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陈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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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项目的前三名分别能拿到500到2000元不等的奖金,另外学校也会颁发额外的奖学金,对于学生来说,是笔不小的收入。

    张大器本想带头撺掇贺琦年请客吃饭的,正和同学议论着呢,就被盛星河打断了。

    “人家攒点零花钱不容易,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

    大家一听这话,纷纷摆手:“不用了不用了,闹着玩呢。”

    “真不用了?”盛星河问。

    “真的不用……”一帮人的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似的。

    “什么不用啊?”贺琦年刚领完奖,手里抱着热乎的证书和一个牛皮信封。

    张大器挨到他边上,小声解释了来龙去脉,贺琦年笑笑说:“没事啊,请客就请客,要不然我们一起去唱歌吧?”

    “成啊!”大伙顿时又来了精神。

    “去哪里唱歌?”谷潇潇说,“我听说南街那边新开了一家KTV,最近在打折,好像是半价。”

    “行啊,你帮我搜搜看吧。”贺琦年说完,一脸期待地看向盛星河,“教练,一起吗?”

    盛星河天生五音不全,再加上对这种小屁孩的活动不是很感兴趣,摇摇头说:“我就算了,你们去放松吧,玩得开心点。”

    “一起去嘛!”刘宇晗说,“马上快开学了,这么难得的机会。”

    “就是,”顾梦羽说,“你不是老说要讲究团队精神么?”

    “团队精神是这么用的吗?”盛星河都快被他们给气笑了,“要是能拿出去玩儿的劲放在训练上,怎么着也能多拿几块奖牌吧?”

    几个小姑娘被说得脸颊微红,谷潇潇反驳道:“人生又不止比赛而已,不然我的青春岂不是白白度过了,等老了回想起来多枯燥啊?”

    可是职业运动员的青春就注定是献给赛道和热泪的。

    这话他想说,但没有说。

    青春一去不复返,大家都有权利决定它的样子。

    每个人真正需要的东西不一样,所以没有人能够随意左右他人的决定。

    但愿人生无悔就好。

    盛星河没有参与聚会,贺琦年对唱歌的热情减少了一大半,他手握麦克风的时候仍然在想一个严肃的问题——盛教练究竟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如果已经有所察觉,却给出这样的反应,那明摆着就是拒绝。

    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那么早就跟盛星河坦白自己的性取向。大多数直男都是嘴上说着我不介意,其实内心多多少少还是有所防备的。

    越想越懊恼,越想越觉得无力。

    可回想在赛场上的时候,他明明那么开心。

    包厢门忽然被推开,贺琦年猛地抬头,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幻想出了盛星河出现在门口的画面,可惜只是张大器拎着一堆零食进门。

    “乖乖!服务台那边一包薯片十块钱!我直接上隔壁超市买了!累死我了。”

    谷潇潇抬眸看他:“服务员没拦住你不让进啊?”

    “我趁服务员低头玩手机的时候跑进来的,有个男的看见吼了一声,但只要我跑得快他就追不到我哈哈哈……”张大器添油加醋地和大家聊着自己虎口脱险的过程。

    有人打开了K歌模式,绚烂的灯光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来回旋转。

    所有人忙着吃喝闲聊和高歌,角落里的少年却是脸色阴沉。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顾梦羽把一听刚打开的饮料递过去问:“喝吗?”

    “嗯。”贺琦年接过饮料,道了声谢。

    “你怎么啦?好像不太开心。”

    贺琦年猛然发现自己满脑子的心事竟然找不到一个倾诉的出口,最后微微一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是不是白天比赛太累了啊?”

    “也还好……”贺琦年仰头长叹一声,靠在沙发上小声嘟囔,“就是心累啊。”

    歌声太吵,后边这几个字顾梦羽没太听清,她挨坐在贺琦年的身侧问:“那你想唱歌吗?我帮你点?”

    老实讲,贺琦年这会只想瞬移到盛星河跟前,哪怕是扫地擦桌子啃方便面都没问题,只要能看着他就行。

    对一个人的念想总是在不知不觉当中发展壮大,特别是得不到对方的回应时,那种渴望就越发强烈。

    他怀疑自己就是个抖M!

    啊——

    怎么会这样!?

    大脑是很清楚自己的想法的,可他的内心又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喜欢盛星河到无法自拔的程度了,于是干脆放弃一切念想,加入组织。

    “唱啊,帮我来首五 月 天的《温柔》吧。”

    在一首荡气回肠的《怒放的生命》过后,忽然来了首抒情的曲目,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一起。

    其实在包厢点歌,有时候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感情状态和心情,比方说女孩子引吭高歌《最炫名族风》,那就说明在场的男士里面没有她的暗恋对象;

    一男一女情歌对唱,那多半是对对方有点那个意思,从两者互动的小眼神里就可以感受出来;

    再比如唱《说散就散》,估计就是和对象吹了;

    当然,最典型的就是张大器这种唱《青藏高原》的,那就纯粹是在吊嗓子找乐子。

    最难以捉摸的,就是贺琦年这种一个人攥着话筒唱情歌的。

    他的眼神专注地望着宽大的电视屏幕,蓝色的小圆点缓慢滚动。

    “天边风光,身边的我,都不在你眼中,你的眼中藏着什么我从来都不懂…”

    “没有关系,你的世界,就让你拥有,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为什么我的心…明明是想靠近,却孤单到黎明。”

    贺琦年的变声期虽然已经过了,但还是拥有年少时那种干净通透的嗓音,像山间清泉,温温润润。

    每个音节都踩得很准,听起来饱含深情。

    动人的歌声会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原本喧闹的包厢此刻变得十分安静。

    歌词温柔,他的声音更是。

    刘宇晗嘬着可乐,毫不客气地评价:“他这是在发什么骚?”

