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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梦未免太过相似了。
苏商商梦见梁蕖向她招手,最后梁蕖却变成了一个喋血的怪物;梁蕖梦见她向自己奔来,可最后得到的却是一把从背后刺入的匕首……
苏商商总觉得冥冥之中,这两个梦似是在预示着什么。可时间不够让她在这梦境里细想了,她感觉到梁蕖的梦境越来越不稳定,知道梁蕖要醒了。
于是,她慌忙逃出了梁蕖的梦境,然后这一缕轻烟又迅速从梁蕖的窗子里逃脱,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这两个梦实在是诡异,苏商商实在是猜不透这意味着什么。但有一点能够确定,她和梁蕖实属八字不合、命里相克,不然何至于都梦见对方伤害自己呢?
还有那般亲密的举动……
苏商商想着,脸一红,不禁又惊呼一声:“不好,她梦见我伤她了!”
她知道凡人向来疑心重,会因为一个梦境左右自己的行为。梁蕖梦见了这样诡异的场景,那她会不会对梦里伤害她的人做些什么呢?
苏商商越想,便越是一阵后怕,对梁蕖的畏惧便又更深了几分。
可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
她纠结许久,直到整个院子都苏醒了。
“公主醒了吗?”门外,梁蕖的声音再度响起。
苏商商听见,不由得暗暗叫苦。刚想躺下装睡,侍女却已进了房间,对梁蕖道:“国师,公主已醒了。”
“那便请公主尽快收拾妥当,贫道和公主一起去诵读经文。”梁蕖在门外说着。
苏商商如今根本不敢讨价还价,生怕自己惹了这国师没有好果子吃。
“好。”她轻声说着,心里却在期盼着谁能突然出现救救她。
“对了,”梁蕖又道,“陛下要闭关悟道七七四十九天,这四十九天里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扰,贫道也是一样。这些日子,贫道便有足够的时间来教习公主了。”
四十九天!
苏商商差点昏厥过去:果真是命里相克。
从那以后,她每日都忍着惧怕在神像前诵经,每日都忍着惧怕面对梁蕖。梁蕖看起来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仿佛根本没做过那个梦一般,待苏商商仍是恭敬有礼。
苏商商不禁暗暗叹服:这国师还真不是一般人。
不过战战兢兢地跟着国师学了几日还真有些好处。几日过去,苏商商对于凡间的了解可谓是突飞猛进。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只是有一点很奇怪,自她来了国师府,只要她一睡觉,她便会陷进那个诡异的梦里。
一想到那个梦,以及那个梦可能带来的后果,她便顾不得许多了。什么国师的底细她也不想探究了,她迫切地想要离开。
于是,小狐狸眼睛一转,便又有了一个主意。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道姑要清修,是不能饮酒的。想来,这国师的酒量应当很差吧?
清芦曾劝诫过她,不要轻易饮酒,小心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看来醉酒会让人失去对自己法术的控制,那时候施展灵力想必不会是一件易事。
国师虽然号称辟谷,但她应该是会喝水的。只要她喝水,苏商商便有机可乘。若把国师灌醉,她逃跑成功的几率会不会大一些?
苏商商越想,便越觉得这法子可行。现如今,唯一的问题是:该从哪里找酒呢?
国师府很显然是没有酒的。看来,她只有用些法术了。
这日,在她前往诵经之前,她特意叫住了自己的侍女。
“公主,怎么了?”侍女颔首问着,看起来恭敬极了。
苏商商笑了笑,柔声对那侍女道:“好姐姐,你抬头看看我好不好嘛?我的眼睛似乎进沙子了,你帮我看看?”
侍女听了这话,哪里还能拒绝,赶忙上前仔细去看苏商商的眼睛。就在两人对视的那一刹那,苏商商眼里散出一道金光,侍女一下子便呆住了。
“好姐姐,我想喝酒,你帮我买两坛偷偷带进来,好不好呀?”苏商商又问。
她万万没想到此生第一次使用这种妖法,竟然是对着一个小侍女,竟然是为了逃出国师府。
侍女木然地点了点头,又连忙应答:“公主放心,奴婢这就去。”说罢,便一路小跑,走了。
苏商商看着这侍女的背影,无奈摇头叹息。若非这法术时效太短,在狐族眼里算不得成功蛊惑人心,她如今便可立刻收拾行囊打包回府了。
想着,苏商商不禁又叹息一回,这才去了那满是石像的房间。
梁蕖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她听见脚步声,不由得回了头,只见苏商商正向里走来。梁蕖轻轻一笑,道:“见过公主。”
“见过国师。”苏商商也十分客气地回了一句。
“公主昨日已能将经文一字不差地读下来了,今日我们可以试一试把经文背下来。”梁蕖并没有给苏商商太多缓冲的机会,互相问好之后便迅速给苏商商安排好了今日的任务。
苏商商唯有暗暗叫苦的份,明明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却还要装出感激的模样来:“多谢国师,国师费心了。”
“开始吧。”梁蕖说着,转身便跪在了蒲团上,看似十分认真地背起了心经。
苏商商无奈,只得随后跪下,跟着磕磕巴巴地背着那些拮据聱牙的字眼。她看着面前的神像,莫名有些心疼起天上的神仙来。
这些神像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才被立在这里,被迫整日听这些无聊的东西?
