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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从开启的窗子洒入室内, 依稀照亮屋内的景况。
小林坐在地板上揉着发痛的膝盖, 抬头朝着说话的人望去,保持着不要脸的镇定:“这位姑娘……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在下愿意倾听姑娘的心事,可否……请姑娘, 高抬贵手……”
眼前这人站在阴影当中, 小林看不清她的面容, 只是一进来就被对方扼住喉咙, 她要喘不过气来了。
黑暗当中的人冷哼一声松开手:“你是什么人?”
小林用力喘着粗气, 口中说道:“在下不过是……惜花之人……”话音未落突然出手朝那人攻去,那人轻松避过,反手一掌劈在小林背后。
接连过了几招, 小林都处于下风,于是急忙开口求饶:“大侠饶命!”趁着那人迟疑的空档,迅速翻出窗外, 落荒而逃。
她边跑还边念叨:“一个姑娘家, 怎么有这么好的身手……”
吴远远皱眉立在窗口许久,无奈合上窗, 怎么会因为一句求饶就放那采花贼跑了呢?实在是太不像她的作风了。一定是受那个奇怪的梦影响,令自己失了水准。
还有就是……唉。她叹息一声,隔壁似乎又有动静。算了,此事不宜再追究,恐暴露公主的身份, 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
小林老师请了一天假。
她一夜未眠,对着镜子空坐,越看越是生气。俗话说得好,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客栈里的那位姑娘,怎么就光往脸上招呼呢?
幸亏她平时特别注重保护自己的脸蛋,在那个时候反应特别灵敏,否则也不会只是眉骨上破了一个口子,一定会被打成她哥大林都不认得了。
她心中不服,差点儿叫人毁容,并且却连那人的样貌也没看清,将来如何报仇?如何解她心头之恨?多少姑娘曾为她英俊的面容而拜倒在她的青衫下。
不行,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她换上白日里的装扮,天一亮就出了门,至少要弄清楚仇人是谁才行。
她再次来到客栈,拣了靠近楼梯的一张桌子坐下。心道那人总不至于半夜就退房吧?那么她一定能在此处堵到她。
可是接连走下来几个女客,她都犹豫不决,直到见一行五人出现在楼梯上时,她才锁定目标。
只见那五人中,走在前面的是一名俊俏公子和身着华服的貌美女子,看女子身形,并不似昨夜和她交手的那人。身后两名女子又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是走在最后那握着玄色短剑的人了。
这些人是谁?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小林陷入沉思。
那一行人落座准备用早饭,小林不时用眼神偷偷瞄着那一身黑衣握有短剑的人,那人虽然做男装打扮,但她仍然从那人举手投足间的凛冽气质认出,正是昨夜伤她的那位姑娘。不经意与那人的目光相遇,吓得她匆忙转移视线看向别处。不会被认出来吧?
“小林老师,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位公子气度不凡?”小二拿着抹布装模作样地擦着桌面,其实是在偷看坐在另一桌的风栗。
小林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是惊叹于风栗身旁司马璇的美貌。方才在楼梯上匆匆一瞥没有看仔细,现在看来,当真是绝色。小林暗自悔恨,昨晚怎么没摸进这位姑娘的房里……
这时,店里走进来两名男子,皆是江湖人士的打扮,二人在风栗等人隔壁坐定,其中一人将手中长刀用力拍在桌上,呼喝小二上酒。
沉迷于风栗的美色不能自拔的小二哥这才回过神来,不情愿地过去招呼。
小林也朝那二人看过去,只见那二人不禁相貌粗鄙,就连举止都如此不雅,不堪入目,心下一阵感叹。
那二人旁若无人地大声喧哗,引得店里的其他客人都不禁频频侧目。风栗想要教训他们一顿,被司马璇拦下。
司马璇道:“莫管闲事,我们还急着赶路呢。”
然而那二人却愈演愈烈,见着隔壁坐着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便动了旁的心思,其中一个大块头朝她们问话道:“几位美人儿,欲往何处去呀?”
没有司马璇的命令,吴远远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一桌人谁也不理会那人。
但那人却得寸进尺,伸手就要拍司马璇的肩膀:“这位美人儿……”
话未说完,手腕已被风栗扼住。
立夏斥道:“大胆采花贼!”
正在喝水看戏的小林老师听到这一声,一个没忍住将水尽数喷到那大块头的后背上。林老师不干了,跳起来不满道:“长成这样也配称采花贼?不要糟蹋了采花贼这三个字好吗?这种歪瓜裂枣,顶多算是败类!”