    谷潇潇大笑:“估计是唱给谁听的吧。”

    张大器的顺风耳动了动,立马凑过去问:“唱给谁听的啊?”

    谷潇潇白了他一眼,“我哪知道,你自己问他。”

    问就是没有答案。

    贺琦年只说自己瞎唱的,“我会唱的歌本来就不多。”他唱歌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某人的脸,一曲结束,耳朵根红红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谷潇潇眼珠一转,提议玩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一帮人立马附和:“成啊成啊!”

    贺琦年被迫加入阵营。

    张大器调低电视音量,用力旋转桌上的可乐瓶。

    瓶口精准无误地指向了他自己。

    “卧槽!”他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众人爆笑。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有人问。

    “大冒险吧!”张大器说。

    谷潇潇想了想,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对着外边喊一声,‘啊!我竟然尿裤子了!——’注意感情要饱满一点!”

    张大器指着她咆哮:“你这个女人也太歹毒了吧!”

    张大器申请换成真心话,全场人都不同意,他只好扭扭捏捏地趴在窗口:“啊~~~~~~”

    微凉的夜风送走他的声音。

    底楼有人抬头。

    张大器脸色辣红。

    谷潇潇踹了踹他的屁股,“快啊!抓紧时间!”

    “我竟然,竟然……”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地念道,“尿裤子了。”

    “声音太轻啦——”大家表示不满。

    贺琦年也被他们逗得哈哈大笑。

    第二轮指到的人是秦沛,他选了真心话。

    张大器抢着问:“上一次打 飞 机是在什么时候?地点在哪?”

    在场的女生都夸张地“咦”了起来。

    秦沛低声彪了句脏话。

    “张大器你怎么这么变态?”谷潇潇瞪眼骂道。

    “再变态能有你变态吗?”张大器反驳完又催促道:“老秦,快回答啊!”

    秦沛灵机一动,“前年在微信上。”

    “操。”张大器一巴掌扇在他肩上。

    又玩了几轮,瓶口终于指向了贺琦年。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贺琦年想到张大器那个残酷的惩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真心话。

    至少还能耍耍赖。

    谷潇潇抢在张大器之前发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一题正中红心,只见那个平日里舌绽莲花的少年竟然抿唇一笑,羞涩的像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

    贺琦年眼眸低垂,双手交叠握着麦克风,脑海里全是某人温柔的笑脸。

    说实在话,在这么多人面前坦白情感他是不太情愿的,但又按耐不住内心的躁动,犹豫了好一会才点点头说:“有啊……”

    “哇!——”这比他拿冠军时的欢呼声还要热烈。

    贺琦年吓了一跳,有种被扒光了晾起来的错觉,他疯狂后悔自己那么冲动就交代了。

    万一谁一个多嘴,被教练发现了怎么办?

    “谁啊谁啊谁啊!?是我们学校的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张大器的体内仿佛住着一个大妈的灵魂,热衷八卦,在这种事情上显得十分激动,一连串地盘问着,可惜贺琦年硬是咬牙摇头,只字不提。

    “一个问题已经问完了。”

    “那你笼统地说个大致方向嘛!比方说长发短发,大眼睛小眼睛之类的。”张大器不依不饶地追问。

    刘宇晗补充道:“或者说一下男的女的也行。”

    贺琦年被她这个问题吓得心脏一哆嗦,狠命摇头:“反正是个人。”

    “切,真没劲。”

    只有谷潇潇觉得贺琦年的这个回答有点古怪。

    一般直男在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肯定反射性地回答是女孩子吧?或者干脆骂一句神经病。

    “是个人。”

    这个答案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因为大家总是先入为主地认定他喜欢的是个女孩子,但其实……他根本不敢承认他喜欢的是男生!所以答案才模棱两可!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福尔摩斯。

    贺琦年原以为这个问题能就此跳过,谁知道下一轮的时候,瓶口竟然再一次对准了他。

    “哎!——”起哄声比刚才更热烈了,“到底是谁啊!?”

    “……”贺琦年闭了闭眼,有些绝望地扶着额,“换一个问题吧,这个真不能说。”

    张大器“哎”了一声,“这你就没意思了啊,这个游戏的意义就在于把不敢说的说出来!”

    “在我们之中?”秦沛问。

    贺琦年捏了捏手里的吸管,垂下视线,看似盯着指尖,但思绪已经完全飘远了。

    “总之他是个很温柔,又很善良的人,要再具体一点的话,就是个南方人。”

    “南方人?”张大器逮住了个重点,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不会是我吧?”

    全场人都蹬直了双腿仰头爆笑。

    贺琦年笑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不然就是顾梦羽?梦羽是河南人吧。”张大器说。

    刘宇晗翻了个白眼,“河南是北方。”

    “噢?是这样吗?那为什么叫河南不叫河北?”

    “傻 逼。”

    “那不然的话是谁啊?”张大器环顾四周,豁然开朗,“难不成是我们晗哥?你也太想不开了吧?她哪里温柔了啊?她如果称得上温柔……哎哟……”

    话音未落,他就被刘宇晗那边飞过去的靠枕砸了个正着。

    “张大器你去死吧!”

    而贺琦年口中那位温柔的南方人此刻刚吃饱饭,正在商场专柜里挑选运动鞋。

    “你好,请问你们这儿有跳高专用的钉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