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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延龄在朝堂上舌战群儒,并在工部把刘璋气到吐血。
此事很快便传到满京城皆知。
作为“正义”的一方,刘璋自然得到了京师舆论的普遍支持,京师舆论普遍认为是奸佞于朝中为非作歹,还故意跑去激怒刘老尚书,以至于耿直不堪受辱的刘尚书在正义感的支持之下,愤然吐血,表达出对朝廷的忠心和对皇帝宠信奸佞的失望……
这个版本为大多数人所接受。
但跟以前舆论是单方压制不同,这次最多算是一边倒,至少舆论中还是有支持张延龄的地方。
“这个外戚不简单,能把朝堂上那么多大臣给辩倒,没点真本事能行吗?若他都是胡说八道的话,光靠皇帝的信任能行吗?还有他要惩治河工的蠹虫贪官,也有错吗?”
在这么几个似是而非的问题驱使之下,此番居然在文人中,也有了为张延龄说话的声音。
张延龄得知此事时,都觉得很惊讶。
张延龄到永康公主府上,找崔元时,崔元便提到此事,张延龄一脸感慨道:“没想到京师士子里还是有慧眼如炬的俊杰。”
崔元不由在苦笑。
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
“建昌伯,刘尚书到底怎么回事?传说他被气到吐血,这……不太可能吧?”
崔元觉得刘璋被气吐血,事太过于荒诞。
气吐血通常都是夸张的形容词,没想到这次变成了名词、动词,崔元会觉得外界传闻中有以讹传讹的地方。
张延龄笑了笑道:“鬼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他急着跟我争辩,不小心牙咬到舌头了呢?”
崔元惊讶道:“那就是说……刘尚书真的吐血?”
这件事张延龄也觉得不可思议,只能理解为刘璋身体不好,气性更大,才导致了人前吐血的状况,从那之后,刘璋已经有三天没入朝,也没听说刘璋病危什么的,大概就是一般的想不开,需要在家里多静养几天。
估计再回朝,就要上疏请辞……
“崔兄,先不说这个,最近我在查工部账目的事,所以没时间理会那些徽商,可能需要你去走动一下。”
张延龄不想跟崔元继续探讨刘璋吐血的问题,他赶紧把自己的来意说明。
也不是非要让崔元做,就是给崔元找点事做。
崔元道:“能为朝廷做事,在下义不容辞。”
张延龄摆摆手道:“大义凛然的话不必说,最重要的是办实事,虽然我还不知道那些徽商有什么手段,但给你送礼请托,包括威逼利诱那一套都可能会用到,你一定要坚定信念,可不能被他们所趁。”
崔元想了想,自己虽然日子过得憋屈,但好像自己也不是缺钱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认为自己有信仰,怎可能会为了钱财迷失本性?
“建昌伯放心便可。”崔元拍着胸脯保证。
张延龄点头道:“我会让锦衣卫的人帮你,徽商那边行贿官员的事,我准备好好追究一下,拿几个人下狱,也不用刑,就是吓唬吓唬他们,咱毕竟是讲道理的人,结果就是……让他们再捐点军粮物资什么的,这份功劳我就记在你身上……”
张延龄一边说,一边跟崔元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恰好见到朱效茹的马车停下来。
随后从马车上,朱效茹莲步款款走下来。
张延龄一看这架势,心想不愧是公主,虽然模样不是出类拔萃,但人靠衣服马靠鞍,这么一身锦衣华服怎么都有几分雍容华贵的感觉在里面,还真跟那些普通的民间女子有所不同。
“建昌伯……”
朱效茹老远就要跟张延龄打招呼。
张延龄却记得这女人没事喜欢坑自己,这种皇室中人,张延龄尽可能不去理会。
“崔兄,告辞了!”
张延龄没跟朱效茹接触,上马车而去。
……
……
朱效茹朝丈夫这边走过来,目光还在看着疾驰而去的马车。
“他来做什么?”朱效茹的语气变得很生硬。
崔元道:“他来找我做事的。”
“找你做事?”朱效茹蹙眉,“那他作何走得如此着急?没留他吃饭吗?”
崔元想到请张延龄吃饭,心中也有些赌气,道:“长公主应该还记得跟他打赌的事情吧?现在赌约还没到时间,或许他是想避嫌。长公主想好了若是打赌输了,怎么兑现?”
朱效茹脸色瞬间不高兴。
她自认为很精明,却是在张延龄的问题上接连吃瘪,这次赌约本想趁机敲张延龄一笔,目的是为了让张延龄把户部的盐引多调拨一些给她,谁知最后是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以往皇亲国戚能拿到盐引,发大财。
被张延龄这一整,勋贵连盐引的边都摸不到了。
朱效茹道:“听驸马你的意思,很希望我输吗?别忘了谁跟你是一家人,输了我的,就不是输你的?你眼里只有朋友,连夫妻情分都没有?哼!”
