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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印河周身金光大作,白泽见状,心里骇然。
金光咒,被誉为道门顶级神咒,其修习之法,即便是北境道统所在的云海仙门,都无从传承!早年白泽随谢玄游历北境,听谢玄提起过,九州道门,只有中州龙虎山,才有金光咒的完整传承。
“偌大的北境,想来也是强者如云,连金光咒的传承都没有吗?”那时候白泽对此事还很是好奇,追问谢玄。
“听说五百年前龙虎山有圣人出走北境,想要在北境传播天师道。”谢玄说道,“当时中州对此事还颇有议论。有人说是圣人与那一代的天师不合,出走北境,是想要在北境建立一个新的龙虎山。也有人说,圣人出走北境,是天师的意思,想要天师道在北境得以传承。”
“后来呢?”白泽问他。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谢玄说道,“圣人出走北境后,没了消息。有人说他在北境悟道,兵解飞升。也有人说他隐世于山林,收了几个徒弟,把天师道传给了他们。总之众说纷纭,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也没有人再关注这件事情。”
“也就是说,北境其实有可能会有能用金光咒的人咯?”白泽双手交叉,置于脑后,抱着脑袋,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老爷子,你觉得呢?”
“那我也不清楚。”谢玄笑道,摸了摸白泽的脑袋,“不过有一点我知道。北境即使有会用金光咒的人,他多半也不敢张扬。”
“为啥?”白泽问道。
“金光咒乃是中州龙虎山八大神咒之一,除了龙虎山的仙苗,旁人根本没资格接触此等神术。”谢玄说道,“北境可没有龙虎山的根基。你想啊,如果有人会使用金光咒,龙虎山要是知道此事,会有什么反应?”
“砍了他?”白泽笑道。
“那倒不至于。”谢玄说道,“可收回神术是肯定的。”
“就这?”白泽两眼一瞪。
“你以为收回神术是很寻常的事情?”谢玄两眼一瞪,说道,“中州宗门,对自家绝学的掌控是很严苛的。收回神术,意味着不仅要废了那人的修为,还要抹除那人的记忆。搜魂术加上消除记忆,一套操作下来,那人不死也成了个痴傻儿。”
白泽目瞪口呆。
……
“道长好手段!”白泽仰望那云天之上金光熠熠的老道,驾驭本命飞剑飞回,说道,“只是不知,若是让中州龙虎山得知道长竟然习得了他们的宗门神术,不知道长能否全身而退?”
“贫道得此术,乃是天道眷顾。”邓印河正气凛然,俯瞰整个月明湖,神色如常,说道,“且不说中州距此十万八千里,便是龙虎山知晓此事又何妨?天道所宠,为之奈何?”
白泽直接笑出声。
龙虎山的金光咒,和佛门绝学金钟罩,并称两教最强防御。道门金光和佛门金钟,都是两教不可外传的绝学。
当年白泽在独山无名洞窟,得剑子王之涣的传承,无意中习得了佛门绝学金钟罩,都是加以改造,伪装成道门气钟来使用。
没有佛门心法作为依撑,无法释放金钟也是一部分原因。可即便是后来陶弘景在他修炼《龙象神魔功》时,传授他佛门心法,白泽得以释放真正的佛门金钟,他都是藏着掖着,万万不敢在人前使用,生怕被佛门高僧发现,拿他问罪。
可这道貌岸然的老道士却是了得,把修习金光咒这事说得如此义正言辞。单是从这一点上来看,这老道士的脸皮,那可比白泽厚的多!
“好一个天道所宠,为之奈何!”白泽笑道,目光一瞥,看见那边的战场,吴霜驱使飞剑冬至,将曾宪明杀得节节败退,不由地心里感慨那养剑葫的威力。
火神山的镇派之宝果然了得,三境对四境,别说压着打,就是能在至尊手里顺利脱身都是一个奇迹。而白衣少女的作为,无异于是一个逆天之举。
可惜无锋剑剑灵沉睡,否则休说两个至尊,便是十个二十个,又能如何?剑灵弹指间便能让他们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冲,杀啊!!”兵马司的甲士乘船赶来,虽说一个个已经被眼前那黑衣少年和白衣少女的种种壮举吓得心惊胆战,可军令在身,这些人不得不上。
进退都是死,可结果到底还是有区别。
进,死了,那是战死沙场,至少家人还能得到一笔抚恤金。
可退,被抓起来问罪杀头,那就是临战脱逃,不仅要死,而且家人也会因此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生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
月明湖浮冰之上,那些落水的世家公子全都被冻得直哆嗦。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这些人还是一窝蜂地扎进巨船残骸,寻找一个角落,等待有人能够出面控制局势。
“李文致怎么回事?他这个陇海郡太守还想不想干了!”被泡成落汤鸡的世家公子脸色苍白,色厉内茬地嚷嚷,“他娘的,小爷回去了一定要我爹参他一本,教他这个玩忽职守的太守立刻下马!”
