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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楚欣正随来旺往柳伯言院子那边走。
路过南院时,见芮禹岑站在院门口,正若有所思,似有所等的抬头往高处凉亭那边看。
来旺不愧是柳伯言的小厮,说不是都不行,见到芮禹岑,连好眼神都吝惜得给不说,还“切”了一声。
芮禹岑听到脚步声,别过眼来,没想到正瞧见站在他面前的魏楚欣。一时间喜从眸生,瞳孔十分明显的亮了一下。
芮禹岑一时间都忘了礼数,开口便急于询问道:“姑娘先时所说的话正合我此时境遇,敢问姑娘怎知我访先达,愿得鸿儒授,但却多次被拒于门外的呢?”
一旁石榴嘴快,见芮禹岑那副苦闷不得解的样子,张口便道:“我说芮公子,你访的那是哪门子先达……”
“先时那些话,是我随便说的,没想到却正对公子境遇,原来世间真是无巧不成书的。”魏楚欣赶紧接过话来,打断了石榴。
芮禹岑听了,心里失落,勉强笑道:“原来如此,那便不打扰姑娘了。”
这边来旺也在催着魏楚欣。
只是有些话没说完,魏楚欣心说:要就这么轻易走了,自己不是白忙活这一天了么。
“芮公子请等一等,”眼见着芮禹岑转身要走,魏楚欣道:“芮公子说被先生多次拒于门外?”
话说的直接,芮禹岑明显感觉有碍自己的面子,不太自然的笑了下,以示默认。
魏楚欣如看不出芮禹岑这微小反应般的,只笑着问道:“古人有言:善之本在教,教之本在师。也有人说: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芮公子以为如何?”
芮禹岑思而不答。
魏楚欣见了,便又说:“师者?是老师乎?是大师乎?”
魏楚欣这几句话,身边石榴,来旺是一句没听明白。
那来旺心想着柳伯言正在院里等着请魏楚欣吃饭,她可是好,在这里和别人满脸笑容,之乎者也的,一时就来了气,抬腿便走,向柳伯言告状去了。
芮禹岑听了,已是明白了魏楚欣的言外之意。淡笑笑,问道:“姑娘说是哪个师呢?”
和聪明人说话,自然是省了好些力气。
魏楚欣便笑道:“既然芮公子问我,那我就抒己直言了。无论是谁,都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师字。要我说,这师者,既是老师,又是大师。两者兼有,才能被人尊一声‘师者’。所以说,那些以大师之名美饰自己的所谓的先达,真的达么?对于前来拜访求问的学生,多次拒绝而不肯相见,吝啬花时间去点拨一二,这是老师所为么,既不是老师所为,那先达又怎配为先达,大师又怎配为大师呢。”
芮禹岑听了,心里说不痛快是假的。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所吃的闭门之羹有了发泄之所。
魏楚欣见芮禹岑乏累的双眸明显神采了几分,便继续说:“如若说,我要请教芮公子问题,以芮公子的品格,必当不会推脱,要倾囊相授的吧?”
芮禹岑点头:“这是自然。”
一番话,说的芮禹岑心里通畅无比,便对魏楚欣深深施了一礼,感谢道:“姑娘一番言语,解了我多日烦忧,禹岑在此谢过姑娘开导了。”
“芮公子客气,我也是就事论理,实话实说。”说到此处,魏楚欣似是不经意间的,飘过后面话来:“先时我大哥哥作画,茶饭不思,勤学苦练,但终是领悟有限,不得进益。直到芒种那日,他随我父亲下庄子,眼见了乡野之景,湖光山色,花草百木,回旋山路,石上清泉,鸡鸣狗吠,村落巷陌,万顷良田……一时见了书本上见不到的东西,突有所悟,当即就做了幅画,没想到水平极佳,意境极高,还获得了浩洋老先生的亲笔赞誉呢!”
“竟有这样的事?”芮禹岑也是长于作画的,此时听了这个,不免心有所动。
“先时便有人说: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芮公子也不防到外面走走,去感受感受大自然的旖旎风光,这样胸襟得以涤荡了,思维得以活跃了,自然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学习。新水长流,才思不断,想来以公子的悟性一定能有所进益,以达新的高度。”
魏楚欣说这番话虽然是目的不纯,但其中也不无真心话。以芮禹岑的悟性,要突破他现在所陷入的困顿期,是必然的。要不上辈子,他也不会金榜题名,殿试第一。
“姑娘说的极是。”芮禹岑笑了。到此时他才有心情好好瞧瞧站在她面前,妙语连珠的姑娘。
他不禁对她刮目相看,长在闺阁之中的恬静少女,竟能有如此之见识。看来柳家的这个小姐,倒比柳伯言这个公子要出类拔萃。只可惜她是个女子,要是如他一般,是个少年儿郎,前途一定不可限量,芮禹岑心里想着。今日她对他的一番点拨,他感激不尽。
“芮公子先忙,我还有些事情,便先告辞了。”
说着,魏楚欣就带着石榴走了。
芮禹岑轻道一个“好”字,站在原处,视线追随魏楚欣的身影慢慢拉远。直到魏楚欣走远再看不见。
两人往柳伯言院子这边走。石榴禁不住问魏楚欣道:“姑娘先时为何要打断我呢,直接将真相告诉芮公子,那什么先生已经死了不就得了?”
魏楚欣摇头,“要将真相告诉他,他为求真,必定会再去那条巷子,这样不是惊动了那女子么。”
再有,要实话实说,明天的事情,又当怎样进行呢。
石榴明白了般的,点头道:“还是姑娘想的周到,先时我们已经答应不对旁人讲这件事的了,不能言而无信。”
说着,便走到了柳伯言院门口。进了院子,只见正中央置着一张桌子,一群小厮正围着坐,一边吆喝,一边夹菜吃酒,杯盘狼藉,哄闹一片。
两人在门口站了半天,那群人全然没有看见一般,没一个站起来理会的。
自然也是没看见柳伯言。
石榴忍不及了,走到那几个正喝酒的小厮身边,问柳伯言在哪里。
结果那几个人睬都不睬。
“诶,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是你们二少爷要请我们姑娘,现在又摆出这副架子来,诚心戏耍人是么,哪有这样的人呐,真是的!”
那来旺听了,一口干了杯里的酒,然后顺手将酒杯朝后一扔,不屑的讥笑道:“这是在我们柳府,那些外来的家鸟儿瞎叫唤什么!有道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总有那不知敬的人!”
“诶,你骂谁呢!我们姑娘也是该你骂的不成!”
“骂谁谁知道,反正没骂错人!”
“你……你,不怕我告诉你们二少爷么,说你骂我们姑娘……”
魏楚欣实在听的不耐了,朝石榴摆摆手,招呼石榴过来。
石榴愤愤的,脸都气红了。
魏楚欣轻握着她的手劝慰:“你也是傻,和这些人还至于真生气么。他们不待见咱们,咱们回去就是了。”
石榴撅嘴:“就姑娘好性!等明儿见了柳二少爷,姑娘不问他,我倒要问他,他是什么意思!姑娘帮了他,他就这么谢人不成!”
魏楚欣摇了摇头,倒知道柳伯言为何突然对就如此了。想来刚才她和芮禹岑说话,他的那小厮告了什么状吧。
向来如柳伯言这般的富家纨绔子弟,有几个是有长性的。
和你好时,怎样都行,不好时又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和这些人,自来是不能深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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