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燕山伏羲流觞音

七夕何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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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音!”阿黎施法化出的绸缎捆住了足有三人高的厉鬼,暂时地控制住了他的动作,厉鬼发出愤怒的咆哮,阿黎大喊示意姜音。

    听到阿黎的喊声,姜音中断了琴乐,扬手拨弦,一道凌厉的音刃切断了面前蛇妖的尾巴,在惨叫声中继续向前拦腰斩断了被阿黎困住的厉鬼。

    随后再度拨弦,数道音刃以不同角度,将厉鬼切成了碎片。与之前同样,碎片都化作了黑烟,并开始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但此时已近日出,天边出现一抹鱼肚白,阿黎撤去绸缎闪身后退,将还在墙头凶戾惨叫的蛇妖踩在了脚下。

    日头初升,光芒洒向大地,那一团还未能成型的黑烟,在对他来说致命的日光中化作了飞灰。宅院屋顶上被囚的三个小厉鬼也被烧成了灰烬,落在瓦上化作了无形,左翎退后两步躲了躲。

    天色已亮,阿黎将蛇妖抓在手里,从墙头跃下,几人都回到院子里,司空收起了幻境,阿黎带着谢意向他点了点头。这几日他的确功不可没,有他的幻境在,便可以放开手脚而不怕被凡人发现。

    “这夜妖魔格外多了些。”姜音抱着琴,有些疲惫,“过去也不过是三两个。”

    阿黎回想着细细数了数,“确实不少,四只厉鬼刚才已灰飞烟灭,击退了猫妖,抓到一只蛇妖,甚至连蚊子精都来凑热闹。”盯着手里张牙舞爪的小蛇,阿黎有些无语。

    “还有被司空阁下识破后消灭的梦魔,以及抓捕到的恶灵。”姜音取出一枚血红的石块,补充道,“这血石恶灵便还是送归灵界处置吧。”

    “自然。”阿黎点头,“那这家伙怎么办?”

    “就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来好了。”左翎从阿黎手中抓过蛇妖,迫使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如果你以后再敢来这里,断的就不止是你的尾巴,懂了吗?”那眼中的寒意令蛇妖抑制不住地恐惧,基于求生欲,他迅速地点了点头。

    “那便滚吧。”左翎将他丢在地上,蛇妖便逃命似的扭着身体钻进了草丛。

    阿黎惊讶地感叹一声,用手里的笔戳了戳左翎的胸口,“这么厉害,怎么方才不见你用眼神将那些妖魔恶鬼全都吓跑?”

    左翎捉住阿黎的手轻吻,笑道,“若是能用得上,我怎么舍得让你辛苦打斗。”

    “倒也是。”阿黎也笑。

    姜音平静地看着这两人腻歪,没什么动作,倒是司空见了,面无表情地静静退回了房间内。

    其实并非只有夜里有妖魔侵扰,白日也是有的,只是白日里凡人甚多,便少有出现,且慕知习武,弱小妖魔她自己便可击退。

    况且姜音在她身上施了法,就算是不巧遇到了强大的妖魔,她若有危险他会及时知晓。

    夜晚制敌,白日休息,这直接打乱了他们原本的作息,令他们分外的疲惫。阿黎回到房间,倒头便睡下了,她还从未这么忙碌过,所以只需片刻,便入了梦。

    阿黎在梦中,见到了慕知,还有一面镜子,她似乎要被吸入镜中,恍惚之中她在镜中看到了什么,但不真切。眼看就将被镜子吞噬,面前的一切突然破碎,世界再度变成了云上仙境,周翊仍旧坐在云上,手中是一只云朵所化的白色猫儿。

    “阿黎,你又做噩梦了。”周翊抚摸着猫儿,“这两日怎么变成白日休息了,可是发生了什么?”

