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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家寻常的客栈,寻常的有些冷清了。
清芦和玉锦在客栈大堂里站着,等了许久,却也不见有人出来相迎。清芦对此毫不在意,玉锦却是有些奇怪,不禁四处打量着这家店铺,又探头出门去看,这一看,她不由得“咦”了一声。
“怎么了?”清芦随口问着。她走到了柜台前,随手拿起算盘,无聊地在手里拨弄着。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玉锦说着,回身走向清芦,问,“今天是大吴的什么特别的日子吗?我不记得今日有什么特别的。”
她虽来自异国,可在被送来和亲之前也受过训练,对大吴的风土人情早有了一个了解。在她的认知里,大吴似乎没有哪一天是不能有人出门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清芦说着,丢下了算盘。她还在为自己和这凡人的命运莫名其妙联系在一起一事而懊恼……事情怎么会到这一步呢?
若非她如今灵力受限,这公主又不能离开她,她才不愿假做凡人和这公主一路同行呢。
玉锦习惯了清芦这样冰冷的语气,因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去观察这客栈的环境。清芦依旧对凡间的一切毫不在意,她坐了下来,自斟了一杯酒。
凡间没什么好东西,也就这酒不错。喝多了,醉了,睡梦之中,可以忘却忧愁。
不过,确如玉锦所说,今日的凡间是有些不一样。往日里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如今一个人都没有。虽然已是黄昏,可也不至于如此冷清。
已入了夏,四处都散发着热气,这空荡荡的大街看起来好像一个蒸笼。
“来了来了,二位久等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清芦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掀开帘子从后院走出来。男子看见两个姑娘,满脸堆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家中事忙,让二位久等了。”又问:“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天色已晚,自然是住店。”清芦回答着,放下酒杯,站起了身。
中年男子看了看清芦手里的酒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了指那酒,道:“姑娘,这酒是要花钱买的。”
“怕什么,又不会少你钱。”清芦说着,随手变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柜台上。
中年男子看着那锭银子,神情在刹那间变得有些奇怪,可他立马又挤出了一个笑容,道:“那便好。”又问:“二位要几间房啊?”
“一间。”清芦答道。
她不能和玉锦离得太远,只能将就一下,和这凡人挤一间房了。
“一间?”中年男子脸上的神情更为怪异了,他尴尬地笑了笑,“小店空房还多,二位姑娘若是手头不紧,为何不定两间呢?”
“你是缺钱吗?这么想做生意?”清芦不耐烦地问。
玉锦见状,忙上前来打圆场,对那中年男子笑道:“老板不要见怪。我们姐妹俩自小住一间住惯了,若是分开,倒都睡不踏实。”
姐妹俩?
清芦听见这个称呼,眼里忽然黯淡了一瞬。
“原来如此啊,那便一间吧。只住一天是吗?”老板说着,在算盘上噼里啪啦地拨了一拨,又从柜台里拿出了一把钥匙来。
“是,只住一天。”玉锦回答着,却听见门外一阵纷乱。她好奇地回头看去,却见两个官吏押着一群乌泱泱的人从门口经过。那些人灰头土脸又垂头丧气,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苦涩。
“他们在做什么?”玉锦没忍住问了一句。
“姑娘不知道吗?那些是官府征的徭役,赶去修祭神台的。”中年男子回答着。
“祭神台?”玉锦更疑惑了。她被困鲤鱼洞许久,对外界几乎是一无所知。
“姑娘不知道祭神台吗?就是陛下下令,要在夏至之前修建好的万丈高台。为了赶工,各地都征发了徭役,日夜不停呢。听说,好多人都累死了。”中年男子说着,又把清芦和玉锦打量了一遍。
清芦依旧是一脸的事不关己的冷漠。她知道此事,但她只担心苏商商,对于别人她并不关心。
“为何要赶在夏至之前建成这样的高台?”玉锦对此事颇为关心,她问,“这很明显来不及,只是劳民伤财罢了。”
“谁知道呢,”中年男子说,“据说是国师的提议。唉,国师这个奸佞小人,光做这些缺德事……”
中年男子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意识到此言不妥,连忙掩住了口。而清芦在听见“国师”二字后,神情忽的一变……一切都落入了这客栈老板的眼中。
“二位一看便是出身高的小姐,不关心这些也是情有可原。来,二位这边请,我带你们去看房间。”老板说着,便要领着二人走。
玉锦忙要跟上,却见清芦还愣在原地发呆。刚才听这客栈老板提起“国师”二字,她又开始担心苏商商了。整日与这么一个可怕的怪物一起相处,苏商商一定很难熬。
