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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踏月第三赛季决赛前一个多月,喜庆团圆的新春佳节,江安却是跟父母隔着太平洋大吵了一架,吵架的导火索虽然是打职业的事情,可最终还是不可避免的回到了他的性取向上来。
那时候他刚刚转会,各种舆论无休止地对他进行轰炸,他越是想要带檐下雨打出一点名堂,来自各方的压力越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可父母一向不支持他打职业,认为这种工作始终不长久,到最后他都是要回到“现实”中去的。
而江安从来都固执,当初出柜出得那样坚决,打职业这件事更是没得商量。
原以为这只是一场如往常一样的争吵,过个十几天个把月的就好了,可他万万没想到,比赛当天他心神不宁,打完第二天就接到了大洋彼岸传来的噩耗。
——因工作调动,半年前带着弟弟去了A国的父母意外双双离世,伴随痛失双亲这一噩耗而来的,还有江乐患病的诊断。
江安独自回国处理好父母的身后事宜,又一刻不歇地全身心投入到照顾江乐这件事上,再无暇顾及其他,网传他是想输了比赛檐下雨少拿一分,那他原来的东家醉酒踏歌就能顺利进入总决赛。这些他都管不了,打假赛的舆论甚嚣尘上,最终他和檐下雨解除了合同,从此以后就算是“下岗”了。
“......对不起,叔叔阿姨的事我感到抱歉,我也不是有意打探你的私事。”夏尧脾气来得快,道歉更及时,他收起刚才锋利的语气,转而诚挚地向江安表达他的歉意:“你不想跟别人提起这些,我也不会说的。”
也许是怕江安不放心,末了他又补充说:“你放心吧。”
江安看着他脸上局促的神情,脑海里突然涌起奇异的联想,他摆摆手说:“没事,我知道你做那些事都是想帮我,找我切磋也好让谭启来找我也好,我不觉得需要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有什么不对,更重要的是我输了那场比赛和后来不打比赛都不是因为你,你不用继续自责内疚。”
夏尧听他这样说,丝毫没有被看穿的窘迫感,反倒是像一口气悬了很久终于安稳落了下去,眉心几不可察地松开,“嗯”一声之后没再说什么。
与此同时江乐大概也实在是在厕所待不下去了,先把门推了个缝探进脑袋来查看一番,见两人面色如常继续吃着饭,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进来。
“哥,你们吃好了?”他小声问。
江安站起来,笑说:“吃好了。”
“那我们......”江乐指了指身后半开的门,问江安:“回去了?”
“我送你们回去吧,正好也顺路。”夏尧说完就把俩人扔包间里自己出去结账,一点不给他俩拒绝的机会。
上了车江安坐在副驾驶系安全带,咔哒一声扣上安全扣后,他先是看了一眼夏尧,随即笑了笑:“我倒是不知道去基地那边你怎么顺路了。”
夏尧面色不改:“我去COD看看。”
“这么晚?”
江安仍是笑,夏尧换到D档慢慢把车开出去,淡淡道:“不算晚。”他看着后视镜里低头玩手机的江乐又说:“江乐现在在休学?”
“本来定好了九月份复学,不过学校出了点状况,可能要拖到十月以后。”江安说。
看江乐只管点头,夏尧忍不住又问:“你怎么跟他发言人似的,什么问题都你回答了。”
江安轻咳两声,江乐这才赶紧收了手机回答夏尧的问题,清脆应道:“我哥说得对。”
“是你哥不让你打职业还是你自己不想打?”夏尧笑了笑,随口问他:“你哥平时是不是很凶?”
江乐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哥一点都不凶。”
夏尧撇撇嘴:“看来是挺凶。”
这话惹得江安也不留神跟着笑出声,他看着夏尧,眼前忽然闪回一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来,来不及制止自己就已经开口问了出去:“夏尧,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咱俩是不是不止我‘见义勇为’的那两次见面啊?”
气氛轻松,夏尧没多想就半开玩笑地应他:“你还想见义勇为几次?我已经被欺负得够惨了吧。”
“我记性不好你知道的,你要是想起来了什么记得跟我说一声,不然我要是高中就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那不是挺尴尬的。”
江安也开着玩笑,说的却是真心话。夏尧的车开进他租住的小区停在楼下,他和江乐下了车,看西装笔挺的夏尧朝自己走过来,总觉得这么多年他以为的点头之交发生了点变化,回过头来一想才知道,自己跟他原来有这么多可以说的故事,有那样多可以聊的话题。
夏尧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栋居民楼,眼中有笑意,轻声问一句:“不请我上去坐坐?”