    阿黎回想了一下梦境,觉得那不是普通的梦,似乎是自己卜算之力造成的,如此一来,慕知可能会有危险。阿黎便没有跃上云端,“这几日是为保护一位朋友,夜间忙碌了些,六师兄,我预知那位朋友可能会有危险,今日便不陪你了,改日再来与你解闷。”

    周翊闻言遗憾地轻叹一口气,“既如此,我便送你回去。”随后他扬手将怀里的猫儿送入半空,那猫儿便于空中漂浮着来到阿黎身边,伸出小爪子轻触她的额头。

    一瞬间黑暗与光芒交织,阿黎再睁开眼睛,已是自梦中醒来,在房间之中。

    看时间还早,她应是刚睡下还不久,虽然有些疲倦,但阿黎还是担心慕知的安危,便起身离开了房间。刚走到院中,却发现有人坐在那里,一袭淡紫衣衫,青丝如墨,长的几乎快要垂在地面。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惊为天人的脸上神情有些落寞,但在看到阿黎那一瞬,他眼中无波瀚海化作万千星辰,星辰灿烂带着笑意,嘴角扬起的笑颠倒众生,“你来了。”

    阿黎愣了一瞬,错开他的眸子,走出了回廊,“为何不去休息?”

    “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无心入眠。”司空垂了垂眸,“方才慕知从后门偷偷溜出去了。”

    “她可能会遇到危险,我去跟着她。”阿黎说罢,就立刻出门跟了上去。

    从慕府后门循着慕知的气息,阿黎一路来到了燕山脚下的林子,看到她走进了树林中。但随后还有两道隐匿的妖气,跟在她的身后,钻进了林中,阿黎注意到了他们,也隐匿身形跟了上去。

    慕知走进了僻静的丛林深处,她四处张望着,在每一棵高大粗壮的树下徘徊。

    “仇君珧!”她终于在一棵树的树杈上找到了目标,“你下来!”

    仇君珧原本躺在树杈上休息,听到声音后抬了抬眼皮,看到树下的人后,又闭了上,“慕大小姐又有何贵干?”

    “我跟你说过的,不要再做杀手了,”见他不耐烦自己的模样,慕知从树下捡石子向树上丢去,“不管如何,私自杀人就是错的,我想要你放弃杀手生活,留在我身边!”

    仇君珧偏头躲过石子,“我也说过很多次了,慕大小姐……”但还未说完,他猛地睁开眼睛,灵敏的感知力感受到强烈的危险,他立刻翻身跃下树,落在慕知身后,迅速拔剑挡住了一只袭来的利爪。

    “哼,竟然被你发现了。”利爪的主人冷笑一声,发间露出的兽耳证明了他妖的身份,身后甩动着尾巴,他是一只狐妖,“那你们两个,就一起死吧!”

    狐妖另一只利爪刺向了仇君珧的脑袋,如果击中,将会毫无悬念地刺穿他的头颅。仇君珧自然知道这一点,他弯腰仰身躲过,并一个旋身踢向了狐妖。

    狐妖后跳一步躲过,轻蔑地看着面前的凡人,“低贱的凡人,没有资格碰我。”

    “哦?”仇君珧嗤笑,“那便试试。”

    说罢他便主动冲了过去,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利剑与坚硬如刃的利爪相碰,迸出火光。慕知站在一旁,想要帮助仇君珧,但他们两人的打斗太过激烈,她根本无法插手。

    仇君珧的武艺的确不凡,与狐妖交手也不落下风,最后那狐妖不耐烦了,抽身使用法术击中了仇君珧,“去死!”

    “仇君珧!”慕知接住被打伤的仇君珧,所幸他灵敏地用剑挡了一下,所以伤得并不是很重。

    “不愧是妖怪,如此卑鄙。”仇君珧推开慕知,用剑撑着站了起来,“大小姐,麻烦你站远一点。”

    慕知自然不会躲开,“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担心我吗?”她站到了仇君珧旁边,从腰间取下了鞭子甩开,轻笑。

    仇君珧踉跄了一下,“随你。”

    “我只要那个小姑娘,如果你把她交给我,我可以饶你一命。”狐妖摆弄着自己的尖利的指甲,再看仇君珧的时候,眼中多了些赏识,能与他打成平手,的确是个不同寻常的凡人。

    “哦?”仇君珧皮笑肉不笑,“可惜,作为杀手,我不想接这桩生意。”