众人:“……”
远远皱眉看向小林,昨夜的点点滴滴在心头闪过,这声音她是认得的,只是现在无暇和她计较。
另一个大块头见状,便上前去救自己的同伴,不料远远比他更快,先一步折了他的胳膊,又一脚踢在被风栗控住那人的腿关节处。
二人齐声惨叫。
小林分明听到那二人骨头断裂的声音,又见黑衣女子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善,匆匆将饭钱扔在桌上,落荒而逃。
“公……”吴远远停顿一下,转而看向风栗道:“公子,这二人如何处置?”她原本是想问司马璇,又意识到司马璇是微服出巡。
风栗想,这二人并未做下什么恶事,也付出了惨痛的带价,便放他们走吧。于是对那二人说道:“你们带钱了吗?”
那二人匆忙将钱袋奉上:“英雄饶命啊……”
风栗接过钱袋掂了掂,分量十足,满意地笑笑,又道:“滚吧。”
等到那二人连滚带爬地离开,余下几人纷纷呆呆地盯着风栗。
原来你竟是这样的驸马……
××××
出了小镇,又行了两日,一行人终于来到凌绝峰所在的群山附近。山路崎岖,他们将马车与车夫留在附近村落等候,徒步入山。
当她们终于来到山脚下时,扑面而来的冷冽寒风,令所有人都为之一震。身后明明是满目金黄秋意正浓,面前的这连绵群山却是白雪皑皑寒气逼人。
据传闻,这山共有二十一道险峰,凌绝峰是其中最著名最凶险的一道山峰,许多人慕名而来,却鲜少有人活着回去,因为这里常有凶猛的野兽出没,甚至有人还在这山中见到了妖异之事。
上山的路有许多条,风栗四处看了看,这山体有许多干扰,她无法嗅出长老祁连走的是哪一条路。
天色越来越暗,吴远远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便提议道:“公主殿下,夜里不好登山,不如待天明再作打算。”
“也好,我们先寻个地方休息一下,明日上山。”司马璇说完看向风栗:“你说呢?”
风栗面色凝重,缓缓点头道:“就按公主说的,我追踪长老的气息也需要一些时间,我们不能盲目进山。”
“那么属下便去附近看看是否有适合过夜的地方。”吴远远道。
冬至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小路上说道:“那里有人,奴婢去问问。”
“等一下……”风栗来不及阻止,冬至已经来到了那人面前。
那是一个樵夫打扮的老人,冬至恭敬道:“老人家,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空置的房子或者荒废的庙宇之类的地方?我们想要寻一个落脚之处。”
老人却是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你们要上凌绝峰?”
“是啊,老人家你知道捷径?”
老人摇了摇头,这才回答她最初的问题,抬手向右手边的树林里一指:“那里有一间房子,不过并不安全。”
冬至颔首向他致谢,再一抬头,老人已经走远。
风栗见状便也不多言,既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那老人满身的血污痕迹,她还是不要吓她们为好。
那是一间猎户留下来的房子,早已破败不堪,勉强能遮风。
立夏与冬至忙着打扫,吴远远则在周围察看起地形,并布置了一些简单的陷阱,万一有什么野兽袭击,她也好有准备的时间。
风栗还念着进山的路,司马璇便陪着她同去。
其实司马璇一直好奇,风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可以见到鬼的,第一次见的时候也会害怕吗?于是问她:“你们人狼一族,是自出生时便有通灵的能力么?”
风栗摇摇头:“是随着年纪和修为的增长,而渐渐领悟各种各样的能力的,有的人早些,有的人晚些,各人的资质不同。”
司马璇道:“那你这么笨,一定是才见鬼没有几年吧?”
风栗:“……”
司马璇笑了笑:“这难道不是好事么?鬼怪什么的……我每每想到,仍然心有余悸,你总说见惯就好,我怕是永远不会习惯了。”
“方才你也看见了?”
司马璇点点头:“你叫住冬至时,我只是觉得那老人衣着奇怪,只是她们好似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我便知他并非是人,但看他并无恶意,才没有阻止冬至。”
“这地方的阴气太重,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妙。”
“嗯。可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嘛……别的技能倒是不济,却是这一双眼睛,到四五岁时便能看见鬼了。”风栗故作轻松道。
司马璇沉默了,脑海中想象着四五岁时的风栗,应该是一只白白的、软软的小奶狗吧?想到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狗,瑟缩在草地上,看着浑身是血的恶鬼在自己身边飘啊飘,简直太可怜了……
风栗见司马璇突然沉默,想也没想,俯身亲了过去。
“风栗……你……”
“好了,又可以说话了。”风栗嘴角带着一丝窃笑,“公主这口疾,着实顽固,本神医要勤为公主诊治才好。”
司马璇红着脸瞪她,这只小白狗越来越赖皮了。</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