梁蕖立马察觉到了苏商商的心不在焉。她突然停了下来,看向苏商商,问:“公主,可有不妥吗?”
苏商商连忙避开梁蕖的视线,清了清嗓子,答道:“没有不妥,只是背久了,口干舌燥。”
“那公主便回屋稍作休息吧,我们可以一会儿接着来。”梁蕖听起来十分善解人意。
可苏商商听见“接着来”三个字,便有些受不住了。可她没有办法,又不敢直接顶嘴,只好点了点头,笑着承诺道:“国师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她觉得她的笑一定比哭还难看。
苏商商急急忙忙地回了屋。在她诵经的工夫,侍女已把那两坛酒买回来了。苏商商看见那两坛酒,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公主还有何吩咐?”侍女问着。看起来,这侍女中的法术还未完全消解。
苏商商看着两个酒坛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那侍女道:“把这些酒装进水壶里。”
不多时,苏商商便带着一个水壶和一个杯子回到了梁蕖身边。她十分乖巧地将这些东西放在一边,关了门后,便自顾自地给梁蕖倒水,一边倒一边说:“想来国师也口渴了,我特意给国师带了些水过来,国师不要嫌弃。”
她说着,悄悄观察着梁蕖的反应。只见梁蕖连眼睛都不抬一下,只是跪在石像前,淡淡说着:“多谢公主。只是在神像前饮水,有些不大尊重。更何况,”梁蕖顿了顿,“贫道只饮城外送来的山泉水,不饮府中井水。”
苏商商斟酒的手登时顿了一顿,她没想到这道姑抓住时机故弄玄虚故作高深的本领是如此高强。可苏商商胆子虽小,却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
“国师只饮过山泉水吗?”苏商商又问,满眼的钦佩,“真不愧是世外高人。”
梁蕖悠然答道:“贫道只是一普通的修道之人罢了,世外高人实在是谈不上,公主谬赞了。”话音刚落,一杯“水”便被送到了梁蕖跟前。
梁蕖垂眸看了看那正被一双纤纤玉手握住的杯子,微笑着问:“公主,这是何意?”
“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苏商商低了头,壮着胆子答道,“虽是井水,但却是我亲手斟出。国师这般用心地教我,我无以为报,唯有献上这杯水,还望国师饮下。”
苏商商说着这话,自己都心虚。侍女买的酒未免也太好了些,堪称四处飘香。她已嗅到了杯中酒味,更何况梁蕖?
她感受到了梁蕖审视的目光。
“公主真想让我喝下这井水吗?”梁蕖凝视着苏商商,问。
苏商商一咬牙,点了点头。
梁蕖轻轻一笑:“那贫道便谢过公主美意了。”说罢,她便双手接过这杯酒,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苏商商紧张地看着梁蕖,问:“国师,口感可好?”
梁蕖微笑着,看着苏商商,答道:“倒是和山泉水不太一样。”又将视线移向那杯子:“原来井水是这样的滋味。”
梁蕖看起来过于认真,以至于苏商商一时竟分不出她究竟是不是在演。
苏商商又悄悄观察着梁蕖的神情,却也没发现什么破绽。正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时,她却顿悟:“是了,她若戳穿了我,尝出是酒,那不就说明她从前喝过酒吗?她是清修之人,怎么会承认自己饮酒?不如装傻,蒙混过关。若她真的没尝出是酒,只当成味道奇怪的水,那我也无需惧怕。”
想着,苏商商又有了些底气,忙斟了第二杯给梁蕖,道:“国师喜欢,那便再饮一杯吧。”
“好,”梁蕖微微笑着,“公主不如把那一壶都拿过来,贫道实在口渴得紧。”
苏商商听见梁蕖如此主动要求,岂有不从之礼?当即把那一壶“水”都提到了梁蕖面前。
“国师,请用。”
“公主不渴吗?”梁蕖问。
苏商商连忙摇头:“不渴。”
可这句话似乎没什么用,梁蕖已把斟满酒的杯子递到了苏商商面前。苏商商看着那酒,咽了咽口水,又抬眼看了看梁蕖。
罢了罢了,只喝一杯,应当没什么事吧?
想着,苏商商颤颤地接过了杯子,对着梁蕖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然后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尽数吞下……
然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梁蕖看着只喝了一杯酒便无力瘫倒在自己怀里的苏商商,颇有些无奈。她把酒杯放下,帮苏商商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一杯倒还敢用这样的招数,也着实罕见……勇气可嘉。”
她伸出手来理了理小狐狸鬓边的碎发,看着这小狐狸脸上泛起的红晕,一时失神。
“媚眼如丝,倒真是只狐狸。”
苏商商迷迷糊糊的,似乎听见梁蕖这样道了一句。
一排巨大的神像在阳光映射出的灰尘之中凝视着二人,庄严又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