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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神医背着药箱匆匆赶至,上前凑近但见躺在床榻上的人,脸色绯红虚汗冒出,梦魇萦绕不醒唇齿不清呓语。
将手覆在问无恙脉搏上,肌肤灼烧指腹,只此一会儿就让易神医慌张,连忙施针,并对身旁婢女大声喊道,“快去打冷水,稍后为少城主更衣沐浴!”
婢女匆匆出屋,三针封锁问无恙头顶穴位。一旁的问云帆急忙问道,“易神医,恙儿这是怎么了?”
“回禀城主,少城主这是中了西域媚…药欢情雾,此药无色无味让人不易察觉,少城主一直用内力压制,气转天灵真气紊乱,出现短暂性昏厥,我已用金针控制真气,但不出片刻药劲再上来,恐怕身心更加难熬,此药必须要在十二个时辰之内解,否则…”
说到这里,问云帆已全然明白,赶快命令众人离开房间只留下婢女为问无恙更衣解带。
后脚刚刚将门关上,屋内就传来问无恙呵斥婢女的声音,吓得她们急逃出屋,毕竟少城主凶狠暴戾的样子太可怕了。
问云帆慌了,怕自家闺女在屋内出了事,可是他又不方便进去,只能在外不断拍门喊道,“恙儿,恙儿,你可有喜欢的人,爹爹马上派人找来!”
已赤身跳进浴桶中的问无恙,全身肌肤经冷水灌溉,也不足以压制体内那团火,但脑子稍稍寻回一丝清醒,当听到门外声音时,心境又开始悲凉起来。
自己喜欢的人可是一个女子,况且她中欢情雾的事情已为人知晓,若告诉爹爹让江流年来救她,这岂不是要亲手将这份’扭曲’的情感推至世人面前。
正如江流年所说,’若喜欢的代价太大,后果又是你承担不起的,倒不如先断了念想。’,而她问无恙,真的承担不起后果,况且真正的五师妹什么都不知,她是最无辜的,自己不愿她苏醒后看到世人对她的谩骂。
见屋内人久久不回应,问云帆倒想起一个人——风轻沙!轻沙丫头心细又和恙儿同门多年,一定知道她许多事。
“福伯,你赶快派人去清风山庄请轻沙丫头,她定知晓恙儿心上人是谁。”
问云帆这样安排着,然后内心深处浮现一人身影,只不过刚刚有个轮廓又立马否决了,这怎么可能?定是江丫头醉酒的胡话。
马车碾转吱吱响,路途漫长又颠簸,两人到午时才抵达京州,将上官安平送回贤王府后,江流年也回了赵府。
赵弘年从外回来见江流年正用着午膳,忙不迭地坐到她身边,讨好地为她捏肩又捶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五哥这么急着将我叫回来,是有什么事儿要我帮忙?”
被看穿心思的赵弘年嘿嘿一笑,面子上总有些挂不住,“大过年的小妹也不着家,这不五哥想你了嘛。”
江流年甩过去一个表情让他自己领会,反正你爱说不说,肯定没好事。果真赵弘年架不住了,凑近一些说道,“我想让小妹替我相亲。”
“噗—”刚咽到喉咙里的汤水被可笑般吐出来,紧接着就是一阵狂笑,“哈哈哈…你才多大呀就相亲…”
“你多大岁数我就多大岁数!”赵弘年弹了江流年一记,这笑声还真停了,“别忙着笑我,你也快了,这次我就回九疆告诉阿娘,让她也为你安排相亲。”
江流年不以为然,他们远在九疆还能管束着自己?不过本体是要与问无恙成亲的,他们一家能接受吗?要不试探性地询问询问。
“五哥,假如我喜欢上一个女生,而且非要和她成亲,你们会支持我吗?”