这会儿光顾着思考和夏尧的相处模式和关系,江安恍然回过神来连忙说:“那上去坐会儿?”
原本这该是一句客套话,江乐都以为这俩人就是说说而已,然而出乎他和江安意料的是夏尧居然郑重其事地应了一声“好”,紧接着就从容不迫地走向了电子门。
除了忘记电子锁密码这种蹩脚的借口,江安哪里有理由回绝夏尧,明明一句“谢谢”就能结束的事情,是他自己瞎客套请别人上去坐坐,总不能临时反悔改了主意。
他走在前,开门把夏尧迎进去,再带到沙发上坐下,一路拘束谨慎他自己都没察觉。
“家里没什么吃的,我去给你倒杯水。”江安把夏尧安顿在沙发上,随手开了电视,吩咐江乐去把剩下的两个苹果削了,再把仅有的一个多出来的玻璃杯用开水烫过,给夏尧倒了杯温水。
夏尧环视四周,颔首致谢后说:“这里离TWR只有几站路吧。”
“两三站,挺近的。”江安在他斜对面坐下,把电视声音调小了点,“主要是晚上回家方便。”
“是方便——谢谢,不用这么麻烦的,”夏尧接过江乐端过来的盘子放在茶几上,看一眼江安又说:“江乐准备在哪里复学?要十月份才开学?”
江安招呼江乐到身边坐下,抬手在他头上揉了揉,说:“乐乐户口还在老家,一直上的私立,十月份去思行中学。”
“这样啊......那这段时间反正他都没事,”夏尧先看了看江乐,而后试探着问江安:“不如让他帮我个忙?”
江安失笑:“他一个高中生能帮你什么忙。”
“他玩的凭楼我看过,玩得很好,没事帮我练练寒江映雪青训生,怎么样?”
江乐明显一愣,下意识去看他哥的表情。
“只是和青训生打打架而已,没别的事。”夏尧又强调。
江安嘴唇动了动,转过头看到江乐眼底的光亮一闪而过,又无奈笑道:“明明就喜欢玩这游戏,他肯定是想去,但——”
“江乐,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看江安那游移不定的样子,夏尧干脆直接问江乐,江乐不答,他就再劝说:“你才十七八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
江安闻言,视线慢慢落到夏尧身上。这样的话真的很像一年多前的自己会说的,现在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他内心竟然有一丝莫名的悸动。
他心头一跳,转而对江乐说:“想去吗——只是打打架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江乐仿佛得了恩赦,十分夸张地从沙发上弹起来,点头如捣蒜:“好好好!”
夏尧笑笑:“那就这么说好了,跟你平时上网玩游戏一样,就是多分一点时间给我就好了。”他说完又看着江安补充道:“你放心,不会改变他的作息时间,一切以他的身体健康为重。”
江安颔首算是默认,他正要说话,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赶紧拿手机出来打开和夏尧的微信对话框,抬头问他:“西装的钱还没转给你,多少?”
“不如打个欠条?”夏尧原以为这事不提,照江安这记性过段时间不当回事就忘了,没想到眼下这人突然又提了起来。
江安还是头一回见夏尧这种情况,他皱眉道:“这怎么行,今天在车库都说好了。”
夏尧转念一想,干脆就把陈故“卖了”:“钱陈故都转我了,明天你转给他吧。”
“动作这么快......”江安将信将疑收了手机,顺便看了眼时间,犹豫再三还是叮嘱夏尧道:“练你的青训生没问题,但江乐的身份还要麻烦你——”
“我知道。”夏尧站起身,干脆利落地应他:“我不会跟人说的。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去一趟COD,先走了。”
江安跟着站起来把人送到了门口,思来想去他还是穿了鞋一直把夏尧送到了电梯前。等电梯门叮一声在两人面前打开,他又改了主意想把人送到楼下去。
夏尧并没有客套拒绝,由着他把自己送到了车旁边,站在车门边上也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只礼貌笑道:“谢谢招待,回去吧。”
“说不上招待,客气了。”
江安的西装外套脱了,这会儿穿了件衬衫,下半身一条修身的西装裤,衬得他身材挺拔两腿修长。
他站在夏尧对面盯着夏尧看了半晌,说:“夏尧,你是什么样的人或许过去我不是很清楚,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好像一直都很清楚,所以我要是漏掉了什么忘记了什么以前的事,你记得以后多提醒我。”
夏尧先是一愣,随即匆忙拉开车门上了车,坐在了驾驶室里才回应他:“你言重了。”
江安眯着眼睛隔了一层窗户看神态动作都不怎么自然的那人,抬手轻轻叩了叩车窗,等他摇下车窗,又手肘撑在车门上问:
“你们队里治疗还是俞君昊吗?”
