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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郊是一块警务基地,各警校拿来给学生做训练基地用的,每年首警的青训都办在这里。
青训——听起来有点儿冬令营的意思,但实际可以说是提前批,在全国高三生里先把好苗子挑出来,选拔一批人,从十二月到次年三月进行集中培训,青训结业时有次考核,通过结业大考,就相当于提前拿到首警的录取通知书,只要六月高考能过本科线,就能进首警。
东郊位置偏僻,521路公交坐到终点站,尚楚下了车,举目四顾尽是一片大荒地,时不时有开着拖拉机的农民伯伯从路边经过,带着绿色棉帽朝他乐呵呵地笑,再留下一屁股滚滚黑烟。
“......”
饶是他方向感再好,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也确实有点儿找不着北。
就在他在公交站原地打转时,下一辆521路公交缓缓驶来,车上跳下来一个少年,高高帅帅的,左耳戴着一枚亮晶晶的耳钉,脖子上挂着头戴式耳机,穿着一件深蓝色冲锋外套,背着个巨大的登山包,满脸写着兴奋和期待。
他先是跺了跺脚让身体暖和点儿,然后重复了和尚楚刚才一模一样的过程——扭着脖子张望一圈,脸上期待的神情渐渐被懵|逼取代,接着被拖拉机尾气呛得直咳嗽。
尚楚靠着站牌,心里觉着有点儿好笑。
少年挠了挠头,转头才看见这儿还有一人,他双眼“噌”地亮了,重新点燃了希望的小火苗,走上前来问:“同学,东郊警务基地怎么走啊?”
“同学,”尚楚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拢在掌心里点燃了,垂头吸了一口,“好巧,我也在找这地儿。”
少年眼里的小火苗刚点燃就熄火了,他问:“你也是来参加首警青训的啊?”
尚楚点点头,又看了看随身带着的电子表:“九点二十了,距离我们被开除,只剩不到四小时。”
“扑哧——”少年被他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样子逗得乐不可支,自来熟地搭上尚楚肩膀,“你叫什么名字啊?认识认识呗!”
属于Alpha信息素的味道扑鼻而来,尚楚不太习惯这样近的剧离,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尚楚,风尚的尚,朝秦暮楚的楚。”
“我|操!你就是尚楚?!”少年显然是个神经大条的,不仅没意识到尚楚避让的动作,反而搂着他的肩膀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语气亲昵,“你就是那个第一名?!牛|逼啊!”
“谢谢,还行。”
“我是宋尧,”少年乐呵呵地自我介绍,“就那个......尧舜禹的尧。”
“哦,你好。”尚楚点点头。
宋尧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尚楚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想了想人家都这么热情了,相比之下他好像显得有些冷淡,是有点儿没礼貌了,于是又硬生生憋出一句:“o meet you?”
宋尧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o meet you too,how are you?”
“......”尚楚接话,“I'm fine and you?”
“I......I......”宋尧唉了半天也没唉出半个单词,“下句怎么接来着?”
尚楚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我也只背到这里。”
这段中英夹杂、十分国际化的对话来得莫名其妙,俩人都是满脸问号地盯着对方,边上一个拖拉机轰隆隆地开过,他们被乌黑尾气喷了一脸,脸对脸咳了半天,抬眼见着对方的狼狈样子,同时笑出了声来。
“哎,”宋尧撞了撞他的肩膀,“你真没听过我啊?宋尧!我就是那个第三名啊!总分差你十三分那个!”
尚楚一愣,摸了摸鼻子,他还真是不记得了。
他一向只关心第一名,榜首以外的名次,不在他的关注范围之内。
宋尧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答案了,大咧咧地摆摆手:“算了算了,咱们现在重中之重是找路!”
尚楚点点头,朝前方伸出一只手:“请找。”
前头是片玉米地,宋尧踮着脚张望了两眼,感慨道:“赫鲁晓夫都没见过这么多玉米......”
尚楚心里刚想着这小子还挺有文化,估计文化课学的不错,那边就看见宋尧对着玉米地拍了个微信小视频,然后给那头的人发语音说:“老爹,让赫鲁晓夫看看,好多玉米!”