    “如此,那你就死吧!”狐妖冲向了他们。

    此次慕知与仇君珧相互配合,狐妖不再只依靠武艺身法,而是用上了法术,但他没料到慕知的实力并不弱,并且两人配合默契,竟将自己压制地无暇施法。

    仇君珧持剑贴身战斗,锋芒毕露,狐妖每次躲避又会被慕知的鞭子纠缠,趁此机会仇君珧便又贴了上来。来来去去,他的身上也添了伤口,竟被凡人压制的如此狼狈,他还夸下海口,如此着实丢脸。

    “胡大!别看戏了!”狐妖大喊,他的话音刚落,突然出现的强大妖力便震开了仇君珧与慕知,另一个身影从树后悠闲走出,“胡小小,你也太丢我们狐妖一族的脸了吧。”

    “这两个凡人不简单。”胡小小阴沉着脸退到胡大身边。

    “那就别费劲了,用狐媚术将他们控制了,那姑娘不也就是囊中之物。”胡大说完,两人便一同凝聚妖力,双瞳泛出红粉光芒。

    慕知与仇君珧二人不过刚刚站稳,便突然被两狐妖的狐媚术蛊惑,心识混乱,两人潜意识中将手握在了一起,紧紧攥着对方的手,试图抵抗控制。

    其实狐媚术并非多么高级的妖术,但毕竟他们还是凡人,如何能抵抗得了千百年修炼的妖。

    从树枝上跃下,阿黎一手施法护住了仇君珧与慕知,一手用仙力震散了两狐妖的狐媚术,令他们后退几步,惊疑地看着阿黎。

    在阿黎的保护中,仇君珧与慕知心识恢复,但因妖力侵扰,晕了过去。

    “天界中人?!”胡大面色凝重,识出了阿黎使的乃是天界仙力。

    阿黎召出“何夕”,拿在手里轻敲,“我劝你们现在离开,以后不要再打他们的主意。”

    “你们天界的人,何时如此清闲了?”虽然对面前的人有所顾忌,但胡大思量了一下,还是没有退缩。

    阿黎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那便只能算你们倒霉,偏偏遇上了我这天界第一号闲人。”

    “那我们两兄弟,还真是想领教一下仙人的本事!”胡大胡小小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一齐冲向了阿黎。

    阿黎从容不迫地挥笔,一手书“定”,金色的字迎上两兄弟,炸开光芒,包裹在他们身上。顿时两人的动作便停滞下来,定格在半空,阿黎微一转笔,负手而立,“匹夫之勇,有勇无谋。”

    一如阿黎所料,这狐妖两兄弟不是她的对手。其实从一开始阿黎就一直在树上看着他们,胡大现身之前,她是没有现身的打算的,毕竟,捉还是要捉一双,万一跑了一个便是后患。

    但还是会有出乎意料,胡大竟挣脱了阿黎的法术,趁阿黎吃惊之际取出了一晶莹剔透的冰镜,对着阿黎,“无垠寒境,万物冰封沧境镜,开!”

    糟了!

    随着他的声音,沧境镜镜面大开,呼啸的风随之而起,却并不是自镜中吹出,而是那镜在疯狂吸纳空气。

    阿黎只觉得自己无法抵抗地被拉向那冰镜,就算用“守”字护住了自己,也被拉扯着一点一点靠近过去。为了保护昏迷的仇君珧与慕知,阿黎还要分心化出绸缎将他们固定在树干上,而阿黎距离冰镜太近,根本无法抵抗。

    越靠近冰镜,阿黎便感觉到了冰镜中无尽的寒气,其寒意比之天界的天寒冰地更胜几分,冷的肌肤针刺般的痛。

    眼见着冰镜近在眼前,阿黎也便就要被冰镜吞噬,她没能料到这狐妖还有如此厉害的法宝,后悔之中睁眼,看到了镜中的世界。

    那是一片无尽的寒冰世界,无数冰柱冰山伫立,剔透晶莹,隐约间能够看到寒冰中冰封的无数妖魔恶鬼,宛如一处牢狱。

    但真正吸引阿黎注意的,是一座剔透冰山中冰封的一个人影,看不清容貌,但阿黎却看到,他于寒冰中睁开了眼睛,正看着阿黎,一双金目撼人心魄……

    “阿黎!退开!”就在阿黎失神之际,一个蓝衣身影自半空落下,一脚踢开了胡大,他手中的冰镜也失去妖力支撑,掉落在地。

    阿黎回神,见到面前修长高挑的身影,松了一口气,“三师兄,你怎么来了?”