可这位世家公子到底是冤枉李文致了。
陇海郡太守李文致也想在出事后立刻赶到月明湖,可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让他很是苦恼。
拦路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身穿一袭把他从头到脚都包裹严实的黑袍,说话阴阳怪气,“太守大人请留步。”
“来者何人,竟敢阻拦李大人行路!”李文致坐在战马上,紧握手中缰绳,还未说话,身后的郡府兵校尉便高声喝道。
长街后半段塞满了人,全都是郡府骑兵。
而长街的前半段,只有黑袍老人一个。
太守李文致一马当先,可即便是身后有数百郡府骑兵,他心里还是对拦路的黑袍老人犯怵。
李文致不是武官,科举出身,身上没有半点修为。可但凡能够做官做到他这个位置,眼力总是异于常人。
李文致在眼前那个黑袍老人身上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如同被毒蛇盯上一般,令人心生寒意。
胯下战马发出不安的低鸣,硕大的马蹄不停地踩踏长街街道,想要后退远离那个阴森森的老人。
动物的直觉总是最准的。
李文致控制缰绳,稳住胯下战马,竖起左手,示意郡府兵校尉不要多言,看向那老人,沉声道:“不知阁下在此拦住本官去路,意欲何为?”
“嘿嘿,太守大人严重了。”黑袍老人说道,“今夜月色正好,老……夫,想请太守大人去晴雅楼喝一杯茶,不知太守大人可否赏光?”
“本官与阁下素不相识,想来共赏月色可以,喝茶,不必了吧。”李文致看着那拦路的黑袍老人,说道。
“嘿嘿,看来太守是对老夫没兴趣了?”黑袍老人说道,“只是不知,李大人对老夫背后的主子是谁,有没有兴趣?”
“阁下背后的主子,”李文致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说道,“是谁?”
黑袍老人怪笑两声,问道:“李大人猜不到?”
“恕本官愚钝,还请阁下明言。”李文致说道。
黑袍老人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很失望的样子,说道:“以李大人的本事,焉能猜不到老夫背后的主子是谁?看来李大人心意已决,要与主子为敌了?”
“阁下说话云里雾里,本官倒是听不懂了。”李文致说道,“本官身为陇海郡的父母官,心系的,自然是我陇海郡子民。本官虽说没有什么大才,可为官好歹是能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百姓,自诩问心无愧。阁下说本官要与阁下的主子为敌,难道阁下的主子,是要为难我陇海子民的人物?”
“嘿嘿,李大人能就任陇海太守,哪能说自己没有大才?”黑袍老人说道,“单是李大人的三寸不烂之舌,都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老夫佩服!”
“阁下是在污蔑本官颠倒黑白?”李文致语气染上肃杀,“本官自问没有做过亏心事。若是阁下这么说,本官不管阁下是来自江湖还是来自庙堂,一身修为便是通天,本官也要为我这清誉,搏一搏公道!”
说罢,锵然拔剑!
郡府兵本就觉得那黑袍老人不是善茬,一见太守拔剑,立刻全员拔刀。
“保护李大人!”郡府兵校尉手提缰绳,越过李文致身前,单手拔刀,直指那黑袍老人,“兀那贼人,竟敢污蔑太守!该当何罪!?”
那黑袍老人盯着郡府兵校尉,只冷笑一声,不见其有任何动作,只觉一阵狂风卷过长街,那郡府兵校尉当场落马,一口血喷出来,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余校尉!”李文致大惊,胯下战马突然挺起前两只马蹄,发出惊恐的嘶鸣,差点把他掀翻马下。
狂风怒卷,郡府兵人马登时大乱。
一时间长街乱成一团,近乎大半的战马都受惊骚乱起来,有控不住缰绳的甲士登时落马,更有甚者被马蹄践踏,发出痛苦的哀嚎。
“李大人既然心意已决,老夫自然不再多言。”那黑袍老人拂袖而去,“只是,有一句话李大人应该知晓,自古成王败寇,赢家只有一个。李大人,三思而后行,是儒家圣人的名言,大人应该不会不知晓其中深意吧?”
李文致好不容易稳住胯下战马,身形狼狈,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扬长而去的黑袍老人,目光晦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