“......”尚楚忍不住问,“谁是赫鲁晓夫?”
“我家养的博美狗,特爱吃玉米。”
尚楚语塞,片刻后问:“一只狗为什么要叫赫鲁晓夫?”
“我家老头起的呗,”宋尧一脸理所当然,“你也觉着这名儿拗口是不是?要我说啊,还不如叫旺财!”
尚楚真诚地建议:“还是赫鲁晓夫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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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鬼地方实在不好找路,俩人结伴往一条比较平整的路走,中途遇见一个从城里赶集回来的好心大爷,开着拖拉机载了他们一程,把他们准时送到了警务基地大门口。
两个人谢过大爷,往大门边的报到处走。
这次全国录取进青训的一共只有四十来人,报到处就摆着一张桌子,后头坐着一男一女,有四个学生正在填表。
“叫什么名字?”
“宋尧!”
“尚楚。”
女人对着一张名单找到了他们的名字,在后头打了个勾。
尚楚特地留意了一眼,名单上已经有一半人的名字打上了勾,看来他们来得还不算晚。
“证件和照片,”女人敲了敲桌面,“拿笔填个表,等会儿去领衣服和被子。”
旁边坐着的男人分别给两人递上一张信息表和一把笔,尚楚和宋尧交了身份证和证件照,拿着纸笔到边上的桌子填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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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能带!”
“老师,这我带着切水果的!”
“不行,没收了!”
“你看这刀根本就不锋利,不危险!”
“锋不锋利都不行,没收!”
......
尚楚刚在“性别”那一栏里写下“男性Alpha”,就听见旁边传来说话声,他抬头一看,刚才填好表的几个学生正在依次接受翻包检查。
他笔尖一顿,怎么还要翻包?
“写好没?”宋尧凑过来问。
尚楚表面上一派镇定,放下笔,背起包:“外头有个公厕,我去一下。”
“你去吧,”宋尧转了转笔,“我帮你看着包......哎?”
他话还没说完,尚楚就背着他的双肩包快步朝公厕走去,宋尧不解地嘀咕:“背着包也不怕尿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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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楚到了公厕,看了看四下无人,翻出包里藏着的十多根针管和药剂。
他想了一想,往两边裤管里各塞了一些,然后把裤脚严严实实扎进鞋子里。
好在是冬天,穿的本来就厚实,乍一看也看不出什么蹊跷。
剩下的针管和药剂只好藏在上衣里,但尚楚的棉袄没有内袋,装不了东西。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咬咬牙脱下外套、毛衣和秋衣,裸着上半身,打算用自己的秋衣做个贴身腰包,裹着针管和药绑在肚子上。
这破公厕四面透风,他哆嗦着弓着腰,刚把东西在秋衣里包好,公厕那扇破木板“吱呀——”一声响。
他惊愕地抬头,对上了另一双惊愕的眼睛。
尚楚手一抖,差点把东西全洒地上。
他现在实在是进退两难,一旦他直起身,手里还没包严实的东西铁定要被发现,他只好继续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把内衣捂在自己裆部的位置。
尚楚简直欲哭无泪,更操|蛋的是——这个人就是上午那个被打劫的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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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了。”
荒郊野岭的公共厕所,一个少年光着上身,以诡异的姿势弯着腰,手似乎放在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
白艾泽怔愣片刻,但他家教很好,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解释说:“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我......”尚楚支吾了半天,“我胃疼!”
胃疼?胃疼你光着膀子干嘛?
“嗯,”白艾泽也跟着睁眼说瞎话,“我先出去,你继续。”
“......谢谢。”
白艾泽走出公厕,尚楚一口气还没松下来,那个千刀万剐的冤大头又回来了!
俩人在此以一个站着、一个弓着腰的姿势面面相觑。
“有事?”尚楚额角都在抽搐。
“抱歉,”白艾泽也有些尴尬,“忘关门了。”
他贴心地把门带上,刚走出去两步,就听着厕所里传来一声暴躁的“操”。
白艾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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