“你说啥?”赵弘年以为自己听错了,神情十分怪异,紧接着就是他哈哈大笑的声音。
“小妹呀,这话可不是乱说的,女子与女子怎么能成亲?这话若传到父帅和阿娘耳朵里,他们非气背过去。”
江流年一听就不乐意了,不悦地瞪他一眼,音量拔高带着怒气,“哪一条律法规定女子与女子不能成亲?这些年你们撇下我一个人不管不问,如今我要喜欢谁和谁成亲你们却来管了…”
这语气这眼神绝对不像是在开玩笑,从没见过自家小妹发脾气的赵弘年一时怔住了,两年不见小妹变化这么多,看来她真的长大了。
“小妹莫急听五哥说,当年将你送至翎岳山学艺是有原因的。九疆是个苦楚多战事之地,你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儿,爹娘和哥哥们自然不希望你跟着我们受苦,你可要明白我们的苦心呀。”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一家人都去九疆偏偏丢下本体一人,看来他们都很疼爱这个女孩呀,江流年忽然羡慕起这世的江流年。
重要的话还没有套出来,江流年依旧保持嗔怒的样子,“那好,我可以理解你们这些年不对我的陪伴,那我要和我喜欢的人成亲,你们为何不能理解我一下?”
赵弘年一惊变了脸色,“小妹,你真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对方是个女子?”
江流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有些沮丧,“你回到九疆不必和阿娘说什么让我相亲的话,即使你们不同意我和我喜欢的人成亲,那我也不会随便找个不喜欢的人成亲,大不了就这样痛苦又孤独地过一辈子。”
痛苦?孤独?小妹怎么连这些词都用上了?见赵弘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江流年摆了摆手,“好了好了,逗你玩呢,一会儿我吃好饭就替你相亲去。”
江流年与赵弘年本就是龙凤胎,相似度可真有七八成,若江流年穿上男装,将妆容把脸廓画的更棱角分明些,是让人将他俩傻傻分不清。
半时辰后,院内便多了一位美男子。玄衣墨发悠哉飘然,发丝随步伐微撩,仅用一根蓝色发带在脑后松松束着,系在腰间的黑金带完美地将修长身段勾勒。
扇面一摇步伐轻漫,腰间玉佩随之铃铛作响,眸灿星辰特别有神,脸廓微扬的弧度恰到好处。唇角似笑非笑,仔细瞧来竟有种坏坏的邪意,但让人生不出半分不适。
其实小妹穿上男装比自己还要俊美几分,若小妹真托为男儿身,恐怕全京州待字闺房的女子都要争先追捧。
听闻问无恙事情后,风轻沙急忙乘骑快马往京州赵府赶,一个多时辰后才抵达。
当时赵弘年正在庭院内练剑,见有客人来立即收了剑,“原来是轻沙师姐,你可是来找我小妹的?”
风轻沙显得很急促,衣摆微乱显得风尘仆仆,“是呀,我寻五师妹有急事,她可在家中。”
“轻沙师姐一路劳顿先进屋喝口水吧,我这就差人将小妹找回来。”如此也只能这样了。
赵弘年自然不知风轻沙心急如焚如坐针毡,其实在来的路上已想好怎样将五师妹顺利带到问府,可难就难在解了欢情雾后的事情。
二师姐中了此药,这件事已为东方世家知晓,若有人解却没有人提亲下聘,这不给他们创造抹黑二师姐清誉名节的大好机会?而且问世伯那里也不好交代。想到这里,端在手中的茶水再也没心喝了。
正当这时,女声从屋门外传来,打破风轻沙思绪,顺声看去,就见神采勃发的江流年踏门槛而进,“三师姐你来了,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儿?”