“是他,怎么了?”
江安收了手站起身,理理袖口说:“没事,就是我最近遇到个治疗,我感觉手法跟他特别像,突然想起来了就问问。好了你快去吧,明天见。”
“嗯,那明天见。”夏尧没有多想,点点头和他打过招呼便驱车离开了。
晚上临睡前江安点进朋友圈看了看,他的微信联系人少,朋友圈干净得不像话,一点开就看到夏尧十分钟前发了一条毒鸡汤一样的动态:
放在心上的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会忘记的永远都不在心上。
他想也不想就点了个赞表示认同这句话的逻辑,可仔细一读这话他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对号入了座,没想明白这种想法哪里来的时候就赶紧取消了赞。
然后他放下手机开始反复琢磨这句话的意思,愈发笃定地相信,自己一定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山海杯线下赛的第二天,沉烟冷和寒江映雪都有比赛,这次山海杯两个俱乐部都上了二队,小组赛里轻松取胜进入下一轮。
江安得了空,抓了李臻和拖到休息室里把门反锁上,摆了个凳子坐他面前,俨然一副审犯人的模样,问他:“之前跟你说的,你去问了吗?”
李臻和揉着撞在沙发靠背的手肘,没好气地应道:“江安,我也就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不跟你计较,这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我看你是当教练当得早衰了吧。”江安浑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心只想知道当初到底是谁把夏尧扣在了DP,一石二鸟搞了他也往自己身上甩了一口巨大无比的锅。
李臻和坐起来,翘了个二郎腿,嫌弃地望着江安,慢条斯理道:“查是挺好查,但是我觉得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后面的事,你不想听吗?”
“什么后面的事?你少糊弄我。”江安也回以质疑的眼神,但还是起身给人倒了杯水。
“夏尧不想走,那他哪里都可以不去,要是想走,他家有的是钱,没地方收他就自己搞一个战队——你动脑子想想,这样一个长得帅又有钱手法超一流的明星选手,谁能拦得住他?”
这话江安消化了十几秒,忽然想起那天下午李臻和也跟他提过,万一是夏尧自己不肯走呢?那他不是想在哪儿待就在哪儿待么。
思及此江安不由得反问一句:“那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明明可以走却又拖了一年的时间?”
李臻和耸耸肩,松了领口的扣子说:“当初有人故意雪藏他也不是不可能,但这个人顶多就是个幌子,不瞒你说我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可他没那么大的本事全踏月封杀夏尧。”
江安不满追问:“那你倒是把话说清楚明白点,别拐弯抹角的!”
李臻和把端起来的杯子又放了下去,语调上扬更加不满地对江安说:“我说你怎么跟夏尧一个样儿呢?”
“......”
江安站起来又坐下,不知道李臻和口中自己和夏尧一个样是什么样,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他先软了语气降低说话的音量:“你倒是说说,你查到了那人是谁,我去问问。”
“别问了,他早就退役不打了,现在是个老实为人民服务的公务员。”
李臻和这一说,江安立刻有了印象,打完第一年的比赛之后他们队里就有一个人离队了,没多久就彻底消失在了踏月的竞技圈。
“你说的是林双文?”
见李臻和缓缓点头,江安难以置信地再问了一遍:“你确定你说的是那个平时一声不吭聚会都在角落里自己玩手机的,林双文?”
“是他,他本职业飞星,虽然平时跟我们没什么话,但他和经理关系非常好,想不到吧?”
江安确实想不到。
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林双文竟然如此不择手段,利用踏月竞技初期规则不规范的漏洞,足足耽误了夏尧一整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