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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商商急匆匆地在傍晚时回了清凉殿,可清凉殿外,梁蕖已等候多时了。
她远远地看见梁蕖拿着个拂尘在门外站着,赶紧回屋收回了障眼法,自己做出小憩刚醒的模样,唤侍女前来为她更衣。随意收拾了一下之后,她连忙顺理成章地把梁蕖请了进来。
“见过娘娘。”
“你们都退下!”
苏商商十分着急地屏退了所有的内侍,她想赶紧把事情问个明白。
在内侍都退下后,她连忙迎了上去,就要把她带进最里面的房间。
“你去哪了?”梁蕖一边走着,一边这样问着。她太了解苏商商了,知道苏商商方才的小憩和避而不见,定是因为她出宫了……可苏商商平日里出宫都是去找自己的。
“我去见了我的一位朋友,”苏商商突然停了脚步,她想了想,说,“你应当也见过。”
“哦?我见过?”这可让梁蕖有些疑惑了。
“罢了,没什么。”苏商商想了想,还是决定坐下来整理一下思绪再问梁蕖这件事。想着,她抓起梁蕖的手臂就要带她向里间走。
梁蕖却在苏商商碰及自己小臂的那一瞬间不由得轻嘶一声。今日在外边,苏商商挽起她的胳膊时,她也被触碰了伤口,可那时苏商商并未如此时这般用力、这般急不可耐,因此梁蕖倒也能忍。可现下,小臂上的新伤被这样一碰,却是难忍。
苏商商听了,觉得不对,忙回头看向梁蕖,却见她微微蹙眉,看起来似有痛楚。可梁蕖在看见苏商商回头之后,神情却又立马恢复如常。
“你怎么了?”苏商商忙问着,意识到是自己拉住梁蕖用力过猛的原因,就要去掀开梁蕖的袖子看一看究竟怎么了。
梁蕖慌忙收回手去,又微笑道:“没事的。”又道:“我们先进去吧,我把你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说着,梁蕖便自顾自地绕过苏商商,急急地要向屋里走。
“定!”
就在梁蕖路过苏商商的那一刹那,苏商商突然念了一句,一瞬间,梁蕖又动也动不了了。
苏商商毕竟是狐妖,对付梁蕖一个凡人还是绰绰有余。
看见梁蕖被定住,苏商商叹了口气,转身绕到梁蕖身前,轻轻拉起了她的手臂。
“商商,别……”梁蕖急急地唤着,她想收回手去,可不论她怎样努力都做不到。
苏商商的手不自觉地颤抖。她掀开梁蕖的袖子,一瞬间,愣住了。那袖子下新添了许多伤痕,一道一道的,触目惊心。
苏商商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不过几日没见你,你从哪里添得这些新伤?”她问着,心疼地抬眼看向梁蕖,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这伤痕很明显不是他伤,像是梁蕖自己故意为之。
梁蕖避开了苏商商的眼神,没有回答。
苏商商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她感觉自己在来到人间后,就被一个又一个的谜团压着,压到喘不过气来。她看着梁蕖无端地去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看着清芦那般决绝甚至不惜性命,看着昌灵长老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躲闪隐瞒……
她真的要喘不过气来了。
“告诉我。”她红着眼望着梁蕖的眼睛,说着。
梁蕖只是垂眸答道:“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我不想骗你,”梁蕖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又接着说,“商商,此时此地,我注定无法对你说实话,你也注定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的。”
苏商商觉得可笑,又觉心酸:“你伤别人的事,我问不得;你伤自己的事,我也问不得吗?”她说着,上前一步,捧住梁蕖的双颊,强令梁蕖直视自己。
她凑近了去看她的眼睛,企图从那双眼里看到她想得到的答案。“阿蕖,”苏商商红着眼,强笑着,“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
梁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突然间,她却感觉自己的唇舌被另一柔软湿润的唇舌覆盖。苏商商近乎失控地吻了上去,就如第一次梁蕖在失控时强咬了一口她的狐狸肉一般,掠夺着梁蕖口中的柔软。
梁蕖想躲,可根本躲不了,只得任由苏商商以这种方式对自己发泄着。良久,苏商商终于离开了她的唇舌,红着眼看向了她。
“阿蕖,”苏商商颤声说着,她好容易才止住了眼泪。“你我之间与他人不同的,对不对?我们连这种亲密的事都做过不知多少遍了,可你为何迟迟不愿对我敞开心扉?”
“商商……”梁蕖微微喘着气,唤了一声。
“阿蕖,我很不安,”苏商商低头苦笑,“我们狐狸是最会趋利避害的了,我知道这种不安意味着什么。阿蕖,我求你,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不要让我接着稀里糊涂的不安下去了。”
梁蕖听了这话,看着苏商商的眼神,心下不忍。可她张了张嘴,却也只是说了一句:“这伤的确是我自己做下的。”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伤自己?”苏商商忙问着,又低头去看她小臂上一道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她心疼不已,轻轻抚上那伤口,动用灵力,一点一点地帮梁蕖疗伤。
梁蕖感觉自己小臂上一阵温暖炽热,却仍看似平淡地答道:“只是随便划几刀而已。”她实在是编造不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谎言了。
苏商商的手不由得一颤,她停了一下,又接着去为梁蕖疗伤。“你还不肯对我说实话吗?你说你不想骗我,可你每一句话都在骗我……你骗别人也就罢了,为何还要骗我?”
