最重要的。考试要看手术后恢复的情况再说吧。我还想争辩,他说:我要去安排他们休息,明天他们要回去,你还要动手术,早点睡吧。
病房晚上是不关灯的。白沙沙的亮光照得我一点瞌睡都没有。我忽然想起武俊杰,梁飞林两兄弟,不知他们复习得怎么样了。我们在一起学习,吃饭,一起演节目,一起钻小树林,比赛爬山的情景一幕幕出现在眼前。最好笑的是让梁飞林装扮姑娘,他大着脚板穿着花衣服,张里张巴的一出场,我笑得眼泪止不住,武俊杰笑得爬在桌子上,邓老师先是崩住,后来转过头弯着腰两个肩直发抖的笑。比赛爬山时,武俊杰象一只笨熊一样,脑壳和屁股左右摇晃,嘴巴喘着大气,等爬到山顶时,把一堆肉摔在落满松针的地上,双手双脚在空中乱蹬乱抓,大声叫着我胜利啦!我俩坐在地上直拍他屁股。你胜利个屁呀!
我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若今年不参加考试,我就落在他俩后面了。我们就不能在一起玩了。我已经失去了一批好朋友啦,这次再不能失去了。我决定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去参加考试.。哪怕是爬也得爬去。
我妈看我还没睡,跑过来问是不是又开始疼了?我摇了一下头。闭上眼睛准备马上就睡。也许是在滑杆上睡多了。怎么使劲都睡不着。一会儿想起了梁叔叔的凄惨遭遇,一会儿想起了马钧钧现在是否还在三青庙上学?邱慧姐姐是否已考上了初中。莎莎还是那么幼稚可爱吗?我好想见到最喜欢的邱老师。每次遇到事情时都是他热心帮助,他是我的救星。这次他怎么没来呢?我好想见到他。他和我爸是好朋友,是工作上的好搭档。
他原来也是在长亭小学教书。当年我爸在搞生产自救时,他是最得力的助手。记得区委李书记把长亭公社唐书记调走后。新来的杨书记主动找到学校。
看了小操场的实地情况后说:“这个球场四周有围墙,很隐蔽,种出的菜别人偷不了,我支持你的开荒自救计划”。并且同意给学校供应一些米糠指标,你们直接去找粮店就行了。我已和蔬菜队打过招呼,需要什么种子从他们那里去拿。
我爸高兴地不断点头,连声说谢谢!
到办公室后我爸用白开水招待了他,他不抽烟,事先也不知道他今天要来。所以连支烟也拿不出来感谢领导。
杨书记看见墙上挂着一幅毛主席《沁园春,雪》的诗词书法作品。啧啧称赞。他说:“这个字体既有米芾的书法风格,又有唐寅的书法气度。但又没拘泥于他们的体制。是自成一体的独创。字体浑厚端庄,用笔如行云流水,整篇张驰有度,可供雅俗共赏。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喜欢你的作品。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你是一个真才子。你的书法已经落槽了(落槽指落地成熟了)你应该算是青江县的第一书法家,在本县我没见过比你写得更好的毛笔字了!”
我爸说:“杨书记过奖了。其实我早就知道您是书法爱好者。您的大作我也欣赏过多次。您的字体潇洒飞逸,刚劲有力,气势宏大,不拘一格,别有风情。是具有扎实的书法基础功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