    此人便是束修的第三弟子——赫连祁,妖界记录众妖的《群妖录》守护者,各界帝位更替不同,而妖界历任妖帝便是由《群妖录》选定的,所以赫连祁在妖界的地位便不言而喻了。

    又一玄红衣衫的男子从天而降,出手制住了试图逃走的胡大,并用妖索将他捆了起来。赫连祁这才转过身来,看向阿黎,“我若不来,你便要变成沧境镜中的一根冰柱了。”

    阿黎想了想,无法反驳,自己的确没有办法抗衡那冰镜,“这冰镜到底是何宝物,如此厉害。”

    只见赫连祁施法召回了冰镜,却并不直接用手接触,“这是妖界至宝——沧境镜,前几日不慎被这两只狐妖偷走,我便是奉命来捉拿他们的。”

    想到刚才在镜中看到的景象,阿黎不由得伸手想去碰一碰那沧境镜,但赫连祁却警觉地移开了沧境镜,“莫要直接碰触,沧境镜极寒,会被伤到。”

    他如此解释后,阿黎扭头便看到一旁胡大的手,已然附上了一层寒冰,不能动弹了。

    阿黎顿时缩了缩手,“这位是什么人?”她看向那玄红衣衫的男子。

    “妖界二皇子,敖珀。”赫连祁收起了沧境镜,“阿黎,你将胡小小放下来吧,他的实力远不及胡大,没什么威胁。”胡小小还被定在半空,只有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看来也是急的很。

    阿黎便将他放了下来,敖珀便又是一条妖索将之捆了起来,收拾完两兄弟,他便向阿黎走了过来。

    “二殿下,这是我师妹,束黎。”赫连祁向他介绍。

    阿黎算了算,对方的官比自己大,便拱手,“见过二皇子。”

    敖珀看着阿黎的眼中有些异样,“束黎仙上,果真仙姿绰约。”

    还真没人这么夸过阿黎,令她受宠若惊,“二皇子过奖了,不敢当不敢当。”

    “二殿下,该回去复命了。”赫连祁对敖珀说道,得到他的回应后,又看向了阿黎,“阿黎,我还有要事,便先走了,保护好自己,天帝寿宴前我会回去给师父请安的。”

    阿黎点了点头,“放心吧师兄。”

    赫连祁和敖珀带着狐妖两兄弟离开后,阿黎收起“何夕”,看到身后还被捆在树干上昏迷的两人,松了一口气。差点可就要救不了他们,还把自己搭上,不过好在自己跟来了,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将两人解开,阿黎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揪着杂草等他们醒过来。

    直到正午,阿黎脚边的草都被揪干净了,他们才有了动静。醒来的是仇君珧,他迅速捡起自己的剑,站起来防备地看着阿黎。

    “放轻松点,”阿黎丢了手里刚揪下来的草,“我要是想杀你,用不着等你醒过来。”

    仇君珧似乎也反应过来了,收起剑看了看周围,“那两个妖怪呢?”

    “跑了,不会再来了。”的确不会再来了,估计此时已经被押入妖界大牢了。

    “是你救了我们?”

    阿黎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那便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仇君珧也是恩怨分明,向阿黎拱手道,“在下还有要事,劳烦姑娘照看慕知。”

    还未等阿黎回答,他便跃上树,跑掉了。

    怎么一个个的都有要事,要事那么多吗?阿黎无语。

    仇君珧离开后没多久,慕知便醒了,第一件事便是看向周围,没看到想见到的人,失落起来。“他已经走了。”阿黎揪了一棵草叼在了嘴里,“逃命一样地跑了。”

    慕知懊恼,看向阿黎,“你是谁?”