梁蕖依旧是闭口不言。
可她也知道,如果她是苏商商,看到自己如此,她也会受不了的。
苏商商已经为梁蕖治好了伤。她没有等到梁蕖的回复,轻轻叹息一声,又自顾自地帮梁蕖把衣袖整理好。“我只是想听实话。”苏商商说着,向后退了一步,解开了梁蕖的定身法。
她定定地看着梁蕖,似是铁了心今天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商商,我们今天在假山里说好了的,一切都要等到夏至之后,”梁蕖说着,看着苏商商的眼睛,却只想要逃离,“我今日来此本来是想和你说张贵妃的事,可看如今的局面,我们今日大概是没办法好好地坐下来说话了。商商,我先走了,我改日再来。”
梁蕖说着,转身就要逃。
苏商商实在是忍不住了,连忙跟在她身后,一边跟着一边连连发问:“你究竟是为什么要做那些劳民伤财的事?为什么要自己伤害自己?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强占别人的法器?你和赢鱼又是什么关系?你……”
“够了!”梁蕖听到“赢鱼”二字时,终于耐不住苏商商一连串的问题,回头冲她吼了一句,她阴沉着脸问,“你还没说够吗?”
别的都无所谓,“赢鱼”二字,却不能轻易提起。
苏商商一愣,她没有想到梁蕖会这样凶自己,刚才才止住眼泪的眼睛一下子又红了。此刻的梁蕖,又变回了那个凶神恶煞的国师,那个世人印象中的国师。
梁蕖见苏商商如此,意识到刚才是自己急躁了。
可她并没有立马上前将苏商商拉在怀里,她想走到苏商商面前,可不知为何她的脚却只是不听使唤。到最后,她也只是站在原地,用她一向对旁人淡漠的语气对苏商商说着:“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做这些,对吗?”
苏商商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梁蕖笑了笑,向苏商商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那微笑在此时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的诡异。苏商商见状,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凑到梁蕖身边。
梁蕖的表情突然间冷了下来,如她的声音一般,淡漠无情。“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做这些?那我便告诉你,”梁蕖说着,一声冷笑,“因为我恨啊!”
“阿蕖……”苏商商着实是被梁蕖吓到了,她想要后退,却又被梁蕖一把抓住了肩膀,抓得她生疼。
“商商,我真的恨,”梁蕖压抑着自己内心澎湃的情感,咬牙说着,“我恨这世间所有凡人,我恨他们当日弃我、辱我、杀我,我恨他们施加于我的一切!既然天下人从未善待我,我又何须善待天下人?商商,我告诉你,我毕生愿望,就是搅乱这天下,我要让天下所有人都尝一尝我当年受过的苦楚,我要让他们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苏商商听着梁蕖声音里隐忍的恨意,情不自禁地就想躲。“不,你不是这样的……”她无力地说。
“商商,你还没听明白吗,”梁蕖的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初见的时候,那双染着血气的眼睛让苏商商害怕,“我所做的一切,不为别的,只为报复!至于什么赢鱼、什么法器,我从未听说过,我也根本不想听说。我只想自己好好地活着,然后看着天下人生不如死!商商,这才是我此生愿景,这才是……我。”
清凉殿里安静极了。
梁蕖说着,早已红了眼。苏商商的眼里是惊恐万分,她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梁蕖看见苏商商如此,终于是心软了,可她仅仅是松开了抓着苏商商肩膀的手,却依旧做出那副淡漠无情的模样。
“商商,我要告诉过你,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本就是这样一个为祸世间罪大恶极的国师。我之前不想说,是因为我怕我说了之后,你会逃离我。可如今看来,说不说都无所谓了,”梁蕖说着,又做出了她一贯的微笑,“因为你总是会离开我的。商商,你没有体会过我经历的痛苦,你也不会懂我,我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梁蕖十分冷静地说着,而苏商商已然哽咽,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骗人……”苏商商想说话,可根本说不清楚,嘴里只有模糊的哭腔。她知道梁蕖在骗她,可她的眼泪却止不住。
“那么,从今后,我们也不必再见了。”梁蕖说着,依旧保持着她的微笑,可她的眼里分明全是泪。她看着苏商商,最终还是狠下心来,转头就走。
苏商商看着梁蕖头也不回地离开,终于撑不住,跪在地上呜咽地哭着。她想放声大哭,可她不敢,只得看着梁蕖一步一步地走出清凉殿,离自己越来越远。
“你宁愿离开我,都不愿对我说实话……”苏商商抽泣不止。
可她不知道,在国师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梁蕖的眼泪也止不住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