“姐姐,走啦。”玉锦走到清芦身侧,拉了拉清芦的胳膊。她还不忘自己刚才随口编的瞎话,主动和清芦扮演着姐妹。但她也拿捏着分寸,她知道清芦的姐姐是清芦的弱点,只怕清芦也不能接受凡人扮作她的姐姐,无法,玉锦只好扮作妹妹,柔声唤了一句“姐姐”。
说罢,她也不等清芦的反应,便把清芦拉上,跟在老老板身后走着。可她却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这老板看她们的眼神里分明透着诡异,让人不安。
皇宫里却是风平浪静,似是什么特别的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苏商商一连几日都是只和梁蕖打了个照面。梁蕖总是有事,苏商商想和她多亲近几分都不行。苏商商感觉自己被冷落了,整日里便是抬头望着那花灯,长吁短叹,直到自己脖子酸痛,才会稍稍歇一歇。
宫里近来的气氛十分紧张,人人都警惕起来,成天盯着别人的错处,想抓出祸乱世间的妖邪去领赏。
苏商商很担心梁蕖。近来,她也听了些宫中的传闻,她心里总是不安。
“娘娘,国师求见。”
等了许久,苏商商终于等到了这句话,一个脸生的小宫女毕恭毕敬地在门口禀报着。苏商商连忙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道了一句:“快请。”便不顾小宫女怪异的眼光出门相迎。
“见过娘娘。”梁蕖看似十分恭敬地说。
“你们都下去。”苏商商对殿内的内侍说。内侍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命令,不多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国师,本宫好想你。”苏商商故意轻笑着说。她一挥袖子,便拉上了梁蕖的手,牵着她坐了下来。但这一次,她并没有像前些日子一般还假模假样地与梁蕖对坐,而是直接扑进了梁蕖的怀里,挂在了她身上。
奇怪,梁蕖身上那诡异的气息还在。
梁蕖感受着苏商商的气息扑在自己脖子上,一时间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她从未与人亲密至此,遇见苏商商之后,便动不动就被这小狐狸有意无意的举动撩拨得浑身发软,实在是很没有出息。
“我也想你。”梁蕖说。
“那你还不来看我!”苏商商赶紧抓住问罪的机会,十分委屈地说道,“你不知道后宫的日子有多无聊,我除了等你来,根本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我错了,”梁蕖根本受不得苏商商如此神情,“我这些日子太忙了。等忙过了这些日子,我一定天天陪你……我也很想你。”
“阿蕖,”苏商商埋首在她项颈之间,轻声问着,“你究竟在忙什么啊?宫里到处都是你的传闻,所有人都在谈论你,我听得头都快炸了。”
“哦?宫里的人都说了些什么?”梁蕖好奇地问着。
“没什么好话,不提也罢,”苏商商说着,又抬起头来,眨着大眼睛,疑惑地问,“可是,阿蕖,你真的要除妖吗?我也是妖。”
“傻狐狸,我说的话能信吗?只是糊弄皇帝罢了,我这个国师,总不能没事情做。”梁蕖笑着反问,伸出手来轻轻点了一下小狐狸的鼻尖。
“你说的话是不能信,你嘴里没一句真话。”苏商商也笑了,她又钻进梁蕖的怀里,轻蹭了蹭,感受着那柔软和温暖。
“可是阿蕖,我有太多事情想不明白了,”苏商商终于鼓起勇气,还是问出了口,“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是不是有人让你做这些事情?有些事情,根本没必要做的。”
梁蕖的反应一如既往的平淡:“没有,商商。”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梁蕖笑了笑,“怎么,不信我?”
昆仑令事关重大,她不能说。就算说了,苏商商也不见得会理解她。不如先瞒着,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她再说也不迟。
苏商商连忙道:“我当然信你了!我只是,不明白……”她说着,毫无底气。她觉得今天开口问梁蕖简直就是一个错误,梁蕖很明显还没有告诉她一切的打算。
她知道,在梁蕖没打算告诉她一切之前,不论她怎么追问,梁蕖都不会说的。对苏商商而言,梁蕖这些诡异的行径,如今只能是一个谜团。
苏商商觉得自己很没用,仿佛真的成了深宫之中无所事事的妃子,每日里所做的只是虚度时光。
“商商,你放心,”梁蕖说,“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是必要的准备。只要昆仑令能出世,不论付出何等代价,她都在所不惜。
小狐狸缩在她怀里,忽然感觉周围的气氛沉重了起来。和梁蕖相处了这么久,苏商商对她的情感变化的察觉也随之变得敏锐起来。她悄悄抬眼看向梁蕖,只见梁蕖正双目近乎呆滞地看着前方,而那双眼里却无意识地带了些狠意。
“阿蕖……”苏商商小声唤了一句。
“嗯?怎么啦?”梁蕖回了神,又连忙笑着问苏商商。
“只是想吃人肉了。”苏商商回答着,坐起身来,摘下了手上的戒指。她双手勾住梁蕖的脖子,然后对着那唇瓣轻轻吻了下去。
她知道,这能让梁蕖开心一些,也能让自己开心一些。除此之外,她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了。
可苏商商不知道,今日在清凉殿发生的一切,都落入了一双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