    阿黎想了想,“江湖侠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不能说自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她怕慕知以为她疯了。

    “那便谢过侠女了。”慕知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阿黎第一次得到侠女的称号,还挺新鲜,“你与方才那人是何关系,竟要对一个杀手如此执着?”

    “你怎么知道他是杀手?”

    说漏嘴了……阿黎尴尬地咬了咬嘴唇,“因为,他身上杀气太重,我猜到的。”机智如她。

    对此慕知倒是没有怀疑,仇君珧身上的确杀气很重,“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束黎,叫我阿黎便可。”

    “我叫慕知。”她也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早在一年前我就在追捕他了,身在江湖,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仇君珧。”

    “略有耳闻。”只不过是听姜音说的。

    “那时候我以为,他是个只为钱财杀人的恶人,罪孽深重。”慕知慢慢道来,“我一直没能抓到他,但后来我发现,他所杀之人,大都是大奸大恶,我便对他改了观。但罪恶之人应由官府惩办,无论如何杀人是不对的,我便劝他不要再杀人,陪在我身边……”

    “为何想让他陪在你身边?”

    慕知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她捡了一根树枝在地面上戳着,“因为……因为我,好像,喜欢他。”

    阿黎会心一笑,“如此倒是不令人意外了,但他毕竟是罪孽深重的杀手,就算他以后不再杀人,但官府应当也不会放过他,你又如何能保得了他?”

    “我已经找到许多证据,证明那些被杀之人都是恶人,就算不能免除他所有的罪,但至少可免死罪。”慕知用力戳树枝,随着啪嚓一声便断开来,她便懊恼地丢了出去,“可他不愿意。”

    阿黎已经知道她的想法了,这一世的陆与莘还是还是爱上了罪仙,但是,她是慕知,不是陆与莘。曾经阿黎无法实现陆与莘的愿望,而如今,阿黎想帮她实现这一世的愿望。

    “交个朋友吗?”阿黎笑道,“我可以帮你。”

    慕知惊讶,“你为何要帮我?”

    “我们有缘。”真简单的理由,但也最有效。

    随后的两天,阿黎便夜里除灭妖魔,白日里跟随慕知找寻仇君珧的踪迹。不得不说,仇君珧真的很能躲,以寻常方式根本找不到他会在哪,但阿黎也不能在慕知面前使用法术。

    两日没能休息好,阿黎觉得自己一定有黑眼圈了,而且昨晚出现了一只强大的音魔,打伤了姜音,使他的双臂筋骨寸断,为了给他治疗伤势阿黎耗费了不少仙力,而且左翎还不可以使用法术,在那之后的妖魔也只有她与司空一同对付。

    第三日,阿黎打了个哈欠,跟在慕知身后走进了一家院子,那是她好朋友阿灰的家,做的是情报生意,他时常会给慕知提供仇君珧的消息。

    而这次阿灰便告诉他,仇君珧接了桩新生意,要在今天杀死伏羲城的大财阀——甄佑乾。

    慕知便拖着阿黎去了伏羲城中第一豪华的宅院,阿黎刚想说尚且不知仇君珧什么时候会来,不一定能找得到他。结果她们竟然就真的在后门处找到仇君珧了,让阿黎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差点憋出内伤。

    在甄府后门的一颗大梨树上,她们找到了仇君珧,因为后门并没有什么人,梨树又茂盛,竟也看不到他躲在上面,但阿黎不禁无语他怎么那么喜欢待在树上。

    “仇君珧!”慕知喊了他一声,但是突然意识到可能会引人注意,便四处看了看,见到并没有其他人,放了心,“我知道你是来杀甄佑乾的,但你真的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不会允许你这样做!”

    仇君珧正坐在树杈上喝酒,看到慕知到来,一点也不意外,“慕大小姐,放着你的安生日子不过,非要与我纠缠,不觉得累吗?”他仰头灌了一口酒。

    “我不想你再过这种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了,你不能再随意杀人了,我想让你陪在我身边,你明白吗!”慕知向他喊道,眼眶红了起来。

    仇君珧闻言,顿住了饮酒的动作,撇开头并不愿意看慕知,沉默了片刻,他才开口,“甄佑乾看上了平民家的女儿,便用权势强娶了她,又为了霸占平民家的传家宝物,将一家五口全都杀了,连五岁孩童都不放过……诸如此类的事,他尽数用财权压下,他们根本无数喊冤,如此,你还觉得是随意杀人吗?”

