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笑面揽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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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过早膳,萧容在门口附近听着几个小厮和丫鬟的议论。

    “方才碰着二爷院里的人,道是二爷好似病了,昨儿夜里便不言不语,木呆呆的,今儿个依然如此。请了郎中却瞧不出甚么来,最后道是心病。”

    “二爷那般神勇的人,连带兵打仗也使得,甚么事会教他烦扰至此?”

    萧容听着心里却一突,立时走出屋去:“二伯怎的了?”

    “哎呀。”

    那些下人们见他出来,一时低头的低头,万福的万福。

    “二爷身子不甚爽利,好在不是甚么大毛病。只是二爷平日极少生病,是以小人们有些担忧。”

    “哦。”

    萧容略略放下心来。有心去瞧瞧,又有些窘迫。

    到底惦记着火粲的事,便去了何婉君所在的院子,在院门口打转。

    既然消息传开了,想来火粲也知悉了此事,说不得便要被何婉君差使去探看火烈偈,又或是去瞧热闹。

    如今时辰尚早,没准儿能堵着人呢。

    他上前敲了敲门,没多时,门扇“扑”地开了,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衫的少年探出头,瞧见站在门外的他,挑眉便道:

    “又来?我陪不了你,正要去别处办事了。”

    “去哪儿?”萧容亦步亦趋地黏在少年后头,仰着脸儿,“我和你一起。”

    “……”好烦啊。

    火粲皱着眉,觉着自己似带了只鸡崽子,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我娘教我去探看二伯,你也要去?”

    “无妨无妨。”

    “……”

    两人到了火烈偈的卧房时,屋里已有不少人了。

    火苗苗搬了把椅子在床附近坐着,两个小孩子——火凤和火念安正在院里玩耍。床头附近坐着一位衣着雪白缀天青纹留仙裙的女子。

    此时那女子正和火苗苗说着话,语声轻淡:

    “昨儿个头晌还好好的,到了晚上便成这副模样。问他话也不答,倒是教他做甚么便做甚么,就是反应木讷了些。”

    火苗苗道:“二哥虽说操劳,心性却极坚忍,难有甚么事教他挂心。倘若真是心病,怕也只是几年前的那件事,难不成是攒到如今发作了?”

    提起这个话头,屋里一时默了下来。

    往事不可追,多说也是枉然。

    两人还在默默思量,却忽的有一道清亮的少年音传来:

    “侄儿见过小姑姑,二伯母。”

    火苗苗闻声望去,瞧见门口立着的火粲和萧容,不由有些尴尬。但很快便笑道:

    “你们两个怎的一道来了?”

    “我娘听说二伯病了,特教我来瞧瞧。”

    “我去寻哥哥玩耍,便一并跟来了。”

    火苗苗看了看火粲,和那女子对视一眼,便对着床内的人道:“阿粲过来瞧你了,担忧你身子呢。”

    男子木讷的眼珠在听到这话后,居然稍微动了一下。直到少年走近前,竟慢慢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少年看。

    屋内两位女子见他有所反应,心里惊喜,自觉站起身来。

    火苗苗道:“你们爷儿俩先聊着罢,我同嫂子出去走走。”

    她走至门口,便牵住了萧容的手,正待一并带出去,又瞧见不知何时进屋的火念安。

    火念安手里拿着枚栗子,顾自走到火粲的跟前,举起手来。

    “嗯?多谢爱弟。”火念安愣了一下,含笑接过栗子,“为兄还要和二伯叙话,你便先去玩耍罢。”

    火念安木讷的眼神在听到他的指令后,蓦然变得灵动起来,一双眼满是孺慕,点点头便离去了。

    “……”火粲看着弟离去的背影眼神有些阴沉。

    他记得昨儿个取糕点时,弟弟妹妹也在,倘若……

    不、不可能的。自己明明查验过了糕点的数目。

    压下隐隐的不安,他微微一笑,转向了卧病在床的伯父。

    “二伯。”他弯下腰,轻轻唤着,“您可还好?”

    对上火烈偈的目光,他又问道:“您晓得我是谁么?”

    男子点点头,盖在被子下的手探出来,将一枚古铜制的令牌递到少年的眼底下。

    “伯父这是做甚么?”火粲惶恐地连连摆手,“这是号令火氏三千兵力的令牌,您当好好保管才是,怎能这般草率地交付出来?”

    火烈偈听了这话,眼神中透出几分迷茫之色,宛如孩童一般惴惴不安。

    “哈……”火粲见他这副模样,心神便安定下来,不觉笑出了声,“二伯?二伯?不晓得您如今是把我当做谁来疼爱?哈哈!”

    少年背着手在屋内大步地转着圈行走,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面容几乎有些扭曲。

    “移情蛊”,能使得中蛊之人将下蛊人当作最亲近的人来看待,且这种亲近会伴随时日愈发加重,对旁人却越发情感寡淡,最终会使得他对下蛊人惟命是从,甚而连性情也会随着下蛊人的教唆而改变。

    “二伯,侄儿来了。”火粲再度走过来,两手撑在床面,眼神阴沉,“您晓得么?我等这一日已有三年了!为甚么无人人处置你?为甚么将你吹捧至家主候选的高位?娘亲明明甚么都晓得,却无人告知我父亲为何逝去!都和我说父亲是战死、战死的!以为我便甚么也不晓得么?哈哈!”

    少年语速很急,顾忌着外面有人,刻意压低了声音,这使得他胸膛起伏,不断喘息。他的面庞涨得通红,眼神极痛恨,又兴奋异常。

    “日子还很长,二伯。我不会杀害亲人,我会教您活着——慢慢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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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容虽有心偷听谈话,却别无他法,索性跑去和火凤、火念安在一处,好奇地扭头看树下叙话的两人,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却是被狠狠震慑了一下——

    长而秀美的蛾眉横扫,宛若远山青黛。一双凤眼似秋水明亮,目光懒散又暗含威慑,唇瓣轻薄而红润。纤腰被天青色的腰带紧束,盈盈不足一握。

    她站在面前,仿佛山谷间的袅袅薄雾一般轻淡,却又围绕着不可小觑的威势。

    萧容晃了一会子神,再看艳丽夺人的火苗苗,只觉这满园子的芳华都集中在这二人身上了。

    “要同我们一道玩吗?”

    火凤稚嫩的声音拉回了他。

    “唔,好啊。玩甚么?”

    “投壶,会吗?”

    她底气虽然很足,神态却有些失落。

    而她身后的男孩子——火念安,此时正冷淡地看向不远处的花树。

    萧容回想起昨日在柜子里时看到的情景。那时的火念安虽也沉默,眼神却是有温度的,不似如今这般冷漠。

    “他不玩吗?”

    男孩子闻言收回视线,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这么玩了一会子,主屋的门便自内被打开了,月白色外袍的少年从容地迈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