见江流年身穿男装,风轻沙也放心了,从怀中掏出一张银色面具,刚好能遮住江流年脸颊中庭部位,“五师妹,你将面具戴上,赶快跟我走…”
“戴面具?为什么?”风轻沙没有过多解释,拉着江流年就朝外走,二人同乘一骑绝尘而去。
二人到达问天城已是酉时,太阳将要落山,阴冷冷的风骤起。一路上风轻沙再三叮嘱江流年,带着面具进问府,千万不能让其他人认出来她,其他的事情缄口不言。
见风轻沙领着一位着玄衣戴面具的男子进府,看他们走来,问云帆那双眼睛在这人身上就没有移开过,盯得江流年直发毛,但因风轻沙的话也不敢多问多看。
“轻沙丫头,他就是…”问云帆指着身着男装戴面具的江流年问道,他话还没说完整,风轻沙已含笑点头作答。
“问世伯若有疑虑,我们不妨借一步说话。”说着手势以做“请”,还是赶快将问世伯支走为好。
轻沙丫头做事牢靠,问云帆自然信得过,现在救治恙儿要紧。不过见这男子身形比寻常男子纤细清瘦矮小,而且见到长辈不拘礼不说话,问云帆就对这个将要成为贤婿的人大大不满,莫非是个长的丑的哑巴?
“臭小子你给我等着,一会儿我再找你算账!”问云帆指着那张面具狠狠说道,吓得还处于懵懵状态的江流年一激灵。
问云帆说完甩袖先走,风轻沙轻轻推了推江流年,眼神又示意一下紧闭的门扉,凑近耳边低声对她说,“五师妹,二师姐中了毒只有你是唯一解药,你赶快进屋救治她吧。”
“中毒?二师姐中了什么毒?”江流年闻之一吓,可是风轻沙只留她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便离开了。
倘若问无恙中了什么不可救治的毒,三师姐和问叔叔不该是这个样子,那他们在搞什么?
想不通的江流年推门而入,屋内未掌灯有些昏黄,静的非常出奇,江流年进屋先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二师姐?”
听到这声音,浸在冷水中几度昏厥的人终于抬起眼皮,如同火烧又置身冷水中将近四个时辰,简直冰火两重。
水声再细碎,在这安谧出奇的屋内异常明显,江流年右耳一动,循声找来,绕过屏风看到眼前情景时,一时木纳。
问无恙斜靠在浴桶,墨发凌乱披散,整条右臂随意搭在浴桶边缘,她垂着头,许是阖着眼。
江流年走近瞧了瞧,有些不明所意,也不敢轻举妄动,凑近小声问道,“二师姐,你这是在沐浴还是在练功?”
话音刚落,冷意流窜全身,紧接着整个人就被一股力气拽向前,正撞上一张绝艳动人的脸,那藏在面具后的眼珠直打转。
这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呢?双瞳朦胧摄人心魄,红唇烈焰娇艳无比,媚意入骨粉靡横生,唇角一勾更是说不出的妖孽。
“你是…年儿…”许是太久不说话,声音沙哑,细细听来居然有种酥酥挑逗之意。
眼前人媚眼如丝,眸光掠夺,全无平时冰冷孤傲,问无恙这不是中毒,这应该吃错药了吧。
没想到问无恙还有如此热情一面,加之风轻沙刚才说的话,还有最后转身那丝笑,江流年终于意识到问无恙这是怎么了!
“问无恙,你冷静一下,看清楚我是谁…”话语在唇间溢出,江流年举着两手慌忙挣脱。
问无恙喜欢的是本体江流年,自己万万不能再借着她的身份做这样的事,不然她们都会痛苦的。
“年儿,你是年儿…”问无恙呼着气息,完全没有理智地说。
江流年解开面具丢掉,捧着问无恙让她对视自己。若不是忍耐地难受,她也不会如此失控。
看到她这个样子,江流年十分心疼,不仅为她也为自己,若不是借着这世的身份,若你也喜欢我,该有多好。
窗外余晖已散,夜幕降临,屋内视线越来越昏暗,一种浓厚的气息将要席卷。不出顷刻,一个声音空幽幽响起,“那好,你说你喜欢江流年,我就给你想要的。”
受着药力牵引,受着声音蛊惑,也受着心里本该的秘密,“我喜欢…”接下来的话直接封在绵意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