    慕知片刻无言,她并不清楚甄佑乾做的这些恶事,但是,她有自己的原则,“就算如此,他所做恶行都应按照九黎国法惩处,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但你不可以再出手!”慕知坚定地看着仇君珧。

    微微低头看着神色坚定的慕知,仇君珧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她,恐怕她也不会让自己刺杀成功。而且……“那便三日,我要看看你能做到什么。”仇君珧无可奈何地偏开头,答应了她。

    慕知惊喜,这是他第一次妥协,“好!我一定会让你明白我的!”

    当晚,慕知便带着自己搜集的证据,请求自己的父亲慕门调查甄佑乾,但身为伏羲城城官的慕门听了慕知的话,不仅没有关心此事,反而将慕知训斥了一顿,说这些证据证明不了什么,让她以后不要再管这些事。

    但在慕知并不知道,在她生气地回到自己房间后,慕门便偷偷从后门离开了慕府,坐马车向着甄府的方向而去。

    这一晚阿黎心中总有些不祥的预感,但她并不知所为何事,而且当晚那打伤姜音的音魔再度出现了,还带着一众魔族小喽啰,亏得左翎魂魄已基本稳定,随阿黎一同对付众多妖魔。

    左翎的加入为阿黎解决了不少麻烦,很快那一众小喽啰就所剩无几,阿黎不禁感叹他不愧是魔帝转生,若是自己是哪界帝王转生该多好,便也不必背负着诡异的身世,不被众人认同了。

    因为接连三日的疲惫,阿黎状态不佳,被那音魔打伤,所幸伤的不重,但左翎因此动了怒,见那音魔逃走,便追了上去。

    阿黎没有拦他,毕竟那音魔也打伤了姜音,将他伤的那么重,不杀了那音魔,阿黎难解心头之恨。

    音魔逃走之后,便没再有其他妖魔恶鬼出现,阿黎就在房顶坐着调息身体,司空也一直站在她身后陪着她,直到天亮。

    “阿黎,”司空看着天边那抹破晓之光,突然开口,“你可曾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吗?”

    阿黎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问,“没有,这一生的记忆,历历在目。”是啊,历历在目,就如同一切才刚刚发生,还是那么痛苦,“为何这么问?”

    “……”司空突然沉默了,阿黎疑惑地回头看他,看到的却是那张足以令天地都失色的脸上,一抹哀伤至极的凄凉笑意,如无底深海的墨蓝双眸透着恐惧,甚至有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留下了令人心碎的痕迹。

    阿黎的心颤了一瞬,潜意识中,这样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这张脸上。

    但那样的表情只存在了片刻,司空闭上眼睛,便又恢复了平时的笑容,看向阿黎,“天亮了。”

    阿黎只恍惚地点了点头,司空便跃下了屋顶,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微风拂过,吹乱了阿黎的头发,她也顺着司空方才的视线看向天边的破晓,那抹明黄的光很美,撕开了无尽的黑暗,赐予世人光明。

    可,真的仅是光明吗?

    “阿黎!”慕知已经站在了院子里,看着屋顶上的阿黎,向她挥手,眼中星辰灿烂,“你怎么那么早坐在屋顶上?”

    在慕府门口与慕知相见,阿黎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昨夜你父亲可答应你了?”

    提到此事,慕知神色便低落下来,“没有,父亲不仅未答应我,还训斥了我,叫我不要再管此事。”但她立刻又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脯,脸上再度恢复了神采,“我是不可能放弃的,绝不!既然父亲不帮我,那我便自己去找证据,只要找到足够的证据证实甄佑乾的罪,父亲就一定会将他捉拿判罪!”