朱效茹本来心情还不错,觉得张延龄既然看得起崔元,以后拿盐引还有机会。
见到丈夫对自己有意见,便先甩了脸色。
随即她径直往府内而去,冰冷甩下句话:“跟你的朋友办你的公事去,希望你这朋友管你吃喝,以后这府门你爱进不进!”
……
……
朱效茹很生气。
她不是气丈夫,也不是气张延龄。
她是气自己眼光不行,虽然现在赌约时间还没到,但现在她知道自己连半点胜算都没有,到时只怕除了要给张延龄一千引的盐引之外,还要亲自上门去赔罪……
这就让她很尴尬。
到了后院,朱效茹跟德清见面。
德清其实是早一步到她府上,她急着回来就是为了跟妹妹商讨帮妹妹选驸马的事。
“皇姐,你为何看起来不高兴?”德清见姐姐来,起身迎接。
朱效茹道:“有这么明显吗?”
德清想说,你脸都快耷拉到地上,很难看不出你心情糟糕。
姐妹二人坐下之后,朱效茹生气道:“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姐夫?有什么事都偏帮外人,这次居然向着那个外戚,在数落我。”
“姐夫应该不是那种人吧?”德清本是好心开解,但话刚说一句,突然发现姐姐看过来的目光有些敌意,随即螓首微颔道,“或许姐夫有别的想法。”
朱效茹埋怨道:“看你这样子,你跟他才像一家人,要不我把你姐夫让给你,也免得你选驸马?”
这种打趣的话,就是已婚妇人才能厚着脸皮说出来,对于德清这样尚未成婚的闺中女子来说,可受不了这种玩笑话。
德清面红耳赤道:“皇姐,你在说什么呀?”
朱效茹这才想到自己妹妹的脸皮薄,长长叹口气道:“你也是的,这么大个人,还没嫁出去,皇兄也不赶紧跟你寻摸,礼部那边都不着紧吗?皇室的姑娘,快都二十还没出嫁,于百姓教化何益?普通人家的姑娘,到你这会怕是都已经生了好几个……当我没说。”
德清道:“皇姐不是也没子嗣吗?”
朱效茹一怔,居然被自己的妹妹反呛,自己本来还挺不好意思,听到妹妹的话,突然间觉得妹妹学坏了。
朱效茹也不着恼,笑道:“皇妹啊,你这嘴几时也学得这般刁钻?我没生,那是因为一些事……算了,等你成婚后再跟你探讨这些,现在跟你说,你也不懂……”
姐妹二人又闲谈一会。
自然而然就说到有关张延龄气刘璋的事。
“……那个外戚,现在都插上翅膀,怕是整个大明朝都容不下他,对了皇妹,你也快成婚的人了,就没跟皇兄提过,让他给你赐个宅院什么的?”朱效茹有意无意提了一句。
德清本来对有关张延龄的消息还挺感兴趣的,听到朱效茹的话,她反而有些意外。
“皇姐,你怎么提到这个?”
“这不是你要嫁人?关心你一下?”
朱效茹显然是有别的目的的,但她又不好意思明说。
德清不明就里道:“皇兄没提过,我也未问过,想来若是成婚之后,皇兄会赐予吧。”
朱效茹笑道:“光赐宅院什么的还不够,最好再多要一点嫁妆,诸如金银首饰,田宅屋舍什么的,盐引最好也让皇兄赐一些。”
“盐引?”
德清显然不懂盐引。
但架不住朱效茹的目的就是为了跟妹妹说及盐引之事。
朱效茹道:“这盐引,能兑换官盐,那可是好东西,市面上能卖出不错的价格,你要是有了盐引不知怎么出手,皇姐我帮你,有了这东西可是一本万利,可惜现在被姓张的恶人一闹,皇亲再难拿到盐引,不过想来你马上要成婚,皇兄应该不会在这种事上对你吝啬吧?”
“我们这些人以前都拿了不少,轮到你这里,突然就一点都不给了,也不合适……”
朱效茹言外之意,我现在再想拿盐引已经不太可能,但皇妹你还有机会。
谁让你以前没吃到盐引的红利呢?
由你去跟皇兄说,皇兄心想要一碗水端平,或许就会给你一些盐引,你肯定没有渠道出这些盐引,当姐姐的就可以帮你……
在朱效茹看来,这好像是理所应当的。
但德清则对此毫无兴趣,以她淡薄的性格,显然没想过要从盐引上赚钱,或者说她连自己成家开府都没细想过。
钱财对她来说,是很生分遥远的东西。
“回头再说吧。”德清只是随口敷衍。
朱效茹道:“姓张的坏人在搞盐政,听说皇兄又把盐政的事还给他,你若是不着紧办,以后再想拿盐引就会跟皇姐一样,都没机会,这件事拖不得。”
德清见朱效茹对盐引如此热衷,这才勉为其难点头道:“那我有机会见到皇兄,会跟他说的……”
朱效茹叹道:“皇妹啊,若没见到你,还真不相信世上有连钱财都不喜欢的人,你这样以后自己成家立业,会吃亏的,当姐姐的可不是要害你!”