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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赵大宝今日穿了一身浅绿色长袍,外面披着贺长寿的纯白狐裘,手拿一把折扇,在这梅园之中,吟了数首咏梅诗,颇有些宗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的意思。
上京城的冬季总是有雪的,而今日却是阳光明媚。赵大宝站在林府梅园的怀友亭里,身边围着一群年轻的公子哥儿,众人齐齐望向亭外盛开的梅花,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当然了,那群人主要还是围着贺长寿。
赵大宝倒是不介意的,毕竟他跟在贺长寿身边,作为贺长寿唯一认可的同窗,那些小官家的少爷们也是要礼貌地称他一声彦兮先生的。
林家家主林老大人是贺长寿的外祖父,说来也奇怪,林老大人是武将出身,却按着皇帝陛下的意思当了几十年的文官。因着曾做过两次科举主考,便与许多官员结下缘分,有了这些个所谓门生。今日来的便是那些门生和家中子弟。
午宴散了之后,林老大人便安排着贺长寿带着这些子弟到梅园赏梅论诗,长辈们便去了厅中闲聊。
林家长子,贺长寿的大舅舅外放江南做了知府,林老大人便早早的退了下来。不过这大儿子领着江南的肥差,大女婿又是堂堂安王殿下,是以虽是致仕养老,家里却还是热闹的。
正好他老人家也喜欢热闹。
“无度公子?彦兮先生?”
一声熟悉的呼喊,贺长寿和赵大宝同时回头,只见一个肥硕的身体,裹着一件臃肿的棕色裘衣,跟头大熊似的,兴奋地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在下进得梅园便看见二位,只觉得像,竟没想到真的是!无度公子,彦兮先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那棕色大熊进了怀友亭,对着贺长寿二人拱了拱手,也不理旁人。这亭中本就有七八个人,如今看着更是拥挤了。
贺长寿与赵大宝却是同时笑了起来,真真是好久不见。“不渝兄,别来无恙!”
是津卫府知府洪钟的次子,洪不渝啊。
洪不渝客套寒暄,径自挡开身边围着贺长寿的一干公子哥儿们,走到贺长寿身边说道,“今日府中有事,来得晚了些,却是不知能在此处遇见二位,我本以为你们已经到江南了呢。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当真是有缘!”
“行路难,行路难。”赵大宝折扇一舞,却是一声感叹,“不渝兄怎会来林府?”
“父亲是林老大人门生,曾受教颇多。家父难得回京,在下便代家父赶在年节之前来探望老大人。”
洪不渝说着,却是忽然想起一事,有些疑惑地望向面前二人,不是平王殿下的门客么?怎会在此。无度公子姓林,莫非...是林府的亲戚?洪不渝暗自思索着,虽嘴上不好直接问,这脸上倒是摆着大大的好奇。
贺长寿见他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想着反正人已经回了京城,也不好再瞒他,这边便对着一旁的公子哥儿们告罪道,“难得旧友重逢,我等就先告辞各位了!改日再聚!”说着,也不管那些公子哥儿挽留,只给赵大宝递了个眼色,便见两人一左一右招呼着洪不渝往亭外小径上走。
这梅园很是有趣,一条小径分左右,左边的白梅纯净若雪,右边的红梅鲜艳如血。三人走出一段,洪不渝仍是一头雾水,便听贺长寿直接说道,“林老大人,是在下的外祖父。”
洪不渝一边点头,等着贺长寿继续,却见小径另一端迈步走过来两人。一位年轻公子,肌肤胜雪,红衣似火,相貌很是出众。他步履悠闲,先是折了一支白梅别在他身侧那人的腰上,而后走到另一侧,伸手拨弄了一支红梅,凑近闻了闻,又折了下来握在手中。
“长寿!本王正说要去寻你,没想到你在此处!”
贺长寿抬眼望去,那人长发垂直披散在风中飞扬,鼻梁高挺,嘴唇薄凉,眉眼倒是与贺长寿有七分像,不过当他微笑时,眼角会微微上扬,看起来像一只狐狸。这便是贺家那个不省心的小十二赵王殿下了..
“十二叔!”贺长寿躬身拱手一拜,抬眼却是望向赵王身侧的那个人,不是封允之,这人颀长纤瘦,五官坚毅,他没见过。贺长寿浅笑,莫不是新欢?
赵大宝将将反应过来,便拉着洪不渝也拜了下去,“晚生见过赵王殿下!”
洪不渝虽不认识赵王,不过京城之中遇上谁都不奇怪,便也跟着赵大宝行了礼。只是,这无度公子管赵王殿下叫叔,这...
“免礼吧。”赵王摆摆手,只盯着贺长寿说道,“这是准备要走?”
“是。”贺长寿答道。
赵大宝与洪不渝齐齐站到贺长寿身后,正好挡住赵王视线,赵大宝这才伸手指了指贺长寿,轻声说道,“长寿世子殿下,是安王殿下的独子,行走江湖,为掩人耳目,便化名林无度,扮做商户子弟。”
洪不渝虽说有些吃惊,不过在赵王殿下面前,却也不敢多问。
赵王殿下朝着贺长寿走得近了些,想来是把封允之的事算到了贺长寿头上,这脸色语气都很是不好,“长寿这一趟出门去可是玩得开心?听闻见识不少,又是刺客又是土匪的...吓坏了吧?”
贺长寿倒是不惧他...毕竟,无论是赵王本人还是宫里的婉嫔娘娘,在老贺家,都挺透明的,“有劳十二叔惦记,侄儿还应付得过来。”贺长寿拱手,却是缓缓一笑,继续开口说道,“许久未曾到十二叔府上请安,见十二叔如此消瘦,侄儿心中也甚是担忧。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听闻...刑部至今还没抓到那逃犯封允之,也不知这恶人藏到了什么地方,唉,连累十二叔受了皇祖父的责罚,此人...真真是可恨啊...”
一听封允之的名字,赵王便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再怼上几句,他身后那人却低低咳了一声,赵王顿时止住了脾气,直勾勾盯着贺长寿。
贺长寿抬眼望向赵王身后之人,那人却是赶紧拱手向贺长寿行了一礼。
赵大宝和洪不渝也是好奇地悄悄抬头望向赵王殿下,风闻赵王好诗书风月,眼前这位,倒是有几分潇洒模样。正想着,那赵王也注意到了一旁的赵大宝,赵大宝这身浅绿雪白在这红梅的衬托下太显眼了,加之又有一旁臃肿肥硕的洪不渝衬托,啧啧,赵王殿下眼前一亮,竟是不再与贺长寿说话,一支红梅指向赵大宝,露出浅浅一笑。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不知这是谁家儿郎,倒是生了一副好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