    “阿黎,我们走!”慕知率先向前走去,阿黎笑着也跟了上去。

    但有时候,不论如何给自己打气鼓劲,这份努力,都可能会在一瞬间被击溃,变得支离破碎。

    就如此时,慕知不可置信地看着伏羲城城门上,悬挂着的头颅,无数人在城门前的议论非非声,无不在告诉慕知,这颗头颅正是伏羲城第一财阀——甄佑乾的头颅。

    阿黎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三日之期不过一日,仇君珧不应该会这样做。

    愤怒的慕知冲向了仇君珧经常在的那片树林,没有令她失望地找到了那个带着冷冽气息的身影,他正站在一座坟冢前,这明显是一处新建的坟冢,因为上一次阿黎并未见到过它。

    “仇君珧!”慕知摘下腰间的鞭子,狠狠地向那个背影甩了过去,“你骗我!”

    仇君珧自然感觉到了慕知的靠近,他侧身躲开并伸手抓住了她的鞭子,看向慕知的眼中多了一丝冷漠,“幼稚。”

    慕知紧紧拉着鞭子,愤怒又伤心地看着他,“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还是杀了人,仇君珧,你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你幼稚的可笑,慕大小姐!”仇君珧用力一拉,将慕知拉到面前来,紧锁眉头盯着她,“你让我觉得恶心,不要用你那套假慈悲的话来引我发笑了,请你以后离我远一点,别再烦我。”

    甩开手里的鞭子,仇君珧冷漠地转身,走进了树林更深处。

    阿黎一直没有动作,因为她知道仇君珧一定不会伤害慕知,一定不会。但此时慕知却已经受伤了,并非身体,而是她的心。

    慕知跪坐在地面上,无法控制地一直落泪,她便放声哭了出来,将一年中被他拒绝时,强忍的所有难过,尽数发泄了出来。无数次的拒绝都不会令她心痛,但唯有他的不信任,他的厌恶,会令她如此心碎神伤。

    自那之后,慕知将自己关在家中整整三日,阿黎也每个日夜都在屋顶守着她,但奇怪的是,这三日的晚上并未再有妖魔出现,但阿黎也不敢松懈。

    姜音也时常在屋顶陪阿黎,但因为他的伤还未痊愈,阿黎便不许他久待。但每个夜晚,司空都会坐在院中,静静陪着阿黎一起守夜。

    但左翎却一直没有回来,阿黎不禁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但那音魔的实力应该不会威胁到他。

    直到第四日,夜幕降临之时,阿黎便看到慕知匆匆翻墙离开了慕府,她便立刻飞身跃下屋顶,“司空,照顾好姜音,我离开片刻。”

    “我要随你一起去。”司空拉住了阿黎的手,将她拦住,“这几日没有恶鬼出现,若是出现我也无力对付,倒不如跟着你,你保护我。”

    阿黎急于去追慕知,不想与司空纠缠,便答应了他。为姜音布下结界后,两人一同顺着慕知离开的方向寻找她,这条路颇为熟悉,阿黎猜她或许是去了阿灰那处。

    但刚入街道,便有一道烈焰拦住了他们的脚步,阿黎警惕地召出“何夕”,看到烈焰的另一边,一道模糊的身影,“你是何人?”

    “束家,阿黎……”那人的声音如同被什么东西蒙住了一般,低沉而不清晰,“从今以后,你将永远,只属于我……”

    “什么?”阿黎拧眉,司空也淡漠地看着那神秘人,双手紧握至指节泛白。

    烈焰逐渐熄灭,那神秘人的模样也仍旧看不清晰,他正被笼罩在一片浓重的黑色气息中,只隐约能看出人形的轮廓,“你是,属于我的,永远记住。”

    而后,那神秘人周身的黑色气息愈发浓重,待到黑色的气息散开,便已不见了踪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地面上漆黑的火痕,证明了一切都是真的。

    时间再度被耽搁,阿黎无暇再去想那神秘人是谁,匆匆向着阿灰宅院而去。

    但就在片刻前,慕知已经翻墙跃入了阿灰的院落中,但展现在她眼前的一幕,就犹如一把带刺的尖刀,扎在她的心上。

    满院的尸体,血流成河,院子中央,阿灰浑身是血跪在仇君珧面前,而仇君珧则举起了抽中的长剑,“不要!!”慕知恐惧地大喊。但下一刻,那反射着冰冷银光的长剑便刺穿了阿灰的胸口,慕知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倒在了血泊中。

    “仇君珧!”慕知跪坐在染满鲜血的地面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你为什么这么做!!”

    仇君珧似乎没有料到慕知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握着剑的手颤了颤,不忍看慕知满脸的泪痕,“对不起。”

    “对不起?”慕知凄冷地嗤笑,“一家二十六人,他们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他们做错了什么!”

    “……对不起。”仇君珧还是没能说出别的话来,带着染血的剑,跃上围墙,几次闪烁便消失在黑暗之中,不见了踪影。

    所以阿黎与司空赶到时,便只看到慕知抱着阿灰的尸体,坐在院中痛哭。满院的尸身告诉阿黎,刚才这里遭到了无情的杀戮,而阿灰便是其中一个牺牲品。

    阿黎握着“何夕”的手紧了紧,她着实不忍看到慕知这般样子,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陆与莘的转世,阿黎也是将慕知视作自己的友人。

    刚欲上前安慰,阿黎突然看到方才的神秘人出现在慕知身后,她甚至能够感觉到,黑色气息后的那双眼睛正在盯着她。

    神秘人突然抬起手,阿黎尚还来不及提醒慕知,冲天的大火便自宅院中燃起,将慕知吞噬。随后那身影便再度消失,阿黎无暇顾他,冲进院中,施法排开烈火,将慕知救了出来。

    慕知已经昏迷,阿黎探查后发现她没有受伤,微微放下心来,却找不见了司空。原本空旷的街道上也出现了救火的人,阿黎不便久留,便抱着慕知匆匆回到了姜音住处。

    慕知的确并无大碍,姜音查看后说她只是吸入浓烟,昏过去了,阿黎这才放下心来,守在她的身边。

    姜音也沉着脸色坐在桌边,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

    阿黎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姜音,姜音也皱起眉头,素手抓着桌沿,却用不上力。守护慕知的这十几年中,他从未见过这神秘人。

    但还有些事并不明了,比如阿灰一家到底是什么人杀死的,还需等慕知醒来问她。

    许久之后,敲门声响起,阿黎警觉地握紧了“何夕”,她一直没有收起它。

    直到看见走进来的人是司空,阿黎才松了松,“你方才去了何处,怎么不见踪影?”

    司空笑了笑,“我去追那神秘人了,本想瞧瞧他的真面目。”

    “如何,看到了吗?”阿黎忙问。

    他摇了摇头,“没有,我没能跟上他。”

    阿黎自然失望,“罢了,你也不过是魅魔,那神秘人实力不可小觑,你没能追上也是正常。”

    司空闻言,垂了垂眸,没再说话。

    而不久之后,左翎终于回来了,他看到慕知在这里并没有多意外,似乎慕知在哪里都与他无关,他直接略过了司空与姜音,来到了阿黎身边。

    “阿黎,我回来了。”

    “怎么去了那么久,那音魔呢?”阿黎瞧着他,身上似乎并未受伤。

    左翎伸手,将阿黎额前凌乱的发拂至耳后,便抚上了她的脸,眼中满是心疼,“那音魔已被我消灭了。我离开这几日,你怎么憔悴成这样?”

    阿黎的确状态不佳,接连数日没有休息,已经不是她的身体能承受的了。脸色异样的白,眼中尽是血丝,眼眶泛着黑色,阿黎一直都在强撑着。

    “无事。”她从不爱护自己。

    床上的人动了动,阿黎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在她担忧的目光中,慕知终于睁开眼睛,醒了过来,红肿的双目看着床边的阿黎。

    “阿黎……”声音沙哑的让人心疼。

    “慕知,你快告诉我,发生了何事?”阿黎急忙问她。

    慕知再度落下泪来,她抓住了阿黎的手,“是仇君珧,他杀了阿灰一家,我亲眼见到他杀了阿灰。”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阿黎,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